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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好,仔细拉上锦被细细盖严。瞧著烛光下便似透明般的脸庞,一低头便要吻了下去。
秋子悟微微闪了开来,推了推他,示意他也休息。赵熙讪讪地笑了笑,轻声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办,你且先休息,我去去便来!”秋子悟点了点头,静静地睡了过去。
赵熙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了房门,忽然象是想起了什麽,走到书案前,打开右首的抽屉,取出一个小玉瓶,又悄悄地走到床前,将玉瓶放在子悟的怀里,轻轻一笑:还是要将药随身带著的好,居然忘了,屋子里还有大还丹呢!
他仔细地瞧了瞧熟睡的秋子悟,恋恋不舍地抚了抚那白皙的脸庞,想想苏平还在书房等著,方才静静地出了房门,找来画扇吩咐她先陪著子悟,自己竞直往书房走了过去。远远地,瞧见书房烛光闪烁,笑了笑,心知苏平必是等了许久了。
琼珠碎圆 中 第37章
章节字数:3509 更新时间:08…01…13 12:51
赵熙缓缓踱进书房,一眼瞥见苏平端著茶杯翘著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眯著眼睛,舒适自在地品著茶。赵熙看不过眼,重重咳了一声,苏平好歹还有几分主仆自觉,忙不迭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招呼:“大人,你可来了!”
赵熙哼了一声:“你倒自在!”
苏平脸色不变:“我想著大人与公子必定还要好好聊聊,便在这儿先等著,怎麽?公子睡了?”
赵熙斜睨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忽然叹了口气。
苏平奇道:“大人,好生生地为什麽叹气?”
赵熙有些提不起精神:“今天浴火跟我说,怕生产时有什麽变故,竟然嘱我若他去了,要好好抚养孩子!我虽然暂时绕开了他这个念头,可是,心里仍是担心的!”
苏平也有几分黯然,放下手中的茶杯:“公子身体确实不容乐观啊!大人,你是不是……”
赵熙不想听他下面的话,挥手打断了:“别说不中听的话,平,都过了一年多了,你以为我还能舍得下他吗?赵熙虽是个无赖,这份感情却是真的!”
苏平听懂了他话中的言外之意,吓了一跳:“大人,你可别乱想,公子必定能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赵熙苦笑:“但愿如此!”他似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岔了开去:“你不想知道太子今日和我谈了些什麽吗?”
苏平坐正:“我觉著奇怪得紧,太子处处找你的碴,今天却把你一人单独留在厅里,说什麽要事相商,他和你之间能有什麽重要的事?”
赵熙笑笑:“他和我是没什麽关系,和浴火却有关系啊!”
苏平吃了一惊:“他认识公子?”
赵熙点点头,手指轻轻敲著桌沿:“他不仅认识,似乎还对浴火念念不忘。据他说,分别已数年了,可是见著浴火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逼著我承认浴火便是秋家的人。”
苏平皱起眉头:“大人承认了?”
赵熙摇头:“我原先不清楚太子对浴火的心意,自是不肯承认,後来见著太子似是十分在意浴火,却是不愿改口了。”
苏平诡密地一笑:“那倒也是,谁还愿意平白无辜多个情敌啊?”
赵熙瞅著他:“有时候真想掐死你,可又想著,掐死你了,谁还能这麽了解我呢?”
苏平得意地晃著脑袋:“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肚里打些什麽主意还想瞒得过我?只是,太子既然认出了,怎会如此轻易就走了?”
赵熙叹了口气:“倒叫你想著了,太子自是不甘心的,临走放了话,若让他查出任何珠丝马迹,便要摘了我的乌纱帽。”
苏平一愣,旋即抚掌笑道:“好啊好啊,让他查吧,若真是查到了,反正咱们正愁著这顶乌纱怎麽脱了去呢?”他忽地顿了顿,似又想起了什麽,皱了眉头:“若是太子不仅仅要你的帽子,还要你的脑袋怎麽办?”
赵熙有些不确定:“小家夥不会这麽狠吧?”
苏平撇著嘴:“不好说啊,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瞧你脸上的那块怕也是太子吃醋造成的吧?堂堂未来的国君,要一个三品官的小脑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赵熙横了他一眼:“你怎麽尽想些坏的事情?便是要我的脑袋我也不能改口了!难道要我为了保命去跟太子说浴火正是秋申的儿子,然後把心爱之人拱手相送?”
苏平哈哈一笑,正要接话,门外“啪”地传来托盘坠地的声音,两人互望一眼,双双窜出门去。
书房门前的廊内,一名素衣女子神情悲愤,目光凄清,冷冷地望著二人,正是“女华陀”陈素荷。
陈素荷回房後,一直为秋子悟的身体担心不已,翻查了一些医书,仍是找不出什麽好的办法能够增强子悟的体质,想来想去,觉得瞒著表哥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凤公子生产时难产而亡,表哥可怎麽得了!也罢,不如与表哥说个清楚,也好让表哥心里有所准备。
她一念想定,问了下人,知道赵熙在书房内办公,便独自走去前院,途中遇著一名往书房送宵夜的下人,索性打发那下人回去歇息,自己端著托盘赶来了书房。
事情就有这种奇巧的地方,陈素荷三寸金莲,步履飘摇,走路如风摆杨柳,不快不慢。方行到书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便听得赵熙最後一句“难道要我为了保命去跟太子说浴火正是秋申的儿子,然後把心爱之人拱手相送?”
