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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
“好吧,我退一步。让徐笙陪我一周,如何?”潘子琛截言道。
沉默不是太久,但足以令人心碎。
傅易辰短促地道出二字:“成交。”
这两个字就如飞刀一般插在徐笙心上,一刀一个血洞,顿时热血迸溅,一墙的血花。
徐笙做过最坏的打算,却从未想到,真相竟如此简单,现实何其残酷。
徐笙只觉掣痛难敌,双目圆睁,已欲哭无泪。
天崩地裂,莫过于此!
曾经,徐笙深信,除了傅易辰,没有人真正爱过他。因为傅易辰溢于言表的爱,面对每一次怀疑,徐笙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
然而,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傅易辰与那些千千万万的商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不,傅易辰不同。傅易辰比那些人高明,因为傅易辰真的让徐笙爱上了他,千回百转,且铭心刻骨。
一切只是交易。
徐笙怔忡了,着魔了一般,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第三段音频。
“打电话给李锦烨,问问他总警司怎么当的,敢抓我的人!”傅易辰怒吼,“告诉他,薛正荣是我杀的,和徐笙毫不相干,有本事来找我,我让他们警队明天没子弹用!”
“是是。”不知道是谁唯唯诺诺的声音。
第四段。
“谁也不许说,就当警察没来过。如果笙笙问起来,就说笙园遭到了袭击。”傅易辰勒令。
“媒体消息怎么办?”竟然是陆靖南。
“报纸我已经搞定了,电视台暂时没办法,想个办法不让笙笙看电视就是了。对了,网路也要切掉。”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笙少呢?知道了,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道……”
“怎么,你嫌累?”
“不是,靖南觉得不忍心。”
“你也有不忍心的时候?”
“那批货本来就在我们手里,笙少被蒙在鼓里,殚精竭虑地让我们查,实在是可怜!” 原来,叛徒竟是他!
“牺牲在很多情况下是必要的。”傅易辰不痛不痒地道。
第五段。
“这样做对不起傅老爷子啊!”
“我意已决,你们听的留下,不听的就走人。”是傅易辰冷酷的声音。
“傅先生,”是怀亦,“您如果重建洪门,势必伤了笙少的心,您不再考虑一下么?”
“不用再考虑了,傅氏洗白?笑话!我就是要让他洗不白!一日为娼,终身为妓!”傅易辰已然发狂,“我要让他永远待在我身边!”
这一切,都是傅易辰为了权势而一手策划的阴谋,丝丝入扣,密不透风。
没有完美的爱,只有完美的欺骗与背叛。
自始自终,傅易辰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一具皮囊。
更可怕的是,徐笙错信了陆靖南,亲手将忠仆薛正荣送向了死亡。
眼泪也掉不出一颗来,恨无可遣,徐笙只得捶桌哀号,犹如一头重伤的野兽。
书桌上的物什纷纷跌落在地,就像那一颗被掷入冰狱的心。
针尖般的冷意慢慢推入骨中,尖锐的疼痛如此细腻清晰,带着一点点无解的酸楚,如潮汐吞没沙滩一般,以极缓的速度,麻痹自己的肢体、血液、细胞,接踵而来的是浑身的胀痛、痛苦的痉挛,直到通体僵冷麻木,犹如赤身裸体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徐笙突然起身,犹如灵魂出窍一般,呆滞地望着空中的某一点虚无,然而面白如纸,如惊魂未定一般。神情茫然无依,又倔强冷漠。漆黑若夜的瞳仁不动,仿佛正对着一片空茫而无措的无尽黑暗。
帘外雀鸟啼啭,阳光暄软,柳绿花红,香椿绿影犹婆娑,白衫蝶扣依然,仿佛就在初见那日。然而,徐笙仓皇四顾,傅易辰早已全身而退,唯有自己尚在游园,深困其中,寸步难行。
柯岚一听到卧房内传来的声音,便立即率众人杀将过来,顺利地破门而入。
却只见徐笙自书桌后,颤栗地站起来。
柯岚伸手去扶,却被挡开。
靠在墙上,抖了抖衣衫,徐笙扬起面庞,冲着众人启唇一笑。
双眸似凝了天地光华,清亮澄澈若秋水,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菱唇仿如琼浆佳酿,浓艳欲醉,沁脾天香,衬着银牙半点,犹如斜倚花树的山精鬼魅,美得让人竟心生哀绝。
只是,这一笑之后,铅华皆隐,风流尽褪,徒留一个凄艳孤绝的背影。
见此景,柯岚竟是心惊肉跳,已然痴上三分。
一只带血的玉手取了搁在桌上的扇儿,摇摇晃晃地移步至房中,哀毁骨立,启唇悲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下指“断井”,上指“颓垣”,胸中泣血,满目疮痍,“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徐笙晃晃悠悠,摇摇欲坠,足踏云端,稍有不慎便会堕入地狱。
不,徐笙早已身在地狱,万劫不复。
脸色煞白,唇角却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摔倒在地的徐笙恍恍惚惚地在柔软的地毯上摸索,一片柔软,尖锐的快乐,只觉仍在园中,尚在惊梦,转了腔:“这一霎天留人便,草借花眠。小姐可好?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小姐休忘了啊,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不过是回到原点。”徐笙低哑地道,垂目若有所思,于暗处,兀自勾起一抹恍惚的笑。
地已老,天已荒,鸳盟不再,前尘隔海。
我曾经温雅善良的辰……那样爱我,无微不至而小心翼翼……
信誓旦旦的辰,你且说,如今,你又将如何“爱”我?抑或又是“欺骗”?
