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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医保还算是给力的,救护车800欧、开刀5万欧、加上住院的XY欧全部由保险公司承担,她们连个零头都不需要支付。
母亲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她放心不下,可重症监护室,又不能随便进去。在外面央求了护士好半天,好话歹话说尽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弗里茨买个咖啡回来,就瞧见林微微鼓着嘴巴,满眼郁闷。他戳了下她的脸,问,“怎么了?”
接过他手中的咖啡,她抱怨道,“这个护士真是古板,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不肯放你进去?”
林微微点头。
弗里茨放下咖啡,站起来道,“是你的方式不对,看我的。”
说着,他长腿一伸,站了起来。以为他要去捣乱,微微忙一把拉住他,问,“你干嘛?”
“帮你疏通关系。”他整了下衣领,走了过去。
疏通关系?难道他要用钱贿赂?林微微一脑袋的问号,忐忑的目光一路追随他。
弗里茨走到咨询台前,斜身靠着,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敲了敲桌子。护士小姐以为又是林微微,不耐烦地抬起脸,没想到,过来的是个大帅锅。顿时精神抖擞,换上个露出8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色女本性,果然不分国界。
弗里茨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展露出那对会引诱人的小酒窝。不知他说了些啥,两人低低的笑声传来,林微微使劲拉长了耳朵,也没听清谈话内容。
那护士年纪也不算小,但还是被他挑逗的目光看得脸红耳赤,只见她红着脸,拿起便签写了个几个字推给他。
弗里茨伸手接过,笑而不语。
转过头,看见林微微在看他,便向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护士长还有10分钟回来,请你务必在这个时间限制内离开。”
这个难搞的护士小姐竟然肯放行,林微微着实吃了一惊,弗里茨这家伙不会又出卖色相了吧?
心里有点不爽,可也无可奈何,谁让这里是女护士镇守,不是男护士呢?
找到蔡英所在的隔离室,林微微推门进去,看见母亲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电线管子,不由心酸。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妈妈,你一定会没事的。”林微微轻轻地捏了下蔡英的手,又说了一些积极乐观的话,也不知道老妈听不听得到。
不能待太久,陪了一会儿母亲,林微微便出来了。弗里茨还在和那护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见她出来,便打了个招呼,向她走来。
两人并肩走出去,弗里茨问,“怎么样?”
“还昏迷着。”
“正常,医生不是说还有七天危险期。”
林微微心情沉重,也没多说,叹了口气,道,“谢谢。”
“谢什么?”
“陪我帮我。”
闻言,弗里茨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真心谢的话,就给点福利。”
林微微没反驳,踮脚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记。
他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环住她的肩膀道,“这样的感谢,一辈子都不嫌多。”
一夜没合眼,弗里茨倒还好,林微微一脸精疲力尽。昨晚哭了一场,眼睛还红肿着,看上去憔悴不堪。反正母亲在观察室也不能陪夜,先回家睡一觉,再看情况。
弗里茨开着车,电台里放着轻快的歌曲,林微微靠着休息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你是怎么说服护士小姐的?”
“我把鲁尔的名片给他,告诉她,这家模特公司在找护士拍公益广告,有兴趣的话,她可以去试试。”
“真的?鲁尔真有这类广告?”她惊讶。
“没有。”弗里茨回答得很干脆。
林微微不由叫了起来,“那你不是在忽悠她?”
弗里茨耸了耸肩,有啥大惊小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这人向来如此的。更何况,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愿者上钩而已,又不是什么骗财劫色的勾当。
“那她要真去找鲁尔了呢?”
“让他去动脑筋解决。”
“我的天,你可真是个好雇员。”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扬眉,从口袋里掏出那护士给自己的电话号码,打开车窗,双手一松,那纸片就这么随风飞了出去。
****
眼睛一眨,便是三天过去,只剩下四天了。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林微微虽然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可每次手机响,她还是会心惊肉跳的。
李小贱总是说她承受能力太差,可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学校里,有小贱陪着她,陪她上课、陪她吃饭,找各种笑话逗她乐。她的心意,林微微全都心领,但脸上还是笑不出。想到母亲生死未卜,她心里就难受,整天神思恍惚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小贱除了嘴里头的安慰,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事实上,谁也帮不上。
这最后四天危险期,96个小时5760秒真正是一分一秒地艰难熬过啊。没人能给她承诺,她只能跑去教堂寻求寄托,为母亲点上一支祈祷的蜡烛,然后面对圣象静静地坐上一下午。
已经是深秋,太阳不再像仲夏夜的时候高高挂起,黄昏时刻,天空布满了晚霞。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弗里茨发来的。
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短短的几行字,却让她觉得温馨。有这么一刻,她甚至想,万一妈妈真的先走了,那她至少还有弗里茨,茫茫人海中还有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
推开沉重的教堂大铁门,一眼就瞧见弗里茨。他靠在墙壁上,在那里吞云吐雾。看到微微出来,他随手熄灭烟头,大步向她走来。
“你母亲怎么样?”
