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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地推开他,仓皇地跳下了马;因为焦急,一个不小心,她竟跌坐在地上。
“云儿!”额济纳一跃下马,心疼地想去扶起跌坐在地的她。
“别碰我!”她拨开他的手,大叫着。
其实对于自己已是他的人这件事,她是一点都不感后悔的。她喜欢他,但是在这种宋金对峙的时局里,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尤其她父亲还是一名忠于宋室的边关守将。
“云儿,跟我走。”额济纳沉声说道。
她抬起懊恼而愤恨的眼,“你休想!”他为什么要欺骗她?如果他一开始就说明身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额济纳眉心聚拢,神情沉郁,“你说过不在乎,你愿意跟着我。”
“那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你是女真人!”她大叫着。
“我是什么人会影响你对的爱意吗?”他眉丘隆起,眼底窜烧着爱怨痴缠的纠葛情绪。
“太平盛世时当然不会,但是——”她眼底涌现泪光,声音哑然,“现在是你们女真人随时会打进关内的时候……”
“云儿!”其实一开始云儿就说过,她宁死也不降的,如今想来,他或许就因为她那句话,而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女真人。
云儿缓缓地站了起来,幽幽地问道:“你是来探敌情的?”
他一震,倏地没了反应。云儿思路敏锐,绝对不难猜到他此行的目的。
“原来如此。”她无奈地苦笑着。
她不能教父亲背上这样的罪名,就算它是莫须有的也不行。
“不!”她使劲推开了他的胸膛,“放开我,额济纳,不,赤骥将军。”她冷冷注视着他火热的眸子,瞬间浇熄了他所有热情。
他沉默地凝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背过身,她避开了他凄恻的神情及目光。她不能再看,不能再想,不能再留恋。……
她像是痛下决心似的迈开步伐,一步都不曾迟疑地转身离去。
“云儿!”他忽地唤住她。
她停下脚步,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再多看他一眼。
额济纳喟叹一记,“路上小心。”
“谢了!”她冷冷回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凝视着她离去的纤纤身影,额济纳的心一点一点地在冻结。
边关高将军府
高嵩看着博札尔遣人送来的信函,嘴边是一抹阴森笑意。
“爹,博札尔信上说些什么?”高世杰疑惑地询问道。
高嵩看了他一眼,“他发现月丫头的下落了。”
“是吗?她在哪里?”高世杰惊讶道。
“你绝对想不到她跟什么人在一起。”他冷冷一笑,“这一闪终于可以趁机除掉月慎之了。”
觑见他如此高深的笑容,高世杰更是困惑,“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跟‘赤骥’在一上进心。”
“赤骥?”高世杰终日沉迷酒色,对国事一概不知。“他是什么人?”
高嵩皱皱眉头,忍不住数落了他一句,“这你都不知道?”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他是金国三大猛将之一,人称赤骥将军的额济纳。”
虽然他不知道这额济纳是什么来历,但光听其为大金猛将就够让他震惊了。
“大金的将军?”
高嵩点点头,“他还不是个普通的将军呢!”
“怎么说?”
高嵩倒了杯水喝下,慢条斯理地说:“他是贵族出身的军人,又是开国猛将之一,在金国可是有着相当的地位。”
“什么?”高世杰一怔,“那他怎么会跟月云儿在一起?”
高嵩哼地一笑,“他们不只在一起,据博扎尔传来的消息,赤骥还说月丫头是他的妻子呢!”
真是鲜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高家的媳妇居然一转身,就成了金国猛将的妻子。
“妻子?”高世杰陡地一吼,炉火倏地在他胸口猛烈窜烧起来。
他怒而拍案,神情狷愤,“难道她就是和赤骥私奔?”
高嵩气定神闲地一笑,“别气!”
“可是爹,她——”
“她跟赤骥在一起,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高世杰微怔,“爹的意思是……”
高嵩得意地哼哼冷笑着,“月慎之身为边关参将他的女儿却和金国将军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有‘通敌叛国’之嫌?”
高世杰暗忖片刻,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爹想趁机除掉月慎之?”
“不只除掉他,我还要把月丫头擒到手。”高嵩撇唇一笑,“我立刻将月慎之问罪,并在各个城里贴出告示,如果月丫头够孝顺的话,就一定会回这里来。”
听完父亲的绝妙好计,高世杰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爹,这算不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也不能太大意。”高嵩笑意一收,“假如赤骥真是带着月丫头私奔的男人,那么他就有可能发现我们的事。”
“爹是说我们跟博札尔的事?”高家负责边关一切事务,当然也包括宋室朝廷进献巴结金国的财物事宜。
这两年,高家藉职务之便与博札尔合作分赃,并趁机中饱私囊。这件事要是被发现,对博札尔及高家恐怕都不是件好事。
高嵩点点头,“要是他真是来调查这件事,那他就非死不可。”说罢,他转而吩咐高世杰,“世杰,你现在就带兵捉拿月慎之。”
“孩儿这就去。”高世杰意气风发地一笑,转身就往府外而去。
“月慎之!”高世杰带着一队士兵前往月家,趾高气扬地喝道,“我奉将军之命捉拿你归案!”
