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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泻而下的飞泉,奏出银铃般的声响,仿佛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我扣起双手,指尖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冰焰。”我轻声念着你的名字。
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出现,大概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等了好一会,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落儿,”刚走几步,手被人拉住,你一脸歉意的站到我跟前:“让你久等了。刚才在祈年殿实在脱不开身……”你顿了顿,转而笑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又无聊了?”
我扁扁嘴:“你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说服你对灵界……”
“开战”两字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
“我不会被谁说服,王座上从来都只有一人。”
“可是,这样的局面好像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累了怎么办?”
“你到底想说什么?”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你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与其被迫分开,不如自己放手。那样,也许会少点遗憾。我们先……试试,好吗?”
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好。”
“这是我的决定,只想告诉你一声。”我试图挣脱你的手:“话说完了,让我回去。”
“你敢离开,我即刻对灵界出兵。”
“悉听尊便,我将誓死保护我的子民。这是逃不掉的责任,”我看着你,努力的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因为王座上只有一人,所以,你和我一样。”
你眯起眼,手腕使力,将我拉进怀里:“梨落,你若是对自己都无法负责,根本没资格谈及其他。无私有什么用,你就算牺牲了自己去救别人,一样会很快的被他们忘记。我只知道,我很自私。你现在就跟我走!”
薄薄的衣衫下,紊乱的心跳一阵阵的撞击着我的胸口。
眼眶酸涩,鼻根绞疼。
“跟你去哪里?神族吗?”嗓子干涸得沙哑,你不回答,也不松手。
“我不想你陪我变成千夫所指。”我听见自己轻声说,与此同时,你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好。既然该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两界的存亡听由天命。到那时,你总该没理由推脱。”
我默然不语,你的声音渐缓:“落儿,请你公平一点。在灵界的神坛上,你也曾对我许下承诺。现在不过是遇上了些许的困难,你就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紫眸中透着隐隐的焦灼和期待,时间变成了煎熬,你仍是固执的看着我。
再也坚持不下去,我不顾一切的抱紧你,重复着那日与你在众人前携手轻语的八个字:“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你记住这句话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摊开我的手,捧起一团金光放上来,璀璨夺目的光球在我的手心中滚动,如同埋入泥土的花瓣,一点点陷下,最后完全隐没。
你温柔一笑:“用我教你的护壁,保护好自己。”
“主……咳……主上。”抬眼对上一张骤然放大的脸,我浑身一个激灵。
云渠长老皱皱眉:“最后一位首领已退下,现在轮到你了。”
我看看下面,一片嗡嗡声,难得一年一度的聚会,大伙儿凑成一堆正聊得开心。
还是坐直了些,琢磨着来段华丽丽的总结陈词。
刚张开嘴,一段声音不大不小的对话传到我耳边。
“哎,你们听说没。神族上下最近都在忙着选妃,传言是为了辅政。”
“呵,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王在一夜之间灵力大失……”
六十五 寻你
选……妃?
这两个字彻底把我震晕。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
血液一下子全涌进了大脑,方才说话的两人已谈及其他,我蹭的站起身,想要飞扑过去问个清楚。刚迈开脚,一只干瘦的手将我按回去。
“主上,议事会还没有结束。”
云渠长老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就像面对一个屡教不改的孩子,我的脸红了红,仍死撑着坚持:“我就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有什么事,会后来我住处。”云渠长老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再次搅得人尽皆知不可收拾。”
一瓢冰水兜头泼下,我有些无力的做出手势,人群安静了下来。
螭梵懒懒的斜靠着窗台,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我以为自己已经被锤炼成了铜墙铁壁,却没想到,遥望比追寻更需要勇气。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我飞奔至云渠长老的住处。
结果,郁闷的发现,我比她还先到。
卧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镶银边的镜子,我走过去,想看看自己顶着多大的黑眼圈。
再次郁闷的发现,镜面上淡烟袅绕,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这个……我能理解。女人的年纪越大,对镜子的怀疑就越大,朦胧才是美。
