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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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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现实,喜欢入账的快感,也会权衡利弊投资,这些都能给她底气,让她活得自由。没有路晨,她很清楚,她能把人生活到一百分,可有了他一定会更好。

谁没有人生的一道坎,总不能自己摔了就希望爱人无私支撑自己,自己顺风顺水就只想找个更一帆风顺的。这不是现实,这是想象。

路炎晨听完,开窗,点烟。

车经过一片风车地,地平线一望到头都是大型发电风车,景象壮观。

白色纸烟点着了,他将手臂半搭在车门上,视线放在前路上:“孟小杉也不是全清楚我的情况,最多两年,账就平了。”

迎面来了辆满载黄草的卡车,红色车漆,黄草。

他在卡车行驶的噪音里,看着前路补上了一句:“再攒钱娶你。”

归晓诧异望他,他也斜过来一眼。

归晓竭力按捺听到这话的起伏情绪,手里的塑料袋被她翻来倒去整得响个不停,过了会儿才去瞥窗外,小声回:“想得美。”

路炎晨将一小截灰磕到储物盒里的烟缸上:“不让娶?”

归晓嘴角微微牵了下,没吭声。

“让呢,今晚就睡一个蒙古包,不让就分开睡。”

“……我们今晚住酒店,不住蒙古包。”她揭穿他。

他一笑:“是吗?”

她以为路炎晨是记错了,因为她早定了旅店。

没想到他真在离目的地差不多十公里的地方,找了个规模不大也不太正规的蒙古包度假村。大冬天的,不是旺季,住客不多。

路炎晨事先没提过,这里是他过去的战友家开的。

战友这个词挺奇妙的,归晓小时候挺有体会,就是那种坐在一起就能大笑连连,荤素话随意搭配,追忆往昔不止的一群人。一同扛过枪,一同拼过命,那段日子非当过兵的不能体会,尤其离开后回到正常生活,想起过去,都像在另一平行空间,不真实,也怀念。

“嫂子,我其实不是路队中队的,够不上格,他们中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路队他教过我们拆弹,算我师父,”他战友给路炎晨满了酒,反倒看她,“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他什么感觉吗?太拽了,往我们前面一站,第一句话就是光去年就拆了三百多炸弹,还是年景好天下太平时的数量。让我们都做好准备,反恐没那么好干的。”

路炎晨倒了杯酒,一口口啜着,眼睛很亮。

“第一天就吓唬我们,说拆弹没有绝对的专家,都是脑袋往裤腰带上掖,去年和他交流的国外专家就刚在战区被炸死,”那人讲得眉飞色舞,连带比划,“我第一天学啊,特谨慎小心,觉得自己绝对没问题了,咔嚓那么一剪,后脑勺马上就被他来了一下子。你猜路队说什么?”

归晓听得入神:“什么?”

“你被炸死了。”那人一脸生无可恋。

归晓噗地笑了。

喝到半夜快十二点了,话题越发伤感,说到过去谁谁执行追捕任务,小巷子抽冷子一枪就牺牲了。最后还拍拍路炎晨的腰那里:“路队这儿,掩护下边人中过枪。”

路炎晨用胳膊肘将那人撞开,不想让他再描述。

岂料那人没领会清楚精神,会错了意:“哦,对,嫂子早该见过。”

……

如果将这颇热情的招待晚餐用一小时来划分,归晓真是前五十九分钟听得心惊胆战,各种后怕,后一分钟直接被搅进了粉红午夜场。

幸亏,那人很识相,看时间晚了,将两人送到住得地方。

二十几个白色的蒙古包,沿着草地上一条小土路左右罗列下去。

“倒数第三个啊,”人家交待完,让了路,总不能把人家小情侣一路送到蒙古包外吧,适当要避就避,“我去帮我妈算账了。还有路队,马就都在那头,你想骑就自己挑吧。”

路炎晨顺着他指向望了眼。

等人离开,归晓跟着他走到蒙古包外,在他掏钥匙去看小红门时,小声问:“这里边几张床?”他战友热情过了火,闹得她行李拿过来了,自己却还没进去过。

路炎晨将钥匙在手指间转了半圈。

归晓还在等他答话,他将手扣在她脑后,用后背挡着草原上的夜风。归晓向后让了让,他一手将钥匙插|入铜孔,用手掌将她向自己身上压过去。归晓拼命祈祷不要有人突然从某个蒙古包出来,他一言不发俯身去亲她。

路炎晨比门框要高得多,低头,弯腰,将她半推半抱进去。归晓被他亲得透不上气,小腿撞到床边沿,摔到床上。隐隐能听到外头有男人女人的笑声,不知是不是如他们一般的小情侣,夜游草原回来准备做点儿成年男女爱做的那点儿事。

……

他蓦然松开她的唇,目不转睛看她:“行吗?”

