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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 钵-尤凤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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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先生点点头。 
  这时万虎的手机响了,接听后兴奋异常,一脚刹了车,高声嚷:我叔的电话,转身把手机递给姜先生,姜先生却推给我。 
  你—— 
  我是万胜利啊! 
  你在哪儿? 
  我逃出来了。 
  啊!现在怎样? 
  公安在追。 
  为什么? 
  我,我伤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和姜先生在哪儿? 
  在去市里路上,你想去哪儿? 
  回厂。 
  厂子不能回,有人等在那儿。 
  不回不行,有样东西得拿到手。 
  什么? 
  一本账。 
  账? 
  是,牵扯很多人,得烧了。 
  账拿出来了。 
  谁拿出来了? 
  万虎。 
  太好了,那我去市里找你们,还住原来的地方吗? 
  要换地方。 
  哪里? 
  还不晓得,你到了市里再打电话。 
  知道了。 
  与万讲完话,我把情况和姜先生讲述一遍,姜先生摇头不止,说句这个小万。 
  拖拉机重新喷出黑烟,向前开去。现在想的不是小万,而是他的爹老万。 
   
  14 
   
  姜先生说有人讲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理,真理都是相对的,这说法不对,比方人无论活多久,终归得死去,这就是绝对的真理。但人又不会因为知道早晚有死的一天,就充满恐惧,惶惶不可终日,而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为自己的种种人生目标努力奋斗。我说的这是通常的情况,可一旦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时,就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了,死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比方我们在田庄的最后日子,就是如此。不知你相信不相信,当人知道死已不可抗拒时,就会为自己设想一种乐于接受的死,当然设想必须与现实相吻合,就拿死刑来说,时代不同方式亦不同,施行了几千年的砍头,腰斩,凌迟,点天灯之类虐杀已经废除,革命时代的行刑无非是两种,一是棒打(包括铁锨砍),再是枪毙,我自己更愿意接受后者,没有肉体的痛苦,不等听到枪响便一命呜呼。 
  当我们在露天小牢经受着死前煎熬胡思乱想时,眼前忽然现出一线曙光,曙光里我们看到了“绝处逢生”的希望,就是有逃跑的可能,如果非死不可,在奔逃中被射杀,这也是最好的死法了。 
  转机出现在对我们的囚禁方式发生了改变,我们被允许回到各自的房东家,不是全部,须留下一人坐小牢,不固定,每天调换一次。开始我们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莫非是侯队长改变了对我们的态度?我甚至觉得是自己在审讯时的直言不讳对他有所触动,从而改变初衷,自然这是一厢情愿的臆想,善看了侯队长。真实情况是从在村外见过的那个半老头财主嘴里得知,也真是意想不到,那天傍晚半老头趁人不注意溜进了我和安和的住处,送给我们一些吃的东西,有熟地瓜、玉米饼子,还有几个煮鸡蛋,我们惊骇极了,半老头的胆大妄为简直是自取灭亡,不等我们询问,他先开口,说我们的情况十分危急,工作队已将我们的材料报送上级,要求在田庄再开一次公审大会,把我们一块枪毙,据说上级已经批准,正抓紧筹备,要求田庄工作队不要打草惊蛇,想办法把我们稳住,只待开会前一并捉拿。听了半老头的话,我立刻明白侯队长放我们回来是实行“稳住”的策略,而关一个人只是为了牵扯我们的行动。不过我和安和都很平静,继续狼吞虎咽,说实在的,半老头的通报不会再引起我们心灵的震颤,不过是死的再一次确认而已。我问半老头为什么要冒险来告诉我们?半老头说他是要我们清楚有危险,赶紧逃走。安和说谈何容易。半老头说他可以帮我们逃出去,条件是把他带到国统区。其实在他说要帮我们,我就想到他会提出这个条件,因为他曾经向我们提出过,当时我们怕受连累没有答应,而且那时的情况也不像现在这么糟,既然他能帮我们逃出田庄,带他一起走自不成问题。我们向他表示了这个意思,他无声地拱拱手,接着就讲出他的逃跑途径,他说也是老天帮忙,在鬼子占领时期,村里挖过几条地道,鬼子一来,大伙就钻地道出村。鬼子投降的第二年发大水,大多数地道都塌了,可我知道还有一条没塌,能通出去,村外的出口也很隐蔽,出来就平安无事了。听了半老头的话,我们兴奋得简直要晕过去,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们问半老头地道人口在什么地方?半老头儿说入口更隐秘,我说了你们也找不到,反正到时候我带路就是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接着就商议行动的时间,这时我和安和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就是我们六人中有一个走不了,就是当晚坐小牢的那个人。