Chapter9 弥连 上【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
**********为舟曲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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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开始,徐笙不再焚香了,亦滴酒不沾,连饮食起居也突然变得规律起来。
终日写写画画,于傅聿甄的书斋之中,一身素白长衫,青丝几欲坠地,矮几边上,跣足而跪,除了饮茶用饭,一支狼毫不离手。心情若是好,徐笙还会主动与置办家务的礼堂堂主张丰搭上两句闲话。
徐笙日渐闲散,不理公事,最后竟把帮中事务推脱给傅易辰。见徐笙乖顺安好,傅易辰便放心地投入工作,柯岚亦失了警惕。
有一日,竟教徐笙逃了出去。但是,一个瘸子能走多远?于是,徐笙还未下山,便被“请”上了车。
白衫变作灰衫,之下是满腿的血痕乌青,掌中的手杖已经不知丢在何处。
“请开窗。”徐笙还是想再望一眼窗外的景色,再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司机却充耳不闻,一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纹丝不动。
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司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徐笙兀自笑了笑,提手去按车窗控件,不动。
再拉把手,不动。
以肘猛击车窗,依旧不动。
此时,前方才传来司机懒洋洋的劝慰声,带着溢于言表的讥讽笑意:“笙少,很快就到了,不要心急。”
徐笙暗自握拳,脸色冰冷。
以为这样我便束手无策?
只是,不知大权在握的傅易辰可是这副嘴脸?
徐笙低低地笑起来,面对车厢里的铺天盖地地黑暗,只觉痛彻心扉,却早已无泪可流。
“那请你将挡板升起来,我想睡个好觉。”徐笙道,苍白的额角抵在冷硬的玻璃上。
司机立刻照办,徐笙终究有傅易辰护着,他并不敢真正怠慢。
挡板慢慢升起,车厢里晦暗一片。徐笙撩起下袍,裹住手机,往窗框上猛地一砸。手机碎片间,寻到一块黄绿的薄片,徐笙伸手拣出来。
冰冷的幽瞳燃起一簇跃动的星火,瞳孔骤缩。
那是,自由……
回到老宅,傅易辰恨极,亦怒极,立即下令取了那个司机的性命。
笙笙……笙笙竟然拿手机芯片往手腕上划。
漫天血花,衣袂尽赤,教人肠断心碎。
傅易辰捂住口唇,推门进去。
徐笙已醒,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傅易辰俯在床沿,轻轻地唤,深情婉转,亦无限哀戚。
徐笙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开口:“莫哭,我不过是出去走走。”
傅易辰热血乍寒,心若刀绞,不住地哀唤:“笙笙,笙笙……”
千言万语竟仅化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说带我去看‘雨洒黄金’,如今已是深秋,应已是黄金铺地了吧。”徐笙闭目含笑,喃喃自语。
“笙笙,你是在怪我没有时常回来看你么?”傅易辰自责万分,泪流满面。
徐笙诧异地睁开眼,盯了傅易辰半晌,心底也觉迷惘,忽地凄然一笑,道:“辰,你我本似天上人间,怎敢乞求花好月圆。只是,只是别伤我太深……可是似乎已经太……”话未完,凤尾似的眼角溢出一滴清泪,沿着皎洁无暇的脸庞,滑入浓若春云的乌发之中。
字字穿心,掣痛难敌,傅易辰仰头无声哀鸣,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帘外秋雨潺潺,天色焦黑似炭,白云霞蔚已然燃成灰烬,良辰美景奈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