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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每年入秋之时,傅易辰都要默写一遍的悼文《祭笙笙诔》。
字迹未干,犹有墨香。
“……珠销玉毁,殒然如醉。愀然独逝,舍我何存?天长地久,欢合悲分。浮世终老,哪堪独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也如何,不终往告?……绿萼初破,白莲绽朵。鸾鸟顾影,西风惊错。孤阙挽翠,寡殿流红。轻烟玉笼,雪肤花容。思栖情驰,天涯地角。靡日穷欢,心肝徒劳。掩泪望绝,何有秋眸?烟眉弗在,何乐趋从?试瞻天地,何探尔踪?
……
呜呼哀哉!风露清愁,绝姿世希。绝艳易凋,倾城易祸。呜呼哀哉!沉乌眠兔,万物皆漠。雨潇云暮,非见如昨。呜呼哀哉!遗情眷眷,涕泗涟涟。暮树苍荒,哀摧长歌。”
刘子嘉默念在心,不觉为之黯然神伤。
“当初我决定收养你,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傅易辰望着字画,沉吟道。
“为什么?”刘子嘉奇怪地问道。
触上刘子嘉不解的眼神,傅易辰宠溺地摸摸刘子嘉的头,失笑道:“因为我相信只要有爱,有心,就一定能改变一个人,但是我相信了改变,却不相信他。”顿了顿,傅易辰继续道,“爱上一个人的动机很多。我首先迷上了他的东方气质,然后是英雄主义,我现在看上去有些荒谬和幼稚的英雄主义。我坚信我的爱可以改变他,至少让他忘记他的那些情人,最后他做到了,可是,我没有相信他。于是,作为报复,我剥夺了他最渴望的自由。我囚禁了他。他不堪忍受选择逃离,最后死在途中。”
刘子嘉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从识得爱情以来,刘子嘉一直以为“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身体也无妨”只是故事里的事,甚至只是无聊的笑料,然而在现实中,却是这样迂回百转,个中甘苦冷暖,唯有饮者知。
“现在,我才明白,我以为我这样做是因为爱,但是,对他而言,是一种痛苦,是一种折磨。我明知道我的爱是他最后的希望,却亲手将它变成了伤害。我欠他良多,你知么?”傅易辰低低道来,心痛如绞,不可自抑。
这种无可倾诉的追悔与痛楚,已经折磨了他十年,且依旧会继续下去,一日比一日更甚,至死方休。
刘子嘉万分同情,轻轻握住傅易辰的手,郑重地道:“我知。”
“好在有你陪伴,子嘉。”傅易辰衷心地道。
十年来,可爱的子嘉为傅易辰带来无数欢乐和理解,傅易辰不是不感激的。因为自徐笙离开之后,傅易辰亦像以前的徐笙一样,再也不相信帮中之人,包括心腹薛正荣和陆靖南。
是的,薛正荣自加入傅氏开始,便一直是傅易辰的心腹,并且是由前任门主傅聿甄特定的,表面上跟着徐笙做事,受徐笙指使掌控,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傅易辰罢了。在傅聿甄眼中,徐笙不过是一件精致稀奇的玩物,一枚棋子,而唯有自己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可怜徐笙,在最后一刻,都在为冤枉薛正荣致其枉死而悔恨不已。
偌大的一个傅氏,唯有权力和利益,独独徐笙一人被蒙在鼓中,孤军奋战。他曾以为傅易辰的爱是他内心的唯一倚靠,使他的灵魂不再彷徨。却万万没又想到,一切只是徒劳与妄想,到头来,能够仰仗的不过是自己。
“几乎是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爱上了他。”傅易辰笑道,眼底是满溢的温柔,“那时候我二十七岁,有过男人,也有过女人,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人。”
“你是说,徐……笙?”刘子嘉迟疑地念出这个名字,顿了顿,仿佛难以置信般再次询问:“一个男人?”
傅易辰颔首,为刘子嘉斟上酒,却问道:“他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么?”