属于男人的低音,既压迫又粗粝磨人,压得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每一下的起搏。

归晓也睁开眼,显然还没适应黑暗的空间,嘴唇微微张着,带着淡淡的水光:“嗯。”

路炎晨仍旧在盯着她看,没动。

外头的声响没了,她的心跳声似乎也没了:“你当初亲我……又没问。”

他呼吸缓而且重,没再说话。

两人滚在抖开的棉被里,衣服被汗弄得发潮,起初不觉得,等都脱了,觉得冷飕飕的四角透风。又是冷,又是热的,等了半晌路炎晨掀开棉被,光着的上半身腹肌分明可见,低俯下胸膛挨上她。归晓:“你怎么……”

没都脱完。

“忘带了,不安全。”

刚下床去翻行李袋,可看她用棉被挡着遮着脱衣服时就反悔了,找都没找,褪下衬衫和长裤就钻进了棉被里。薄汗摩擦着两人的手臂,前胸,后背和腿。对路炎晨来说,干干净净在怀里抱着的归晓存在感太强,不做,也停不下来。

这一夜她数次问他,路晨你要真忍不住……

“没什么忍不住。”路炎晨翻身又把她按到身下。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饮鸩止渴。

天快亮时,他穿回外衣长裤,用棉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归晓被他摆弄了整夜脸皮也磨得厚了些,隔着棉被去摸他身下,想判断他是不是还想做……路炎晨眯眼,用一种你别没事找事的目光斜她:“睡不睡?”

“路晨,”她用额头去寻他的肩窝,找到,靠上,像蚊子似的小细声绕在他耳边,“你过去自己解决时候,脑子里……”

“想你。”路炎晨闭眼休息,答得很痛快。

她就是想问,他过去有没有惦记过别的女人。他听懂了。

“什么样的?”归晓想问的是,“穿什么衣服?”

“不穿。”

她抿了一抿嘴唇,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又不自觉抿抿唇:“你又没见过。”

他呼吸间的热量就在她额头上,时重时轻:“想想就知道了。”

第二十章丰碑与墓碑(2)

归晓的手在他后背抚来摸去,触到那个昨晚碰到十几次的地方,不吭声了。

他反手过去,扣了她的腕子:“反恐的人,带伤都正常。”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在他们中队真没有一个不挂彩的,就在去年某个新来的小战士受训时摔伤了腿,还挺高兴,扬言终是受过伤,敢坦荡荡说自己是这个中队的了。

指腹下,明显凹凸不平一块皮肤,她抚过去,又绕回来,仿佛在那上边打着转儿。毕竟是伤过的地方,和别处触感不同,而他自己被碰到的心理感觉也会差很多。

路炎晨喉咙口像抽了整夜的烟,干涩,还发痒。

归晓在他衬衫领口蹭着眼睛和额头,半晌,仰起来瞅他,红红的眼,不知是蹭的还是真想哭:“你当初非要当兵,怎么说也不听,受这么多苦……”

明明挺冷静的,可就是不争气地酸了鼻子,声也有些抖。

“困了……睡吧。”归晓怕他看出自己不对劲,翻过身去,盯着视线正前方掉了漆的桌子腿儿,想这空缺的十几年,又想无数次有意无意了解到的反恐战士的消息,新闻……

思绪多,又杂,偏他还不说话,房间里静得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似的。

她一晚没睡又头疼,没多会儿迷糊起来,却被外头那对小夫妻吵得清醒了。

女的喉咙特别高,顺着缝隙就飘进了这个蒙古包,在抱怨着那个男的是个疯子,大冬天的非要来草原玩,人家都是夏天来,冻了一晚上简直要冻死了。最神经病的是还要看什么日出,日出个鬼……

床微颤了下,路炎晨下床,走了。

摸到外头,战友在伺候他养的马。

路炎晨走过去,手抚了抚那马的栗色鬃毛。

“和嫂子吵架了?”

除了这个原因人家真想不出,老婆还躺在热炕头上,大清早的男人出来能干什么……路炎晨将缰绳无声接过来,翻身上了马,勒紧缰绳低呵一声,冲进了深邃的雪夜。

这里才是他的地方。

过去的路晨,年少却无力轻狂,被原生家庭和生活碾碎了所有自尊和方向,无人引导,无处排解,生而为人是为了什么?他需要找一个出路,或者说是去路,所以他走了。边关十余载,拆过数千专业的不专业的自制的炸药,见识过各种枪械,追捕过最穷凶极恶的逃犯,双手有血,却心中坦荡。这才真正是脚踩黄土,找回了自己骨头的重量。

风掠过汗津津的背脊,滑下去,在耳边上打着悠扬的风哨子,绵长而又动听。

零下二十几度的雪地上策马腾飞,完全没有冷的感觉,不受任何羁绊,一路向南。

归晓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围巾包着大半张脸,冒着风出来。

灰青色的天空还残留着几颗星。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昨夜喝酒兴起烧得篝火差不多也熄了,剩了灰炭,风过去,暗红的火星伴随灰一飞飞去老远。路炎晨以跨坐的姿势,在篝火旁的长凳一端,手中拿了个碗,在和个老人家闲聊,是她不懂的蒙语。

路炎晨的脸上瞧不出明显的情绪,好像刚那小小的无声冷战根本就不存在。他探手将她拽去,按她自己两腿间的凳子边沿坐下,将自己的棉服拉链一拽到底,裹住她。

碗里的奶茶也喂过去。

因为冷,能清晰感知到那暖流是如何途径喉咙,向下,流到胃里。

“你和人家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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