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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不瞒着她了,直接说破,看看她自己有没有直觉。她疑惑地说:之之,你瞎说吧,你妈妈我年轻着呢,怎么可能有问题。
我确定她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有状况了,我说:你听我的话,一会儿徐成会回电话,我们马上就能做检查了,好不好?听我的话。
她很疑惑地问我:徐成是谁?
看着我眼泪不停地流,她说:之之,你怎么哭了。不是跟你说了么,女人不能哭,哭了眼睛不好。
我安慰道:嗯,妈,我知道了。我们乖乖在这儿等着,老刘去排队了,我们等着啊。
我们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我没有等到徐成的电话,甚至,连一个短信都没有。我顿时心有点微微的凉,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我给正在排队的老刘打电话,我说:老刘,你看看能拖人想想办法么,徐成他估计太忙了,一直没空回我。
老刘连忙说好,心细的老刘听出了我的失落,他说:之之,别着急啊,我这就拖人,男人忙事业呢,要理解。
我挂了电话,一不留神,仙女又走出去了一段,我连忙追过去,把她拉了回来,哄着坐下了。
这时候,戴翔威给我来了电话,他调侃地说:高大小姐,在干嘛呢?
我的情绪不是很好,我心情低落地说:我妈很不好,我在医院等着做检查呢。
他一听就紧张了,他说: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我连忙说:别了,你过来也不一定管用。我们排队排了一天了,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检查上。
他不由分说地问了我哪家医院,然后说,别着急,我给你搞定。
他二十分钟内就到了医院,了解了一下我妈的情况,然后他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弄好了把你们带过去。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说:真的行得通吗?
他说:放心吧,以前薇安就是这个圈子的,走下关系还是简单的。
很快,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真的快速走完了检查的流程,并且拿到了检查的结果。听诊医生那里围了大片的病人,他皱着眉头说:要不我带你们去私人医院吧。
我摇了摇头,我说:这里是看这方面最好的了,还是等等吧。
马上就到了医生的下班时间了,再等下去估计要到明天了。他看着那乌压压的人群,干脆三下两下拨开了围着看病的人,然后很干脆利落地把检查报告一把拍到医生的面前,说:医生,花两分钟时间看看吧,我丈母娘在医院呆不住了,再等下去我怕一不留神她就失踪了等都没地方等!对不住了大家,情况紧急,希望大家通融一下!
中国看病难的问题已经不仅仅存在一家两家医院了,明明一个人看病,却有三四位家属陪同的情况在中国真的很普遍。私立医院还好,公立医院一般都人满为患。临近下班,医生把剩下的几个病人都叫号了,所以诊室里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戴翔威那天穿的也挺痞气的,这么有气势地一拍,连医生都唬住了。医生拿起了检查报告看了看,然后神色凝重地说:从检查报告来看,有脑梗塞现象,很有谵妄综合征的可能。立刻办理住院手续吧,还需要做一系列的检查来排除是不是。
谵妄综合征?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病,老刘一听神色就凝重了,老刘说:我有一个朋友得了这个病,很快就去世了。
我顿时懵了,满屋的人都看着我们,戴翔威悄然间握住了我的手,我紧紧拽住仙女,我问医生:这个病具体是什么病因?目前确诊了吗?
医生说:还不太确定,但是很有可能性。谵妄综合征的诊断根据起病急骤、意识障碍以及其他认知障碍症状的昼轻夜重等特点,她最近是不是晚上长长睡不着,而且喜欢胡言乱语?
老刘点了点头,然后说:的确,她这两年有些神经衰弱,经常晚上要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我顿时惊讶了,我说:老刘,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从来没告诉我?
老刘叹了口气,说:你工作那么忙,压力那么大,她逼着不让告诉你。
医生打断了我们,然后说:老年人长期服用安眠药肯定不行,你们应该尽早来医院治疗的。老年人在发生谵妄时,不一定有非常明显的意识障碍。她是这两天精神错乱比较严重么?
老刘点了点头,他说:之前她只是偶尔有一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早上给闺女打电话说一大堆胡话,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就送来了。
医生说:赶紧去办理住院手续吧,必须住院观察。
戴翔威说:之之,你们留在这儿,我去帮你办。
我看了他一眼,我说:拜托了,翔威。
他点了点头,问我要了仙女的个人证件及相关病历,迅速去帮忙办理住院了。医生示意老刘把仙女带了出去,然后单独对我说:谵妄综合征病人的死亡率较高,研究结果显示其死亡为22%~76%不等。我怕老人无法承受,所以告诉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不过这只是最危险的情况,也有不少患者在短期内(如一周内)会恢复正常,病好后通常对病中情况不能完全回忆。
我一听到这个结果,顿时有点儿站不住的感觉,旁边一位家属好心扶了下我,我说: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我妈妈,花多少钱我都愿意,请你一定要尽力,好吗?
