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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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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不去补习却来这里打工,你家里都不会骂吗?”
  阿不思将所有的杯子都清洗完毕,快十点半了,店也快打烊了。
  “不会呀,虽然我爸反对,不过我已经跟我妈讲好了,如果我的月考全校排名没有退步的话,我就可以在这里赚零用钱不必去无聊的补习班啰。补习班好无聊,去补习班还不是在那里跟女生传纸条,不然就是一些自以为很帅的臭男生想跟女生“做朋友”,真的是小说看太多。”我说,故意将“做朋友”加重语气。
  高中女生讨厌男生,天经地义。唯有他例外。
  “那你回去以后,洗个澡,多读一点书再睡觉吧。”阿不思。
  “超酷的阿不思怎么会比我自己还担心学校功课?”我吐舌。
  “我可不想过两个月后,还要重新训练新伙伴。”阿不思酷酷地笑道。

  阿不思将最后一个瓷杯收拾好,看着墙上的钟,十点二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打烊。
  但是今天,一整天,老板娘的“老板娘每日分享”特调咖啡一杯都没卖出去。    
  所以,老板娘还在等一个人。
  店里已没有客人,老板娘独自坐在柚木小圆桌旁,赤着脚盘坐在白色的绒布沙发椅上看书。
  小圆桌上,只有两只干净的空咖啡杯。

  “还有五分钟。”阿不思将白色围裙脱掉折好,点了只烟。
  只有在快下班、店里没客人的时候,阿不思才会抽上一根烟。
  她总是若有所思等着铁门拉下,然后去找她还在念大学的女友吃宵夜。
  “他一定会来的。”我说,趴在柜台上喝着刚刚打好的奶泡。

  老板娘抬头,看着我笑笑。她也知道的。
  那个人不管白天工作多么忙碌,晚上如何狂风暴雨,就算新竹突然刮起龙卷风、下雪、落下冰雹,他也会尽一切可能赶到,喝她亲手调制的、一天只与一个人分享的、口味永远不确定的单品咖啡。然后与她聊聊。
  虽然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因为,老板娘的故事,同样尚未开始。



  “那几片奶酪蛋糕,你们谁把它带回家吃吧,不然太可惜了。”
  老板娘指着透明柜台里卖剩的小蛋糕,常有的事。
  “我减肥。”阿不思举手,将烟熄掉,转身准备将铁门拉下。

  所以我就高高兴兴将新鲜的奶酪蛋糕用纸盒装好,打算带回去让累了一天的老爸老妈当宵夜,他们一定会很开心恰恰好生了个懂事的女儿恰恰好在咖啡店里打工。
  回家时,我骑着单车,停在对面就是清华大学的红绿灯前。
  清大夜市前的红绿灯很有名,因为这些大学生、研究生、甚至教授与讲师,都把高高悬在光复路上的天桥当作空气,将交通警察的指挥跟哨子哔哔声当作闯红灯的参考,个个见缝插针跑过车水马龙的大街。
  我怀疑我上了大学后,是不是也会将交通安全守则忘得一干二净。

  话又说回来,每天上班下班,都看着那些勇敢的大学生奋不顾身闯越马路,他们嘻嘻笑笑的样子是在补习班那种兢兢业业的荒谬氛围里难以一见的。
  上大学一定是种近乎魔法的生命过程,会让死气沉沉的高中生脱胎换骨。
  像我这样的阳光女孩有权力决定要不要穿裙子上学,男生也不再只是会打篮球跟打电动。

  隔了一条街,还有三百三十一天,然后前方就是大学生活。
  我很向往,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因此,虽然我几乎每天都会往咖啡店报到、提早学习独立与体验人生,但我每天总是温书、做参考书上的练习题到两点多才睡觉。
  四个多钟头后,六点五十起床,睡眼惺忪地晃到竹女参加数不尽的晨间小考,游魂一样写完考卷。不过我的成绩跟隔了一条街又三百三十一天的大学,显然还有一段尚待努力的距离。

  绿灯了。
  我一边在脑海里练习英文作文,今晚的题目是“If I were a president”,于是我胡乱想着我要如何改造台湾,一边往家的方向骑车前进。
  脚踏车在坑坑洞洞的马路上登登登登摇晃,我小心翼翼保持平衡,免得挂在把手上塑料袋里的几片奶酪蛋糕摔在地上。

  又称“风城”的新竹,入夜,风格外的大。
  光复路部份路段是些微下坡,夜风迎面而来,我的双脚居然有些吃力,几乎要倒退骑了,原本充满英文成语的大脑渐渐无法思考,索性哼起张学友的“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应景应景。
  我奋力踩着踏板,老旧的脚踏车爬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回到位于市中心圆环旁的家里时已经十一点,我也香汗淋漓。
  我想过不久我就会锻炼出一双坚忍不拔的萝卜腿。
  撑开拉到一半的铁门,家里的空气一直飘着淡淡的檀香。
  小客厅的电视上演着乱七八糟的叩应节目,爸妈那年纪最喜欢看的政治肥皂剧。

