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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蓄力,抬手全力一扬。
众人只觉眼前雾般,有纷纷扬扬的亮点散开,闪过。
雨瀑一样,激射成满圆的,漫天针雨。场面一时静寂。
待等雨势住了,周遭已经躺倒一片。
“啊,他有暗器。”有人呼喝,不过已经迟了,慎言已经腾身而起,又一道雨幕在他身周划了一道非常优美的银弧。趁着月色,仿佛在他身周围了一袭纱带。
“快躲。”
房顶上的人都伏低。但他们不知慎言方向,正试图冲过针幕,右手边房顶上的埋伏的人,已经应声滚落。
“他的目标是右边。”死士们如梦初醒,全都长身自隐藏地暴地卢。
曲衡已经看准时机,提着口气,从石缝里跃起。
他攀上房顶,用手推了慎言一把。
“走,我送你。”
借着这推力,慎言腾身而起。如大鹏鸟。
他在半空中,突然拧腰,返手捞住曲衡,“要走,一起。”
曲衡被他强悍一带,两人一同跃到院外街上去了。慎言同时反手,撒出最后一把针雨。翻墙,拉人,放暗器,三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停滞。从突围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一息的时间而已。
快。这情势下,谁快,谁就能抢得一线先机。以至于他二人身后追着飞过来的各式暗器,短刀和弓箭,全都失了准。
“人呢。”埋伏已久的人还没醒过味。更多的死士正往这个屋顶奔来,却发现,两人闪电般逃离了。
“追。”
“别慌,下面有人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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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连着使内力,撒出他苦练经年的绝技,带着个大活人从高屋跃起下。落地时,气喘。
“伤着内息了?”曲衡着急。
慎言侧过头,咳出口血,几大把细牛毛针,耗了他多少内力,才能杀人于无形。他自出营,就没有过对敌经验。一朝出手,他竟是头回面对面杀敌。
慎言的心剧烈跳着,却并不见得多慌。
他镇定地检视剩下的暗器。
一手扶起曲衡,另手拿过曲衡手里的刀,握在手里。
“不能发暗器了?”曲衡立刻警醒。
“嗯。”慎言不无可惜,方才用力太猛,到底伤了内息。若强行发力,他怕会立时脱力。
“哎,是我误了你……”曲衡悔之晚矣。
“你没告诉你盟友们,我会暗器?”慎言回头看他。
“没。”曲衡愣愣地看着慎言,这样英气外露的慎言,他不太适应,却意外地觉得挪不开眼睛。
“他们也有线报来源,当知你底细,只是……”曲衡惊艳地回顾了方才的突围,“只是连我也未料到,你能这么……”
“手还是生了些。”慎言也没矫情,坦然叹气。
曲衡失笑。
慎言揽紧他,目光坚定,“曲大人,谋反,不是件小事情。你虽无妻儿,却也有父母兄弟,亲朋友故旧,九族之内,就没有你该护着的人?”
曲衡脸色变白。
“没想过会失败?”慎言道,“既谋事,便要有五成会失败的打算,谁会让你们这么有信心?”
“……太后……”曲衡咬牙。
“太后?”慎言怔了怔,“推倒宣平朝,于她有何益?”
曲衡摇头,“刘嗣知她母女底细,那刘诩……”
他转头看着慎言,“那刘诩,不是太后亲女,实际上,她是不是刘姓之人,都未可定。太后亦知她底细,便知道她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了。檄文早已经备好,亦找到了她本家亲人,只待太后在宫内得了手,我们便可联名通告天下。废伪帝宣平,立刘氏正统。”
慎言难以置信。
“你倾心辅佐的,不过是个冒着天家血统的贱民。”曲衡恨声,“耀阳……”
慎言摇头阻他再讲,“刘嗣所说,无非盅惑人心。纵使是真非假,你们所谓的刘氏正统,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我眼中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曲衡叹气,亦知慎言这是真的已经选定了。
四周街道本空无一人。说话间,竟人影绰绰,皆是身法迅捷轻盈,都是高手。
慎言紧了紧手中刀,冷静道,“别的以后再说,咱们……杀出去。”
在砍出第一刀前,慎言抬目看了看天际,圆月高挂,普照大地。此刻,该有数拨人正在血污中相互厮杀——宫里,街上,郊外露营之地。
出发前,某个晚上。也是月色下,刘诩与他并肩站在这里,一齐审视周遭地形。那时,刘诩就沉沉说过,今夜,是血洗之夜。
“慎言,刘嗣肯定是最后动手的人。所以,他动手前,云逸的军队,不能早进来。墨亭的人,也不能早动。因为刘嗣和他身后的人,象狐狸,救兵一动,他们便会缩回去,届时,我们很难再找到机会,一齐铲除。
“慎言,”刘诩转目,肃然望着他,“此一役,关系重大。我将自己和宣平朝,重托给你。虽然争取到曲衡,便可安抚五万御林军。可同五万御林军相比,我更看重的,是我的慎言你呀。”
“要活着,活着,能活下来的人,才能谈别的。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慎言紧了紧手中的刀,心中愈加坚定,“必须活着杀出去。”
“好,耀阳,我们并肩杀出去。”
慎言顿了下,那晚分开时,刘诩说了最后一句,“记得,朕给你的底限。不准别再把自己卖了,你得给朕牢牢记住,你是谁的!”
