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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妈妈您刚才跟舅妈说,爸爸生前有笔存款,现在钱却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即便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也让卢母颤了下。
“什么存款啊,哪里有存款,你听错了吧……”卢母言语不详,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搪塞道。
“妈妈,如果您是觉得爸爸私下把钱给我了,您可以问我。而我现在就可以凭良心告诉您,我的确从来不知道什么存款的事,从小到大,爸爸的确有给过我们零用钱贴补钱,但是我有的,露露也有,不曾偏袒过。而且,上了大学之后,我就没有再拿过家里的钱了……您知道的。”她顿了顿,似乎这样与家人就钱的问题开诚布公地谈,让她觉得格外不自在。
“行了行了,”卢母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头疼,你别说了。”
瑾汐张了张嘴,没说话。半晌,终于点点头,“那您休息吧,等您不头疼了,我们再谈。”
她说着就要出去,却听得卢母在床上烦躁地斥道,“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怎么,这个家欠你的吗?!”
瑾汐愣了一下,才抬眼,目光定定落在卢母黑面的脸上,半晌道:“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开比较好。您有什么不满或者疑惑,可以问我。但是在没落实之前,就在别人面前那样说……我觉得,不太妥当。”
“哪样说?我哪样说了?”卢母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拍着床铺怒道:“怎么,你是在教训我吗?我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说话还要你来教我吗?”
见瑾汐不说话,她便好像有了精神,身子往前挪了挪,抬手指着瑾汐,斥道:“我知道,你是攥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现在你爸走了,你终于要报复回来了。我告诉你卢瑾汐,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二十多年来我费心费力把你拉扯大,我女儿有的你都有,二十多年,我从来没骂过你一句动过你一指头,我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妈!我何碧华问心无愧!我不受你这些指责和报复!我没打过你,你凭什么打我女儿?你凭什么?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呵,‘大学之后就没拿过家里钱了’,你大学有有钱公子哥伺候着,你可是用不着我们了!现在反过来一副不欠这个家的样子,轮到你出力了,你开始要跟这个家撇清关系了!好啊,妄你爸疼你大半辈子,就疼出你这么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来!”
“真是……养个阿猫阿狗,它还知道报答主人呢!你呢?!”
末了,卢母补充道。
“我……”瑾汐怔在原地,像被锥子从心里钉进去一般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卢母气愤地扭曲了的脸。半晌,她才缓过神来,抿抿唇,声音犹自发颤。
“我从来没想过,我在您心里……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我知道,我会……努力不让你这么讨厌我的……真的……”
“墓地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您不必担心……别人的爸爸会有的,我的爸爸也会有。”
卢母没有回应,大概气还未消,只是瞪着她,肩膀用力地上下起伏着。
“您休息吧。我出去,出去透透气……”
她转身往外走,临关门前,她又轻声地,颤抖地,最后唤了一句。
“晚安,妈妈。”
***
那晚,瑾汐去了附近的网吧,坐在电脑前,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墓地,价钱”,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看。
看着看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生前住破旧的筒子楼,去世后,连墓地也只能住最廉价的那种。
这就是她的爸爸,所过的人生。
她擦干眼泪,去门口小卖部打电话给陵园销售部咨询了相关价格,确定了一处地角偏僻,但是价格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墓地,约好第二日去看地付款。
挂了电话,她失魂落魄回到电脑前,脑海里却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敛在山谷里的风,此刻,却如黑暗里一丝最后的清明,让她徒然心头一亮。
“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吧瑾汐。”
“跟我去留学,去塑造那个最好的你,然后,挺直了腰杆回来,过你该有的生活。”
几乎是想起的一刹那,她就在心底默默下了决心。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留学服务的网站。
***
那天很晚她才回到家,简单洗漱便倒头睡下。然而奇怪的是,虽然身体疲惫,她却没有再做些絮絮叨叨伤心的梦,只是睡得很沉很沉,一觉到天亮。
起床后,她简单弄了些早饭吃下,给卢母将饭留在锅里温好,便穿衣出门。