月慎之与其妻钟琪一脸错愕,“归案?”他一向奉公守法,现在要他归什么案?
“我犯了什么罪?”他满腹疑窦。
高世杰冷笑着说,“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像四根铁锥似的打进了月慎之的心里,通敌叛国?这是何等严厉的指控!“我没有!”
“你没有!”高世杰冷笑,“你女儿跟金国大将赤骥在外以夫妻相称,你还说没通敌叛国?”
月慎之陡地一震,“不可能!”
云儿是他的女儿,他最了解她的性格,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绝不可能!
“慎之!”钟琪无助地喃念道,“云儿不可能这么做的,她她……”
云儿一直都不愿履行指腹之约,要不是让高家逼急了,她也不会答应嫁进高家;她在婚宴之上突然失踪后,高家就对外宣称她是被掳走的,怎么现在却说她跟什么金国将领在一起呢?
高世杰眉心一挑,振臂一喝,“拿下!”他一声令下,十多名士兵立刻趋前擒住了月慎之。
“不!”钟琪冲向前,膝盖一屈,就跪倒在高世杰跟前,“少爷,我们没有通敌叛国,我们没有!”
高世杰一把推开她,喝道:“有没有轮不到你说,带走!”说罢,他转身就走出月家大厅。
月慎之回望着泣不成声的妻子,什么都没说。
他心中隐约知道,这只是高嵩将他定罪的一个借口,长久以来,他就一直是高嵩的眼中钉、肉中刺,高嵩始终未动他,全是因为找不到理由。
赤骥是金国开国将领之一,在战场上素以冷静及俐落出名,据说他爱马成痴,至今未娶,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跟云儿扯上关系的?
正所谓事出必有因,虽说他实在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跟赤骥在一起,但高家不可能随便编出这种事来陷害他。
高嵩等这种机会等很久了,没有十成把握,他绝对不会按个这样的罪名给他。
只是云儿真的和赤骥有着什么难分难解的关系吗?
和额济纳分手之后,云儿便一路往南而去。但刚入城落脚,她就发现了墙上的告示。
“啊?原来月慎之私通女真人呀!”一旁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真是可恶,要不是这些奸人当道,咱们也不会这么落魄凄凉!”另一个附和着。
听见这些不知情的百姓们对她父亲的攻讦及批判,云儿气恨得忍不住颤抖起来。不过她气的不是这引起百姓,而是那胡乱按上通敌罪名给她父亲的高家。
她想一定是高家抓不到她,才会想出这种肮脏诡计引她入瓮。
可恶!她在心里暗暗咒骂一句。
就在这一瞬,她下了一个决定,她要立刻回去。
父亲因她而被诬陷入罪,做女儿的岂能一声不吭地径自逃开?如果她这一回去注定要悲惨一生,也绝不能让一生清白的父亲因为她而晚节不保!
倘若高家的目标是她,那么就由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那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你是月慎之私通金人的事?”
“就是那件事,听说他已经被捕了。”
“唉,想不到身为边关守将,居然会私通金人!”
“听说他私通的那个金人叫什么赤骥的,还是金国大将呢!”
人声鼎沸的客栈中,几乎人人都在谈论着这件大事,而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也全落入了正在吃饭的额济纳耳里。
他真没想到,高嵩会给云儿的爹按上这样的罪名,私通金人?哼,他连月慎之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又何来私通?
看来高家的目的是为了引云儿回去自投罗网吧?
只不过这事怎会扯上他?
他此次南行是极为机密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高嵩什么人不好提,为什么就偏偏提他?
蓦地,一条警戒神经拉扯住他的思绪。
高嵩从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已经来到关内,而如今唯一知道他身分的就只有博札尔,难道说是博札尔通知高嵩的?
博札尔和他同样为大金效命,却将他的行踪告知高嵩,看来博札尔真的是心里有鬼。
博札尔,你这次是真的不打自招了。他暗自忖度着。
这件事情传得这么快,云儿一定也已经知道了,以她的脾气,必定会立刻赶回边关,去为月慎之脱罪。
不成,这是个圈套,要是她真落入高嵩手里,高世杰一定会整惨她的。
他不能视而不见,不能置之度外,因为云儿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绝不让她一个人身陷险境;即使云可能根本就没爱过他、即使这整件事对他也有着相当的威胁,但就算是这样,他是得走这一趟。
他霍地起身,将一锭银两往桌上一搁,转身迅速步出客栈。
金国特使府
博札尔召见一名百夫长进到内室,看来有几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