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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转上一条岔路,将车停下。他打开后车厢,将她拉下来,扔进一道两边长满葛藤的小溪谷。
卡尔·李·海林并未急着赶回家。葛玟容易大惊小怪,以前她也曾经以为孩子被绑架而打过无数个电话到工厂来。他在下班时间打卡离开,以正常速度开了半小时的车回家。转上碎石车道后,他看见巡逻车停在门廊旁,这时才惊慌起来。葛玟娘家的人把车子零散地停在车道两旁和院子里。有一辆车他不认得。几枝钓竿伸出车窗,车上至少有七顶草帽。
冬雅和男孩们呢?
他打开前门,听见葛玟在哭。在右手边小小的起居室内,他看见一群人弯身朝向沙发上躺着的一个娇小身影。孩子全身盖着湿毛巾,被哭泣的亲戚们围住。他走向沙发时哭声停止了,人们纷纷让开。只有葛玟留在女孩身边。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他在沙发旁蹲下,抚摸孩子的肩膀。他对女儿说话,她试着微笑。她脸上满是血迹、肿块和伤口,两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血流如注。他满眼泪水地望着她裹在毛巾中,从头到脚都在流血的小身体。
卡尔·李问葛玟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颤抖哀号,被她哥哥带到厨房里去了。卡尔·李站起来,转向人群,要求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片沉寂——
他问了第三次。葛玟的一位表亲副警长威利·海斯汀站出来说几个在雾溪附近钓鱼的人着见冬雅躺在路中央。她告诉他们她爸爸的名字,他们把他带回家。
海斯汀闭上嘴瞪着自己的脚。
卡尔·李瞪着他,等他说下去。其他人全屏息望着地板。
“出了什么事,威利?”卡尔·李盯着副警长叫道。
海斯汀望向窗外,慢慢重述冬雅告诉她母亲有关那两个白人和他们的货车的事;那条绳子、树林、他们压在她身上弄痛她。海斯汀听见救护车的警笛便住了口。
人群静肃地走出前门,在门廊上等待,望着医护人员取出担架走向屋子。
卡尔·李抱着女儿走出大门,医护人员在院子里停下。他轻声对她说话,豆大的泪珠滚下他的下巴。他走到救护车后方上了车。
医护人员关上门,小心地自他手中接过她。
第二章
欧利·渥兹是密西西比州唯一的黑人警长。近代史中尚有几位,但目前他是唯一的一个。他非常以此为傲,因为福特郡的居民有74%是白人,而其他的黑人警长都是在黑人较多的郡内产生的。
他是在福特郡土生土长的,跟大部分黑人和一些白人都扯得上一点亲戚关系。60年代末期种族隔离政策废止后,他是克连顿高中第一届黑白人种同班的毕业生,他想在附近的欧密斯法学院打橄榄球,但球队里已经有两位黑人球员了。于是他转往阿尔康州立学院,在公羊队里担任防御球员,然而膝部受伤使他回到了克连顿。白人小孩爱他,因为他是英雄人物,是个上过电视、照片登在杂志上的橄榄球明星。白人小孩的父母尊敬他,投票给他,因为他是个强悍、负责的警察,对黑人坏蛋和白人坏蛋一视同上。白人政客支持他,因为自从他当上警长后,司法部就不来插手管福特郡的事了。黑人崇拜他,因为他是欧利,他们的一分子。
他没吃晚饭,在监狱的办公室里等海斯汀从海林家回来向他报告。他想到一个可疑的嫌犯。比利·雷·柯伯是警长办公室的常客。欧利知道他贩毒——只是抓不到他。他也知道柯伯有暴力倾向。
调度员召来了副警长们,他们向警长办公室报到,欧利下令要他们找到比利·雷·柯伯,但不要逮捕他。这里总共有12位副警长——9个白人和3个黑人。他们分头到全郡去找一辆后车窗上挂着南军旗帜、外形拉风的黄色福特小货车。
海斯汀回来后,警长和他一同出发前往郡立医院。和往常一样,海斯汀开车,欧利用无线电发号施令。他们在二楼的候诊室找到了海林家族。小房间里挤满了远亲近戚、朋友和陌生人,还有人在狭窄的走廊上等待。他们窃窃私语、静静流泪。冬雅在动手术。
卡尔·李坐在阴暗角落里一张廉价的塑胶皮沙发上,葛玟和男孩们围在他身旁。他瞪着地板,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葛玟将头倚在他肩上轻声哭泣。男孩们僵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眼睛不时瞥向父亲,似乎是在等安慰的话语。
欧利穿过人群,安静地握手、拍背,低声地说他会逮到那些家伙的。他在卡尔·李和葛玟面前蹲下。
“她怎么样了?”他问。卡尔·李视而不见。葛玟大声哭起来,男孩们抽噎着擦眼泪。他拍拍葛玟的膝盖之后,站了起来。她的一位兄弟领着欧利和海斯汀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远离这家人。他跟欧利握手,谢谢他赶来。
“她怎么样了?”欧利问道。
“不太好。她在动手术,可能还要一会儿。她有骨折和严重的脑震荡,被揍得很惨。颈子上有好深的绳印,好像打算把她吊死似的。”
“她被强暴了吗?”他问,心中早有答案。
“是啊。她告诉妈妈说他们轮流弄得她好痛。医生证实了。”
“卡尔·李和葛玟呢?”