刘子嘉望着澄黄透亮的桂花酿,自那柔软的涟漪之中,忆起那飘然若仙的梦中人。
他,就是徐笙。
“他,很美。”傅易辰低喃,目光痴缠地望着窗外,帘外的一勾凉月,数叠浓云,仿佛他的笙笙又现身于桃花飞雨之下,转睛盼顾,眉妩连娟,玉骨风流。
十年了,傅易辰依旧记得那一日,凉亭中,拈取那一片落于徐笙眉心的花瓣之时的温柔。
刘子嘉望着傅易辰,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
“曾经我以为毕生的恋人就是工作,当我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便犯了错误。”傅易辰道。
“这不是借口吧。”刘子嘉忽然冷笑一记,一语道破。
傅易辰讪讪,懊悔不已,抿了口杯中酒,悲哀地重复:“是的,这不是借口。这个错误,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因为这是一个原本可以弥补的错误,可是我为了傅氏的利益,牺牲了他。”
“日复一日,我的嫉妒与独占欲无限放大。我派靖南监视他,干扰他的事务,让他无法完成父亲的遗愿,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傅易辰眼中流下泪来,“我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我甚至为了他,背叛了父亲,让傅氏重回四洲会,击败周氏、潘氏、乔氏,我以为我得到了一切,但是事实上,在我下决定的那一刻,我就注定失去一切。最后,我失去了。”语罢,傅易辰狂饮一通,一言不发,只是呆望着帘外,默默流泪,痛苦异常。
刘子嘉回想起音频中那锥心刻骨的真相,又想起那寻梦不得、倦卧梅根的丽娘,只觉五味杂陈。望着那高挂房中的祭文,字字泣血,句句是泪,撕心裂肺,百转千回,感其深情重意,更是千般悲悼,无限哀思。
傅易辰悲极反笑,毁天灭地,绝望欲死:“我已经永远失去他。”
只见傅易辰抬手便又要斟酒,刘子嘉慌忙揽住,好生劝慰。
傅易辰苦笑:“也罢,我们接着说。”
刘子嘉垂眸屏息,静心倾听。
故事离奇凄美,悱恻缠绵,荡气回肠,教人扼腕。却道是:
“一段姻缘一段魔,岂能容易便谐和?
好花究竟开时少,圆月终须缺处多。
皮色才情偏眷恋,妒心谗意最风波。
缅思不独人生忌,天意如斯怎奈何?”
“找过他么?”刘子嘉红着眼,问道。
傅易辰缓缓点头,双眼血红,执着酒壶慢慢站起,漫步蹒跚地走向房间,只道:“明日,同我一起去祭奠他。”
刘子嘉呆呆颔首,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为舟曲、伊春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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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is a cir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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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还魂 上【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
********为舟曲、伊春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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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笙笙让他们相遇了……但是,
他们真的会在一起么?
好吧这一章笙笙“如花”了。
曰:
十二少,三八一一,老地方等你。
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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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济公庙上香,傅易辰一行人驱车来到九龙公园。
刘子嘉知道傅易辰是想看看那里尚未凋零的“雨洒黄金”。
那个无法实现的誓约。
傅易辰轻轻吟诵那首诗《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我可否把你比做一个夏日?
虽然你比夏日更加可爱更加温顺。
狂风吹落五月娇嫩的花蕾,
夏日匆匆,旋即将尽;
有时太阳如天眼般过于灼热,
有时他金色的面容又被遮蔽,
所有的美终将褪却,
偶然摧折或是自然消褪;
然而你如永恒夏日般不会凋谢,
俊美风姿将永远翩翩,
死神也无法向你夸耀他的阴翳,
因你将于不朽的诗行之间生息,
只要人类还活着一天,眼睛能够看见,
你将随着这首诗,永远活在这世界。
诵毕,傅易辰望着花架上的蝤曲枯枝,神情疲倦,眸色哀戚。
金黄花瓣不住落下,犹如黄金急雨,刘子嘉手捧一大簇金色雨花,不住埋首轻嗅,轻绽真心的笑颜,眉眼弯弯,温婉可爱。
远处有一队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小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安安静静地写生。
往事历历在目,人却阴阳相隔,一时哀绝欲死,傅易辰竟重复起徐笙那日所言,眼神痴缠迷离,声音极低极沉,仿佛低到尘土中去,却隐隐萦绕着一丝甜蜜:“你知这是什么花?夏季某夜,花开成海,随风而落,落完即止。年年如此,看得我心累。”
刘子嘉听得不甚清晰,眼见傅易辰魔怔之态,动容至极,哽咽道:“是‘雨洒黄金’,golden shower,我们在九龙公园。”
傅易辰却恍惚地笑,摇头摆手,柔声道:“不不,子嘉,这是紫藤。”
刘子嘉站在傅易辰身后,将手放在傅易辰的肩上,望着漫天花雨,心底凄冷,无奈地道:“对,是我错了,这是紫藤。”
而这时,傅易辰却忽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前方,表情阴晴不定,仿佛时空交错。忽地,傅易辰捂住脸,已然回到现实,惋惜般地低喃:“不不,这是‘雨洒黄金’。”
刘子嘉苦笑,望着傅易辰将那袖扣和长发埋在树下,以静默,以眼泪。
傅易辰抬起头来,神形枯槁,仿佛又老了十岁。
是夜,刘子嘉微微推开傅易辰的房门,只听那悠扬清丽的曲声流泻而出,而傅易辰坐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