约的时间是下午,她早早出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存折手机相关证件,还在那个房子里,没有带过来。
手头没有手机,她脑子里只记得一个人的号码,可是眼下她万万不会打。能想到的办法,便是联系那人的助理小王来帮忙取东西。所以眼下,她只能先去公司那里。
还好,到了公司,很顺利地就见到了小王。小王乍一看见是她,惊讶了半天,才道:“沈总……不在公司……”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心头接着又被什么密密地堵起来,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刹那,她难受了片刻,才道:“我是来找你的。有事……麻烦你帮忙。”
“我想要回家……回那里,取些东西。麻烦你,跟你们……沈总说一下,我拿完东西就走,不会耽搁很久。”
小王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纠结着一张脸,进屋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她疲惫地出来,“我已经跟沈总说了……他说,他暂时走不开,所以,派司机过来送钥匙,顺便陪我们过去收拾东西。”
她说的几分艰难,瑾汐听得也很艰难,好半会两人才缓过劲来,下楼等司机。
等车的几分钟里,小王简单地询问几句瑾汐的近况,却也没太多的话说。好在车来的很快,两人也没有冷场几刻便各自上车。
沿途都是熟悉的风景,她犹自看着,心里百般滋味,却说不清是些什么,只觉得挠啊挠,让人难受不已。
车子最终在小区前停下,小王先下了车,见瑾汐还在后座发愣,便来开门。
瑾汐冲她尴尬地笑笑,要下车的工夫,发现腿却跟灌了铅一样,好像挪动一步,都要牵扯全部的力气。
“不是我多嘴。我只是想问……真的有必要这样吗?真的非到这一步不可吗?真的不能挽回了吗?”小王搀住她上楼的工夫,终于憋不住开了口。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反正我是打大学就看着你们俩在一块……你们在我心里就是一体的,是不可能分得开的,是肯定要好好走一辈子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样,即便是我都很难接受?”
“所以,就不能给他个机会吗?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我只能说,有缘无分。”大门前,瑾汐驻留在一边,像初次来访的客人一般,等着她开门。
小王低头,边掏钥匙开门边反驳道:“如果这也叫有缘无分,那世上大概没有成的了的缘分了。”
末了,她转过头来,静静看着瑾汐,“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如果变了心,哪怕曾经再在乎,也可以突然就真的不在乎了。嫂子,你真狠。居然真的可以这么不为所动。”
瑾汐没说什么,笑了笑,然后垂下头,静静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静,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连最后一天,沈涉脱在沙发上的睡衣,都没有动过,依旧静静放在那里。
瑾汐瞄了一眼就径自上楼,鼻音浓重,道:“东西在卧室,我去收拾。”
进了卧室,她终于控制不住,扑到卫生间里,扭开水龙头,呜呜地放声恸哭起来。
流理台上还摆着她和沈涉的洗漱用品,他的须后水大喇喇横躺在竹藤编的框里。她以前就说过他好多次,可他就是改不了乱放东西的习惯,所以每一次他用过后,她都要再把东西摆好码齐。
同样的,还有他拉她去百货商场买的价格不菲灰底白花的被套床单,同色调的窗帘,宝蓝的羊毛地毯是他某天来了兴致去逛民族工艺品店的战利品。
他一直就是这样,对那些美好的事物,总是抱着孩童一般的热忱。她曾经多次因为他把钱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跟他争执,每每被他孩子一样的执拗搞到无语。甚至有几次,当她扬言要把他花几千块买来却只为遮盖衣服的方巾扔掉时,他死死抓着那块丝巾,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瞪她,“卢瑾汐,你要是敢把它扔了,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威胁她时拙劣的表情至今让她想起来都会想笑,笑过之后,心却揪的更痛了。
“瑾汐,如果有什么办法,让时间就停在现在,那该多好。”
现在她明白了,其实一切都停在那里没有动,只是他们,越走越远了。
东西收拾妥当后,她没有再留恋一眼,径自拿了行李出去。
小王锁门的时候,她就背转着身子,静静站在走廊的窗边。
窗外的那片空地,她曾无数次来回路过,却从来没有一次,曾好好地看一眼。
现在,却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次。
她看着看着,就觉得,也许,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真的会慢慢从尽头现出影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就像之前无数次,她驻留在窗前,等他回家时一样。
心,一点点地揪起来。细细密密的,甜,又空落。
那样的感觉,怕是再也不会有了吧。
下楼以后,她拒绝了司机的好意,执意要独自回家。
临走之前,她想了想,还是叫住小王。
“帮我转告沈涉……我们没法留住时间,所以,我要往前走了。”
“我会一直一直走,不会再回头。”
“欠他的,如果有来生,就换他来让我这样难过吧。”
她的声音,在冬日的寒风中,一不小心就会被消散。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那样坚定,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会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