“他们受了很大的打击。我想他们是震惊过度。卡尔·李到这儿来之后还没说过一句话。”
欧利向他保证要不了多久便会找到那两个人,而且在逮到这些家伙后,一定会把他们关在一个无脱逃之虞的地方,葛玟的兄弟建议他们把这些家伙关到别的监狱里,这是为了那两人的安全着想。
离开克连顿3英里之外,欧利指向一条碎石车道:“停在那儿。”他告诉海斯汀。后者将车驶下公路,开进一间破烂的车屋的前院。天快黑了。
欧利用警棍使劲敲打前门:“开门,旁伯!”
车屋摇晃起来,旁伯急忙到厕所去把一根刚点上的大麻烟冲掉。
“开门,旁伯!”欧利狠狠地敲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要不然我要破门而入了。”
旁伯拉开门,欧利走了进去。
“你知道,旁伯。每次我来这里都闻到奇怪的味道,马桶总是刚冲过水。穿上衣服。我有事要你去办。”
“什——什么?”
“我会在外面找个能够呼吸的地方跟你说清楚。穿上衣服,快一点,”
“我要是不想干呢?”
“很好。我明天就去见你的假释官。”
“我马上就出来。”
几分钟后他走到屋外,并将衬衫塞进裤腰,拉上拉链:“你要找谁?”他问道。
“比利·雷·柯伯。”
“没问题。你用不着我也找得到他。”
“闭上嘴听我说,我们认为柯伯跟今天下午发生的一件强暴案有关系。两个白人强奸了一个黑女孩,我认为柯伯是其中一个。”
“柯伯不是强暴犯,警长。他是干毒品生意的,记得吗?”
“闭嘴听我说。你去找到柯伯,跟他混一会儿。问问他今天干了什么事。谁跟他在一起?他到哪儿去了?你知道他喜欢吹牛,是吧?”
“是。”
“你找到他后打电话给调度员。他们会通知我。我会在附近。你明白了吗?”
“当然,警长,没问题。”
“还有事吗?”
“有。我口袋空空。谁付钱啊?”
欧利给他一张20美元的钞票后离去。
“你确信这家伙靠得住?”海斯汀问。
“我信得过他。假释后他一直很可靠,还算是个企图改邪归正的好孩子。他支持他的警长,我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为什么?”
“因为一年前我逮到巴比身上有10盎斯的货。那是在巴比出狱不过一年的时候,我抓到他兄弟身上有一盎斯,我告诉他兄弟要坐30年的牢。他在监狱里哭了一整夜。到了早上就松口了,告诉我货是巴比给他的。我就放了他去找巴比。我一敲门就听见冲马桶的声音。屋内的人不肯开门,我就踢开门进去。正看到巴比·旁伯穿着内裤在厕所里拼命通马桶。到处都是毒品。不知道他冲掉了多少,但大部分都倒流出来。吓得他尿了裤子。”
“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这个孩子屁滚尿流。他一手拿着通马桶的橡皮塞,一手拿着毒品,内裤全湿了,屋子里全是马桶水。”
“你怎么办?”
“恐吓要做了他。”
“他有什么反应?”
“他开始大哭,像个小娃娃似的。呼爹喊娘,又唠叨监狱什么的。他保证再也不乱来了。”
“你逮捕他了?”
“没有,我下不了手。我用狠话又恐吓了他一顿,在厕所里就让他假释了。从那时起我们便一直合作愉快。”
他们经过休依的店,看见柯伯的货车和其他十几辆小货车以及四轮传动的车子一起停在停车场里。他们在公路上方的山坡上一座黑人的教堂后面停下,正对着休依的店,可以清楚地看见这家被主顾们亲昵地称之为“俱乐部”的低级白人酒吧。还有一辆巡逻车藏在公路另一端的树丛后。
过了一会儿,旁伯的车便飞快地驶入停车场。他踩下刹车,碎石和尘土四散飞扬,然后把车子倒向柯伯车边停住。他四下张望,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30分钟后调度员通知欧利,说是线民已经在湖畔305号公路旁一家叫做“休依”的酒吧里找到了目标:一个白种男子。几分钟后又来了两辆巡逻车躲在附近。他们在等待着。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柯伯。”海斯汀问道。
“我并不肯定,只是有种预感。那个小女孩说是一辆车轮闪亮、轮胎很大的货车。”
“这种车差不多有2000辆。”
“她还说车子是黄色的,看起来很新,后车窗上挂了一面大旗。”
“像这样的车也有200辆。”
“或许没这么多吧。有几个车主像比利·雷·柯伯这么凶恶的?”
“如果不是他呢?”
“是他。”
“如果不是呢?”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他喜欢吹牛,特别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