  “爸,老板娘今天又请客喔!”我将蛋糕放在桌上。
  “哇,这很贵呴?”老爸掀开纸盒说道。
  “对呀,赚到了。”我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上楼。
  “哥哥在洗澡!你先去念书,他洗完了会去叫你!”爸在楼梯口大声说道。

  爸爸一辈子都在开车。
  年轻时开过怪手、起重机、推土机,后来结婚后存了点钱,就买了台裕隆牌小速利开起出租车来;生下我之后几年,那台小速利被超速的卡车撞出一个大凹洞,逃过一命的老爸索性卖掉几乎报废的出租车、跑去开一路跟二路公车。
  “好像没听说过开公车会被撞死的。”他这么解释,一开又是好几年。

  “哥很烦耶,那么晚了才洗!”我经过浴室外面时故意大声喊道。
  我讨厌念书的时候全身臭摸摸的,会让我精神无法集中。
  浴室的门微微打开,缝里露出一颗湿答答的大脑袋
  “臭死了?什么东西挡在门口那么臭啊??”然后又缩了进去。
   我真想一脚朝这颗大脑袋踢下去。

  我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姊姊妹妹或弟弟。
  听说当哥哥的都很会照顾妹妹、保护妹妹,但这只是不切实际的谣传。
  我家的这位二十岁笨蛋男生只会欺负我,跟我抢浴室、争马桶、趁我在洗澡时在门外发出尖尖细细又牵丝的声音装鬼吓我,甚至跟瓜分我一半的房间长达十七年。
  这个心智年龄不够资格二十岁的男生叫做李丰名,目前正在中华大学念建筑系大三,立志将来要当建筑师。但他的可爱小妹我估计以他用功的程度、扣掉排在他书柜上的漫画长度、然后再乘上他贫弱的智商,这位叫李丰名的志气青年多半只能当个苦力工头之类的。



  将书包挂在衣架上,拿出数学参考书一题一题按部就班解决排列组合的问题。  
  我的数学在班上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还没洗澡的我有些难以集中精神,加上许多排列组合的题目个个充满可恶的陷阱跟不明确的题意,十分钟内我一连错了五题。
  “真怪耶,什么七个女生八个男生坐在一个圆桌上吃年夜饭,但玛丽跟约翰两个人彼此在生气所以不能做在一起,而彼德跟汤姆两人感情很好一定要坐在一块,请问这十五个人有几种坐法?”我杵着下巴,有些不甘不愿。

  这种问题真的很奇怪,不知道是哪个没社会知识的数学家恶作剧发明的。
  既然玛丽跟约翰彼此生厌不坐在一起、彼德跟汤姆非坐在一起不可,那么其它十一个人难道谁跟谁坐就会都没关系吗?
  就算某甲不讨厌某乙,不见得某甲就愿意坐在某乙身旁,也或许某甲心底偷偷喜欢着某丙,所以尽其所能要坐到某丙身边啊!
  更可能的是,十五个人围成圆桌坐在一块吃东西,或许大家都是贪吃鬼,都以想办法坐在离自己最喜欢的菜最近的位置为优先考量,所以题目里应该详加规定菜色的内容跟个人的喜好供解题者参考才是,不然一昧瞎猜也不是办法。
  不管多少个人围成一个圆桌,不论是吃东西或是纯聊天,都有一定的规则跟潜藏的人际关系埋在底下,所以问题的答案其实限制重重,纯解题实在穷极无聊。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谁跟谁坐在一起,其实早就在问题形成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不是吗?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所有的答案都在问题形成前,就已经清楚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所以,这种问题实在非常无聊,对人生一点加分的能力都没有。”
  但我清楚我继续抱持这种“务实”的想法的话,我没有一题能解得出来,于是认份地翻开下一页,尝试解出下一个没有社会常识的题目。
  然后哥哥头顶着浴巾开门进来。
  “臭死人了,快去洗澡。”哥哥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吹风机嗡嗡嗡吹头发。
  “等一下,我解完这一题再去。”我咬着笔杆,铅笔末的橡皮擦被我咬歪了。
  身为班上数学神童的我可不能倒在排列组合的狙击下。

  我家很小,于是我跟哥哥从小就挤在一个房间,本来以为哥哥上大学后我就可以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不料哥哥考上了同样位于新竹的中华大学,为了省钱跟欺负我,哥哥没有搬出去租屋,还是一如往常窝在家里,将他没有药救的幼稚继续传染给我。
  现在我那笨蛋哥哥正赤着上身打哈欠,拿着吹风机用热气嗡嗡翁攻击我的后脑。

  “你真的很无聊耶,难怪交不到女朋友。”我感觉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呵呵,交不到女朋友还轮不到我。”哥哥笑的很白痴。
  “是吗?怎么有人大学念了两年,结果交不到半个女朋友?”我吐槽。
  虽然我知道哥哥忙打工跟疯社团,没机会认识瞎了眼兼没有品味的女生。
  “亲爱的小妹,如果我真的要追女生,唉,什么系花校花哪朵花不让我手到擒来?只是配得上我的女孩还没出现,现在身边的笨女生都跟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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