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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九十来岁了,用颤抖的手抓住我,我被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头身上发出的老迈疾病气味熏得恶心。晶体老头赶上我了,颤巍巍的拳头在揍我的面孔。我想挣脱逃走,但抓住我的手比想象的更有力。其他看报的老头一颠一颠地过来,对叙事者鄙人一试身手。
他们喊着:〃宰了他,踩死他,杀了他,牙齿踢掉〃等等,而我清楚地看到了它的意义。
是老年在向青年发难啊,一点没错。
可是,其中几个老头说:〃可怜的杰克,他差一点打死了可怜的杰克,这个小猪秽〃等等,似乎都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我想,对他们来说就是这样吧。如今,涕泅横流的臭老头们,举着软绵绵的手,伸出尖利的爪子,呼喊喘息着,如潮水一般扑过来,我们的晶体哥们打前锋,一拳拳地进击。我不敢有一举一动,弟兄们哪,这样被动挨打要比恶心和可怕的痛感强多了;当然,有暴力在发生,已经使我觉得恶心感在拐角处窥探,看是否应该出来公开吼叫一番。
这时管理员过来了,他稍年轻些,喊道:〃这里吵什么?快停止。这可是阅览室。〃
没人理睬,他说:〃好吧,我打电话报警。〃我尖叫着,八辈子都不会料到自己会那样做的:〃对对对,报警吧,保护我不受这些老疯子的袭击。〃我发现管理员并不急于介入打斗,把我从老头们狂怒的爪子中解救出来,而是去了办公室或者有电话的地方。
现在,老头子们在大口喘气了,我觉得只消轻轻一拨,他们就会纷纷倒下的,但我还是极有耐心地听任老头抓着自己,闭上眼睛,感觉着绵软的拳头打面孔,同时听着喘粗气的老迈嗓音喊:〃小猪秽、小凶手、流氓、暴徒,宰了他。〃此刻,鼻于上疼痛地挨了一拳,我自己说该死该死,随之睁开眼睛,开始挣脱出来,这并不难,我一边喊,一边冲到阅览室外面的大厅。但老复仇者们仍紧追不舍,拼命喘气,畜生般的爪于颤巍巍地抓向你们的朋友叙事的鄙人。然后,我绊倒在地板上挨踢,接着听见一个青年的声音喊叫:〃好啦,好啦,住手,〃我知道警察赶到了。
3
我昏头转向,眼睛看不大清楚,但确信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条子。那个在图书馆前门挽住我说〃好啦,好啦,好啦〃的人,是根本不认识的,但在我看来,他做警察年纪略略嫌校从另外两个的背影,我断定以前见到过。他们用小鞭于抽打着众老头子,喜笑颜开地喝道:〃嘿,调皮的孩子。这样可以教训你们不要闹事,妨碍治安了,你们这些邪恶的坏蛋。你。〃随后他们把气喘吁吁、垂而不死的老复仇者赶回阅览室,自己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这才转身看见我,大一点的那个说:〃嗬嗬嗬嗬嗬嗬嗬。这不是小亚历克斯嘛。长久不见,哥们,情况怎样?〃我晕头转向,警服和头盔一戴,就很难识别出入来,但面孔和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我再看看另一个,那咧嘴而笑的疯狂面孔是不容置疑的。我十分麻木,越来越麻木,回头再看那个嗬嗬嗬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胖子比利仔,我的宿敌。另一个当然是丁姆啦,他曾是我的哥们,而且是臭胖山羊比利仔的敌人,如今却是穿警服头盔的条子啦,还用鞭子维持秩序呢。我说:〃不不。〃
〃意外吗?〃丁姆发出了我记得牢牢的狂笑:〃哈哈哈〃。
〃不可能,〃我说。〃不会这样吧。我不相信。〃
〃眼见为证,〃比利仔咧嘴笑道。〃没有留一手。没有魔法,哥们。两个人到了工作年龄就工作啦。警察工作。〃
〃你们大小了,〃我说。〃实在大小了。他们不要这种年纪的孩子当警察的。〃
〃过去是小,〃条子丁姆说。我不能相信啊,弟兄们,实在不能。〃我们过去是这样,小哥们。而你始终是最小的。现在我们变成警察了。〃
〃我还是不能相信,〃我说。这时,我不能相信的比利仔,警察比利仔,冲着扶住我的陌生小条子说:〃雷克斯,布施一点当场惩处,好处大概多一些吧。男孩就是男孩,总是顽皮的,不必执行警察所的惯例了。这家伙又玩上老套恶作剧了,我们记得清清楚楚,你当然是不知道的。是他攻击了年老无助的人,他们是正当报复。我们必须以国家的名义,给一个说法。〃
〃这一切是什么意思?〃我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们袭击我呀,弟兄们,你们又不是他们一伙的,不可能的。丁姆,你肯定不是警匪一家的吧。喏,是我们过去戏弄过的一个老头,想搞一点报复啊,时间已经隔了那么长久了。〃
〃长久是对的,〃丁姆说。〃那些日子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要再叫我丁姆好不好,要叫我警官。〃