我刚开口就哽咽了,自从仙女有了老刘之后,我发现我的确对她忽视的太多了,连她神经衰弱这么久、靠着药物睡眠我都不知道。难怪从前无论多晚打她电话,她总是声音很清醒。而我,却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的仙女,我一直引以为豪的仙女,她突然就老去了,我以为她可以永远年轻的。可是,她突然就生病了,让我完全措手不及。
我失魂落魄地出了诊室的门,戴翔威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然后说:我已经办理好了,走吧,我们把阿姨带过去。
说完,他直接扶起了仙女,和老刘一左一右搀着仙女下了楼。仙女突然变得特别地乖,不吵也不闹,仿佛心里什么都明白,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她突然转头对我说:之之,晚上的饭我热好了放桌上,一定要吃啊。
我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纵使她在病中,依然记得小时候我懒得烧饭、总是回家扒冷饭吃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如果唱戏的地方离家里近,她就匆匆忙忙赶回家为我热好一顿饭,然后又急冲冲地往唱戏的地方跑。她常常在桌上留言,就是这么一句:之之,晚上的饭我热好了放桌上,一定要吃啊。
我的电话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徐成打过来的。我擦了擦眼泪,静静地挂掉了电话,然后跟了上去。如果说心里对徐成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只是此刻,我不能想这些。
这一刻,我只想陪在我的仙女身边,好好地陪着她……
☆、198 一边疼痛一边欢笑
戴翔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帮仙女在这么拥挤的医院里安排了一个两人的病房。我帮着仙女把外套脱了,让她躺下睡一会儿,她却特别地清醒,一个劲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说些我小时候的事,我有些承受不住,眼泪又一次忍不住飚了出来。
仙女说:之之,你怎么哭了啊?小时候你特不爱哭,每次做错事,我打你,你就是不哭。你不哭,我就打得越重手。之之啊,你怪不怪我啊?我是不是对你特不好?
这哪里是精神错乱,分明是在考验我的良心。老刘见我受不了,赶紧拉着仙女的手说:乖,老刘先陪你聊会儿天,让之之回去帮你拿些东西过来。
老刘给我使了使脸色,我会意了,拉着戴翔威出去了。我们匆匆忙忙过来,什么也没带。仙女要住院,我还得回去准备很多东西。
我走出病房的门,戴翔威握住了我的手。那种感觉一点都不暧昧,更像是朋友之间强有力的安慰,他说:别担心,我会把阿姨的病历给国外的医生朋友看看,给阿姨用最好的药。放心吧,阿姨那么开朗的人,不会有事的。
我红着眼眶,他不忍心地摸了摸我的头,他说:傻丫头,还从没见你一天内哭那么多次。
我缓缓地说:翔威,我愧疚得很。仙女生病了,我才发觉她不知不觉已经老了。我一直把她当成女强人女超人,却从没想过她已经是一个老人。你知道这种感觉么,那种心理的支柱突然就轰然倒塌的感觉。那是我从未曾想过的,也未曾体会过的酸涩滋味。
我们边说着,边走到了楼梯口。办理好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戴翔威拥抱了我一下,他说:我懂,你现在的感觉,就和薇安去世我的绝望一样。从没想过会发生的事情,突然就这么发生了。之之,我懂。
我回应了一下他的拥抱,我们很快就松开了。何时起,和戴翔威之间已然没有了过去的那份纠缠不清的暧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彼此深深的懂得。我想,每一种感情,只要历经了岁月的沉淀还能存在,就一定会有质的转变。
他自自然然地牵着我的手下了楼,他说:你就别开车了,你精神不好,我开车带你去拿。
我说:翔威,你都陪了一天了。我请你吃个饭,然后你回去休息吧。
他说:我们之间,不用说太多。别废话,我带你去吃你最吃的牛肉拉面,然后我再带你回家,再把你送过来,我再走。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都是温暖。自从薇安去世后,他的性子沉浸了很多,说起话来偶尔依旧调皮,但大多时候都有点儿深沉的意味。每一个人在历经世事后都会成长,每一个人都不例外。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他叫我在医院的门口等他,他去停车的地方把车开出来。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了,寒风料峭,吹得我有些冷。
想起去年的这时候,我和徐成的浪漫如昨。然而今时今日,却是一种我需要、他在忙的失落了。两个人,有时候远了就是远了,从前的彼此有多吸引,现在的彼此就有多排斥。时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