这真像一瓢冷水泼下来,把我们浇得透凉,我们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劫狱?绝对不行,不但不会成功,反倒会丧失这一逃生机会;丢下一个不管?这也是我们断不能接受的。见我们踌躇,半老头有些急,说他不能在这儿久呆,得赶快定下。我说现在难定,就等定下来通知你好了。他问怎么通知?这不是个问题!我们毕竟是做过地工的人,还会被这点事难倒,我告诉他我们会把日期写在纸上,用石头压在后窗户台上,他每天来看一次即可。我知道这种方式并不缜密,但我们面对的毕竟不是专业对手,不必太复杂。半老头说明白了,接着我们又对其它相关事宜做了沟通,走时他从口袋掏出一大把铜元制钱,说帮我们解决点饭钱,也难得他想得到,正是这些钱帮我们度过了在田庄的最后日子。 
  半老头走后,我们的心情复杂极了,又喜又忧,还有一种对不测命运的敬畏与恐惧,田庄要么是我们的“滑铁卢”,要么是我们的凤凰涅槃,现实逼迫我们要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做出最关键的决定。我和安和商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以免走漏风声,然后要面对现实,不能强求圆满,自古事难全,如果非留下一个人不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这个人只能是顺东,我们与他的情分已尽,不存在道义不道义的问题,况且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与我们分道扬镳,那就让他留下来革命好了。这事一定,离开田庄的时间也就明确了,就是在顺东坐“小牢”的那一天。认识到这一点,我和安和同时“啊”了声,面面相觑,今天正是顺东在坐“小牢”,可以行动,但我们已无法通知半老头儿,错过这一天,再轮到关顺东就是六天之后了,漫长的六天,我们还等得起吗?公审大会在筹备,说不定就在这六天里的某一天开,这样我们就完蛋了,这情势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太可怕了。如果压根没有希望,那没办法,含冤而死也好,饮恨而死也好,只能认了,而本来有希望,却生生错过,那真是难以接受,是死不瞑目的。我们不想这样,于是便探讨另种可能,要是时间往前赶我们丢不下顺东,那就要丢下另外的人,“另外”自不包括我和安和,那么剩下的三个人,按坐“小牢”的顺序就是贾开、雷觉、建越,而以顺序做原则,显而易见顺东的替代者是贾开了,不知怎么,一想到贾开,眼前一下子闪现出贾开的妈妈那双热泪盈眶的眼睛,心立刻像被针刺了般疼,记得临行前去贾开家,贾开妈妈为我们饯行,做了一大桌子菜,一连声地让我们多吃,临走时贾妈妈扳住我的肩膀,动情地说,楚向我把开开交给你了,他的岁数小,性子直,凡事不知深浅,出门在外我不放心,你要把他当成亲弟弟经管呀,说着就流下了泪,我郑重其事地向她下保证:放心,放心,我会的。想到这,我清楚自己是不能让贾开上断头台的,那样以后有回长春的一天怎能面对他的妈妈呢?我将怎样对她说,说她儿子的死是由于日期排序上的原因,是没办法的事,这么说会得到她的谅解吗?不会的。我叹了口气,就越过贾开,往下就是雷觉了,想到雷觉,心中油然泛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是内疚?是感激?还是惆怅?抑或比这还多得多。说起来要论个人关系与私人感情,我与雷觉要比任何人都深一层的,我们两家是邻居,同住南河沿,光着屁股一起长大,小学中学直到大学都是同学,医大的觉醒社也是我们俩共同发起的,随后就是一起做地工,一起坐日伪监狱,这么说吧,要是把我的简历换成雷觉的名字也就成他的了,在不算长的人生道路上,我们一度是玩伴,同学、同事、同志、狱友,在人的一生中有这种缘分,不会多见。而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明摆着的事实,而是唯有我俩才清楚的内心最隐秘的部分,那就是雷觉成全了我和宛梅的爱情,或者说雷觉为我牺牲了他对宛梅的爱。这件事说起来会很漫长,我只能三言两语说了,宛梅是我俩中学时的同学,美丽而聪慧,我和雷觉都喜欢她,她对我们也很好,可以说亲密无间,经常在一起玩,一起学习与讨论问题。中学毕业宛梅没考大学,去医院工作了,和我们继续来往,后来还参加了觉醒社,帮我们做了许多工作,也是缘分不尽,几年后大学毕业我和雷觉一起到她工作的那所医院工作,我们做了同事,关系更密切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就摆在面前,如果要和宛梅进一步发展关系,两人中须有一个退出才行,这样才合乎爱情规则,我承认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很自私,用你们山东人的话说是不仗义,我没有退出,不仅如此,还加紧了对宛梅的“攻势”。我不能说自己比雷觉更爱宛梅,也不敢说宛梅更爱我,当后来我和宛梅确定恋爱关系后,我问宛梅,宛梅说那时在选择上她是举棋不定的。也就在这微妙时刻雷觉抽身而去,说是去沈阳探望生病的姑姑,事实上是退避三舍,等他回来,再见到宛梅,他就半开玩笑叫宛梅“小嫂子”了。我知道自己愧对雷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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