〃不过,还是记住一些的,〃比利仔不住地点头,他已经不那么胖了。〃出手长柄剃刀的孩子这种人必须严加管教的。〃他们紧紧揪住我向馆外押去,外面有巡警车等候,他们称为雷克斯的是驾驶员。他们把我推搡迸汽车后车厢,我不由感到,这真像是一场玩笑,早晚丁姆会揭去头盔,哈哈哈大笑的。但他没有这样做。我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说:〃彼得呢,彼得怎么样啦?乔治真惨,〃我说。〃我都听说了。〃
〃彼得,对了,彼得,〃丁姆说。〃好像记得这名字。〃只见我们的车开出了城。
我问:
〃我们准备去哪里呀?〃
前头的比利仔转过身说:〃大还亮着呢。到乡下兜兜风,尽管冬天光秃秃的,但清净可爱。让城里人看见大多的当场惩处不对,不总是对。街道保洁的方式不止一种。〃
他又转身朝前看了。
〃好了,〃我说。〃我就是不理解这一切。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再回来。为以前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已经治愈了呢。〃
〃我们传达过这事,〃丁姆说。〃是警长宣读的,说这是好办法。〃
〃宣读,〃我有点挖苦他说,〃你这笨伯还是不识字,兄弟?〃
〃哦,不是,〃丁姆说,很和善很惋惜的表情。〃不要那样说话嘛。下不为例,哥们。〃他朝我嘴巴猛揍一拳,红红的鼻血开始滴下滴下滴下。
〃从来就没有信任感,〃我充满怨恨他说,手在擦血。〃我始终是独来独往的。〃
〃这样行了,〃比利仔说。我们来到乡下,只见光秃秃的树木,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鸟叫,远方有一台农机突突作响。大色已近黄昏,如今是隆冬嘛。附近没有人,没有动物,只有我们四个。〃出来呀,亚历克斯仔,〃丁姆说。〃领教一点当场惩处吧。〃
他们动手的时候,驾驶员一直坐在方向盘前,边抽烟边看书。汽车里有灯光可供看书,他根本不看比利仔和丁姆对叙事者鄙人的行动。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想详述了,只听农机马达声、秃枝鸟呜声衬托着喘气声、捶打声,只见汽车灯光中有烟雾热气,驾驶员平静地翻动书页,而在此期间,他们一直在〃修理〃我,弟兄们哪。然后,我也分不清是比利仔还是丁姆说:〃我看差不多了,哥们,你说呢?〃接着他们每人给我的面孔最后打一拳,我倒下,躺在草地上。天气寒冷,而我一点没有感到冷,他们掸掸袖口,穿戴好刚才脱掉的头盔和上衣,回到了车上,〃后会有期,亚历克斯,〃比利仔说,丁姆只是发出小丑式大笑。驾驶员看完那页,把书放好,随之发动汽车,向城里开去,我的前哥们和前敌人在挥手。我直挺挺躺着,蓬头垢面,精疲力竭。
过了一会,我感觉到疼痛无比,大开始下雨,冰冷冰冷的。四顾无人,连房屋灯光也没有。我去哪里呢?无家可归,口袋里叶子也不多了,我哇哇哇为自己的遭遇哭泣。
最后我艰难地站了起来,缓慢地移动着脚步。
4
家家家,我所需要的是家,而我找到的果然是〃家〃,弟兄们,我在黑暗中前进,不是朝城里,而是朝农机轰鸣的方向。我来到一个村落,觉得似曾相识,也许所有村落看上去都差不多,尤其是在黑暗笼罩的情况之下。这边一堆房子,那边一个酒馆,村尽头有一所孤零零的小房舍,只见大门上有白乎乎的门牌一一〃家〃。我被冰冷的雨水湿透了,服装不再时髦,而是挺寒渗的,可怜极了;一头秀发变成了脏兮兮黏糊糊一团糟,在格利佛上摊开,脸上也肯定到处是伤口和挫伤乌青,舌头一舔,发现几颗牙齿松动了。
我全身酸痛,口渴难忍,所以不断张口喝冰冷的雨水,早晨本来吃的不多,又是一天没吃没喝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门牌上有〃家〃,也许会有人帮上一把。我打开大门,一路滑溜过去,雨水已经结冰了;接着轻轻地。可怜巴巴地敲门,没人应门,我就敲得长一些,响一些,随后昕到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门打开,一个男人的声音间:〃是谁呀?〃
〃噢,〃我说,〃请帮帮忙吧。我遭到警察的毒打,抛在路边等死。噢,请给我喝点东西,烤烤火,先生,求你了。〃
门大开,只见里面有温暖的灯光,壁炉在僻啪僻啪僻啪燃烧。〃进来吧,〃这人说,〃不管是谁。上帝保佑你,可怜的受害人,里边来,我看看。〃我颤巍巍地走进去,弟兄们,并不是我在装模作样,我真的感到四肢无力,好心人拢住我的肩膀,拉我进了有壁炉的房间,果然,我立刻认出这是什么地方,怪不得门牌〃家〃看上去这么熟悉呢。
我看看这人,他慈祥地看着我,我记起他了。他当然不记得我了,因为当时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我和所谓的哥们打斗、戏弄、偷盗的时候,都戴着上好的假面具的。
他是个矮个中年人,三十、四十、五十都可以看,而且戴眼镜。〃壁炉边坐下吧,〃他说,〃我去拿威士忌和热水。唷唷唷,真有人把你往死里打呢。〃他体贴地看看我的格利佛和面孔。
〃是警察,〃我说。〃凶神恶煞的警察。〃
〃又一个受害人,〃他叹息着。〃现代受害人。我去拿威士忌,然后必须将伤口稍加清洗。〃他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