“医院里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弗里茨搂住她的肩膀。
林微微下意识地向他怀里靠了靠,环住他的腰,问道,“明天你什么时候动身?”
“取消了。”
闻言,她转脸望他,“你不去瑞士了?”
“不去了,你更重要。”他淡淡地道。
一方面,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另一方面,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难道要丢下她不管?
虽然在一星期前就安排好行程,可这事发生后,他还是毫无犹豫地通知海蒂,取消原定计划。
海蒂在电话里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她可真是你的挚爱,为了她,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取消。
弗里茨笑笑,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没了钱,可以再赚;要没了她,难道要他再穿越一次?
林微微不知道弗里茨心底的想法,但光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很感动了。伸手抱了抱他,道,“有你陪我真好。”
明天是Erntedankfest,相当于美国的感恩节。17、18、19世纪的时候,秋季收割完毕后,农民从乡下进城赶集,然后相互交换商品。在这一天,人们相聚一起,载歌载舞,庆祝今年的好收成。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传统文化仍然保留至今,大广场上搭起了游乐场,请来了乐队,异常热闹。
林微微心情不好,不想凑热闹,想避开,可弗里茨却不让。他牵住她的手道,“走,我们去逛逛。”
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回了家,没事干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里沾沾人们的喜气。
弗里茨去卖烧烤的摊位上买了一份香肠夹面包,又买了两瓶啤酒,拉着她道,“你吃香肠,我吃面包。”
难得这个男人那么体贴,林微微感叹,“你不是无肉不欢的吗?”
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道,“今天我吃素。”
哈,肉神要戒肉。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接过他手里的啤酒喝了几口,酒精一下肚,心底的忧愁终于退散了一点。弗里茨牵着她的手,在集市里漫步,摊位上摆放着各种不同的产品。有卖腊肠的、卖水果蔬菜的、卖装饰的、卖首饰的、卖衣服的、卖羊毛的……总之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微微在一个摊子上试蜂蜜护手霜,就听见弗里茨在后面叫她。
她转过身,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闭起眼。”
她照做。
“伸出手。”
“你要干嘛呀?”她好奇。
弗里茨没回答,而是拉起她的手。林微微只觉得手指一凉,有什么东西套入了她的无名指。睁眼一看,是一枚戒指,正中间雕刻着骷髅头的图案,而他手上也带着一只相同款的。
“这是什么?”
弗里茨望着她,唇角一扬,笑道,“定情信物。”
林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么丑的玩意也能当定情信物?”
见她要脱下,他忙一把按住她,道,“不丑。骷髅头的标志从一战前就有了,一直到现在还在流行,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一世纪不变。”
晕,人家送钻石,以表绵长的感情;他这人送骷髅,难道要他俩成了一对骷髅,还继续永结同心么?
“可是这么大一坨,好沉重,带着不舒服。”
弗里茨道,“习惯就好。”
他这人固执,一旦认准的事情就没商量,林微微也不去反驳他,心想,到晚上洗澡时再脱下来好了。
逛了一会儿,弗里茨问她,“你心里还难受吗?”
林微微点点头,道,“还好。”
见她神情落寞,弗里茨拉住她走了几步,道,“我们去坐那个。”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见一座高耸入天的摩天轮,她新奇,“你不害怕?”
他摸摸鼻子,暗忖,我只怕过山车。
买了票,弗里茨拉着她的手,面对面地坐了进去。一点一点地远离陆地,渐渐升高,清风在他们身边吹过。
林微微叹息了声,道,“唉,有人把摩天轮形容爱情,一阵高。潮过去,剩下的就是平淡。”
他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像人生,从出生到死亡,完整地走完一圈。”
闻言,她抬头望向他,两人四目相触,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弗里茨环住她的肩膀,一点点缓缓地凑近了脸,他高挺的鼻尖抵在她的鼻子上。
夕阳惊鸿一瞥后,夜色悄然而入,摩天轮上瞬间亮起了七彩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