慎言摇头笑笑,回目,眸子里闪动着耀目的英气。
“好,咱们先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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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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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紧了紧手中钢刀,率先踏了出去。
曲衡愣了一瞬。慎言的背景挺拔而坚定。只见他一抬手,钢刀舞出个饱满的圆形,就像他撒出漫天的针雨一般。几个巡过来的人无声倒下。
曲衡翘起唇角,这耀阳啊,挥个刀也像放暗器,精准。
曲衡上前从尸体上拿过把刀,握在手里。慎言回头看他。曲衡一臂已伤,失血不少。脸色虽苍白,但人却硬气。一柄刀紧紧握着,顺手给未死透的死士补了一下子。
慎言冲他招招手,果然,与曲衡并肩作战,好过谈情。这样甚是快意。
曲衡上前一步,两人并肩,一起悄悄地往街外摸去。
“他们并不敢封街,更不敢大肆搜人。事先布置的,也是悄悄地,先控制皇宫,户锦,你还有尚天雨。”躲在一片暗影里,两人稍喘了口气。曲衡低声道。
“喔?”慎言皱眉,轻声问,“你们怎么没有把云扬算进去?”
曲衡未答,苦笑着晃了晃伤臂,“还谈得起‘你们’?”
慎言抱歉笑笑,“他们。”
曲衡看慎言生动的面容,有些痴。
慎言赶紧岔开他思路,“云扬?怎么没把他算进去?”
曲衡瞅了瞅慎言,叹气道,“哎,我若说云家也有份在里,所以没算云扬,你可信?”
慎言摇头,断然道,“不信。”
“你想也未想,就摇头,亦是知道,云家是最不可能反宣平的。”曲衡轻声笑笑,复又叹气,“哎,他们没算进云扬去,皆因人还在孤岛上。已经安排好,断绝水粮。岛上奴才都撤下来了,岛虽不大,但他也是覆面铁卫出身,一等一的高手,在岛上若诚心藏匿,想搜出来,得费些功夫。所以准备事成后,先困岛一月,再上岛找人。可手到擒来了。”
“好毒的计。”困着云扬,云家就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太后主导此事,算不上篡位,云扬名义上还是先皇侍君,就要他在岛上守一辈子,云家也没理由把人夺回去。届时新帝登基,云逸说到底,效忠的是皇权,不是刘诩这个人。为了大齐的安定,云逸只会保新帝。到时,云扬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他们即使不算计,这人也是死的了。
“太后真是下了狠心。”
“嗯。她和宣平,你死我活了。”曲衡点头,示意慎言悄悄跟他往南走下去。走了半条街距离,前面一堵院墙,“里面是兵部典侍的宅子。”曲衡估量着,这宅子虽不大,但躲一下总行。毕竟是官家,那些死士不敢明目张胆攻进去。
纵身上墙。落地前,他示意慎言稍等,自己先下去。
慎言蹲身,沉静地看着曲衡跃了下去。
底下,传来打斗声。
“有埋伏?”听得曲衡大大疑惑地叫了一声。
慎言跟着跃下,沉声,“住手。”
围攻的几人都住了手。
借着火把光,曲衡看见自己身周,散落着十几个着黑衣的人。皆精气内敛,俱是高手。
“曲大人已经反正。”慎言负手走过来,黑衣人皆恭敬行礼。他们是京城隐营的下属。
“你们……”他难以置信地转向慎言,“你们早有准备?早知太后的预谋?”
慎言抿唇,不豫再瞒,点头道,“之前太后使计诱骗中宫未得逞,皇上便已经警惕。刘氏中人滞留京中的,都一一着人监视着。他们中有异动的,还真不少。再说,又要调人手,又要传信报,想把痕迹全掩下,也难。”
曲衡脸上现出震动,心知太后和刘嗣一党这回可是完了。又看慎言,方才别苑两人说过的话,又映在他脑子里。慎言千方百计晓之以理,甚至动之以情,让自己及早回头。而自己,却递给他一碗掺了化功散的酒。
曲衡不由愧疚万分,“衡,谢大人相顾之恩。”他抱拳竟冲着慎言直直跪下。
慎言忙上前双手扶住,和声道,“大人醒悟,为时还不算太晚。”
曲衡苦笑点头,他毕竟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