可是,云渠长老又不是普通女人。
我伸手覆上镜面,阵阵水纹漾起。想了想,积聚小股灵力注入。
云雾散开,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
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孩正在林间的小路上奔跑,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晕,两只眼睛又黑又大,几乎占去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小鼻子小嘴生得那叫一个标致……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正准备凑近些,镜中传出一个女孩娇嫩的声音。
“哥,你等等我。”
男孩侧过脸,笑容柔美烂漫。
他分明就是弄月,小时候的弄月。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我输出了更多灵力,心中默念着另一个名字,画面飞速切换。
红砖碧瓦下的书房,一身明黄色小褂的男孩背着双手,煞有介事的来回走动,稚嫩的声音,伶牙俐齿的满口“之乎者也”,身侧的夫子不住的捻须颔首。男孩回过头,得意一笑,颊边鼓起两只小肉团,琥珀色的大眼扑闪扑闪,灵巧可爱。
缩小加肥版的星璇。
果然是可以纵观三界的风露灵镜,螭梵曾提到过的灵界圣物之一,与碧瑶、隐月齐名,只可惜被幼年的我不慎摔破。他谈及此事时的遗憾表情还让我很是忏悔了一番。没想到而今已被云渠长老修复得这般完好。
我最想看到的画面不过如此。
一直很想知道他们过得怎样,却不敢轻涉人界,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改变什么。
看来,真的是多虑了。没有了我们,没有了火神九翼,就不会再有血雨腥风的江湖。该有的幸福都已在各自手中。
灵力一点点注入镜中。
一处处熟悉的地方,一幕幕熟悉的场景……
客栈依然人来人往,凡世的喧嚣如同不灭的岁月一样流转不息,日升月沉,草木枯荣。
繁华如红颜身上的纤纤素衣,一簇一簇抖落。
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仍在编织着如梦的歌舞升平,那些快马平剑的少年依然奔驰在空旷的风尘之上,谁知道那飞扬的衣衫和闪电般的剑锋下,埋葬了多少等待的目光,以及多少曾经清晰得毫发必现的回忆。
我只知道,很多个夜晚,疼痛都会从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泛起。
一如现在,明明很欣慰,眼角却渐渐潮湿。
再次去触摸镜面时,云渠长老的声音响起:“祈年殿和流景宫周围的防护是他们的王亲自所设,风露灵镜不可能看到他。”
“那我只好亲自去一趟了。”我转过身,淡淡的说出一句令自己心跳加倍的话。
“请主上不要开玩笑。”
“开玩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忍了一会没说话,尽量平静的开口道:“我已经不是孩子,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必老用‘主上’的称呼来提醒我是谁,在寻到合适的下任主神前,我绝不会撒手不管。至于其他的,都是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
“王座之上,没有所谓的私事。璞墨总是对我说你不会放纵自己一错再错……”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脱口而出:“如果我喜欢的是螭梵,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我也希望自己不那么累,可偏就不成。王座之上需要的不过是木偶,有谁为我想过半分!”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莫非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极速膨胀的小宇宙被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戳破,我哭笑不得的看向说话的人。
“被我猜对了?”螭梵表情夸张的摸摸下巴:“我们还真是同类人。”
“谢谢。万花丛中一点绿,我的确无福消受你这根草。”
“原来是这样……”螭梵缓步走上前,低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弱水三千,我愿只取一瓢饮。”
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终于了悟——螭梵纵横情场的丰功伟绩还真不是吹出来的,这句话的语调、语速,以及表情配合都完美得无懈可击,正在感叹,他画蛇添足的对我抛出一个媚眼。
最先受不了的是云渠长老,她一巴掌拍上螭梵的额头:“出了灵瑞殿,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样?”
“我看上去很不正经吗?”他认真的反问云渠长老。
我忍笑快要忍出内伤,他才收敛了些,指指我道:“我有事找她,苍原的防护有些漏洞,蝶依和凝彤都去了那里。”
我看看螭梵,一言不发的朝外走,临出门时迟疑了一下,这种情景下如果向云渠长老要风露灵镜,估计又会难以脱身,只好等以后了。
云渠长老在身后叫住螭梵,我赶紧脚底抹油,径直去了苍原。
没有见到蝶依和凝彤,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浣玉林边,金色的绫香花瓣被风吹得飘飘扬扬,仿佛下着一场金丝雨。
一串清脆的笑语在风中响起:“你信不信,我会让花瓣围着我跳舞,而却不能?”
你挑挑眉:“先说说,怎么个舞法?”
我故弄玄虚的闭目,然后缓缓展开双臂,一个旋身,华美的裙摆带起金黄的花瓣。看看你有些愕然的表情,我忍住笑,双足交替得更疾,轻纱绽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满地落花紧随着我的裙裾扑簌纷飞。
周围的草木渐渐成了一圈白影,脚下猛然急刹,一头撞进你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