陈素荷乃江南医家陈氏留下的唯一血脉,陈氏举家遭戮时,素荷已懂得人事,虽其後跟著慧敏师太潜心学医礼佛,这亡家之恨却没有忘却。秋家败落後,陈素荷三支清香祷告陈氏在天亡灵大仇得报,却不料与自己认识了一年多的凤浴火竟是秋家留下的孽子。
赵熙和苏平惧都是大吃一惊,两人皆知陈氏与秋家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凤浴火的身世若被陈素荷知道了,这事情真的是大大的不妙了!
赵熙上前一步:“表妹,你怎会在此?”
陈素荷目光凌厉如刀,面无表情,语意平板:“表哥,你可记得我是何人之女?何家之後?”
赵熙心里一沈,瞧这情形,方才的话八成让她听见了,他再往前踏了一步,张嘴正要说什麽,陈素荷忽地跃了开去:“你别过来,想不到你竟然事非不分,善恶不辩,骗我来医治仇人之子!表哥,素荷与你结识以来,将你当作亲兄长般看待,你为何要害我愧对父母冤灵,愧做陈家女儿?”
赵熙急道:“表妹,你听我解释……”
陈素荷忽地一挥衣袖,一片雾般粉末撒了出来,赵熙和苏平不妨她突然出手,再想动手时已然晚了,腿一软,双双瘫倒在地。赵熙大惊,猛地运功想要化解迷药,却觉得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素荷冷冷地瞧著:“这是我自己精心研制的三日禁,中此药者,三日内行动不能自主,会武者三日内不可强运真气,表哥,是你先欺骗於我,莫怪我无情!”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远远地放在廊外:“我这便去杀了姓秋的孽子告慰我父母、亲眷在天之灵,待明日有人来时,你们服下瓶中一粒药丸便可解得三日禁!表哥,愿你好自为之!”
赵熙大急,痛呼:“表妹,你听我说,浴火他是无辜的,若不是他,秋家也不会那麽快便败落了,表妹……表妹……”陈素荷衣袂飘扬,早已去得远了。
赵熙惶急,一咬牙,又将功力提了起来,“哇”地一声一口鲜血溅了出去,苏平沈声道:“大人不可!你便是现下伤了自身也徒然无用,我们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赵熙毕竟有几分胆识,立时静默下来,心里暗暗盘算:今日为了与苏平谈谈太子之事,府内的下人早就吩咐退了出去,这时辰怕是全都歇息去了。这里是前院,下人的住处却是在尚书府的东院,隔得远了,自己提不起真气,便是叫喊,睡熟了的下人们怕也听不见!
抬头看了看廊外的解药,月光照得那瓶身亮光光地,想是上好的羊脂玉瓶,只是可惜离得太远了,现下不要说走过去拿了,便是抬个手都没有办法办到。这三日禁真是奇怪,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偏这头颅却能动得,转来转去眼中全是那瓶解药。
赵熙顺著瓶身瞧著了高悬的明月,心里愈来愈焦急害怕,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谈,这时却忍不住默默祈祷:明月啊,你可要保护我的浴火和孩子啊!便是折了我的寿数,我也毫无怨言!
想起自己曾有的誓言,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离开秋子悟,永远保护他不受伤害,如今……赵熙一头撞在廊柱上:端地没用!
苏平吓了一跳,扭过脖子:“大人,你别著急,我瞧陈姑娘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她平日与秋公子相处得那般融洽,必定下不了手的!”
赵熙痛苦地摇了摇头,暗道:素荷与秋家仇深似海,怎会轻易放过了他?浴火……浴火……是我害了你,若你有什麽三长两短,赵熙绝不苟且偷生,我们一家一起去了吧!
秋子悟没能睡多长时间,许是白天睡得久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又幽幽醒转过来,画扇在灯光下做著女红,瞧见他睁开双眼,笑道:“少爷,你瞧瞧,我给宝宝绣的肚兜花样可好看?”双手展开,红红的小肚兜绣著几朵粉粉的荷花,绣工精细,荷花栩栩如生。
秋子悟微笑著点了点头,目中露出几分感激之意,画扇咯咯一笑:“少爷喜欢就好!”
秋子悟指了指床头,示意画扇扶了自己坐起身来,画扇仍旧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手拿著小肚兜细细地绣著,瞧著自己觉得不精致的地方再去补上两针,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话,秋子悟只是静静地聆听,时不时微笑著点点头。
坐了将近半个时辰,画扇瞧瞧荷花图再无缺失,方放下针线,笑道:“少爷,你坐了一会儿了,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