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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元,是什麽人?”
维元这才把故事说上一遍。
上一辈的人想法与年轻人完全不同,王太太皱招眉头,“如此没出息的男孩。”
“他一时糊涂。”
“倘若不再醒转,可叫父母怎样伤心得过来,太不孝顺,维元,这种人你要与他保持距离。”
“我不认识他,他比我第一年,且不同科。”
“最好不过,这篮水果我帮你转送老人院。”
维元点点头,在小事上她从不与父母抝撬,她一向是好女儿。
接著,新年假期来临,父母开通地让于申一带维元出外旅游,维元玩得非常高兴,申
一教她潜水,她在水底珊瑚礁边用手掬起一群小丑鱼,笑得合不上咀。
若果说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两个星期,一点也不过分。
她髩边扣着大红花,晒得皮肤金棕,胖了五磅才回家。
行李中有许多各种颜色及形状的贝壳,维元逐一小心洗净陈列。
她最喜欢的是一对白色的天使翼,那形状与纹路与文艺复兴西洋画中的天使双翼一模一样。
王太太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指环,立即问:“这是什麽?”
“申一给我的订婚指环。”
“你俩已经订婚?”王太太又惊又喜。
维元坐下,“我已答允,他说他已徵求到你同意。”
王太太点头,“是,出发之前他问过我,我很高兴,我祝福你们。”
“妈妈好像认同早婚。”
“早,早什麽,又不是十六七嵗,大学出来,做几年事,已近三十,婚後成为高龄产妇,你们新派人老以为青春永驻,永远不会过去,告诉你,人一下子就老。”
“妈妈的口气真像妈妈。”
王太太叹口气,“半夜听见婴儿哭,我还会以为是你:哎呀,元元为何悲泣,起身想抱,才醒觉女儿已经大学毕业,时光飞逝呵。”
维元微微笑。
王先生她父亲敲门进来说:“太太,我们迟到了。”
两老结伴看戯去。
王太太临走丢下一句:“看到没有,少年夫妻老来伴。”
为著毕业典礼也喧嚷好一阵子。
王家亲戚奇多,且都是女眷,叔伯们辞世,他们那些妻子却十分健康,一点血缘也没有的一群中年太太,凡事七嘴八舌不请自来奉献批评。
——“读什麽科?”;“英国文学”,“有什麽用”,“或者可以教书”,“哪有什麽出息”,“只得一个女儿,又妆奁”,“那就不用愁”……
使维元觉得,她要是到了四五十嵗一张嘴仍不愿闭紧,她会找医生把嘴皮子缝实。
父亲把一笔款子寸进维元户口,另送她一层地段体面的小公寓,忠告说:“不要借钱给别人,不要投资别人生意,不要请别人到公寓住,要学会说‘不’。”
成年了。
同学们举行晚会,女生泰半打扮成小凤仙,只有维元穿千年不变的黑色小裙子。
她站在露台上看院子裏热闹的张灯结彩,突生伤感,像是知道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
有人轻轻与她打招呼。
她不认得这个人,他脸上有股惹人喜欢的书卷气,凡是这样的人都有点忧郁,不太主动。
维元微笑,“你好。”
他轻轻站到维元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很热闹。”
维元只能答:“应届同学们都到齐了。”
“你有计划吗?”
维元笑答:“还没有决定,有几个选择,反而为难。”
那年轻人忽然轻轻说,“王维元,你不只我是谁吧。”
维元一怔,索性承认:“你说得对,请问尊姓大名?”
年轻人涨红面孔,似有口难言。
这时有人大声叫维元,“维元,维元,我们要跳舞了,快下来教康嘉。”
维元应一声,在转头,年轻人已经离去。
整晚她在人群中找他,但是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短短相聚,匆匆几句话,却那样吸引,他像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关心别人感受,维元愿意与他多谈几句,甚至向她请教,现今女生的前途及出路问题。
那晚于申一陪着维元,玩得很高兴,他喝多了果子酒,兴奋莫名,大叫大跳,有点失态。
比申一更轻浮的女同学咯咯的笑,“维元,管一管你的未婚夫。”
申一就是那样,嘻嘻哈哈过一生,他是幸运儿,物质选择堆山积海排在面前,不大懂得珍惜。
维元轻轻说:“我们走吧。”
幸亏申一还懂得尊重女伴,双臂搭在维元肩上,与她走往停车场。
他抱怨:“他们在水果酒裏加了许多伏特加。”
维元说:“我来开车吧。”
“回家不过五分钟路程,我没问题。”
维元应该坚持,但是她没有。
事後想起,她精神好像有点恍惚。
她与申一上车,那辆簇新的小跑车一转弯便失控,嘭一声,撞倒崖边,然後反转倾侧,倒卧在公路上,强化玻璃爆碎,撒了一地。
迎面而来的车辆惊得呆了,立刻停车报警,并且热心下车救人。
他们把两个年轻人自车厢裏奋力拉出,让他们坐在山坡喘息。
刹那间小跑车油箱着火炸开,一团浓烟,众人惊呼。
这时救火车及救护车呜呜赶到。
“伤者在哪裏?”
“这里!”
救护人员十分诧异,“你们两人没事?”
不知怎的,王维元与于申一完全没有受伤,只有手臂略微擦损,但是两人受惊过度,神情呆滞。
有人说:“车子全毁报销。”
“已经是不幸中大幸。”
“奇迹。”
新闻报告员也那样说:“一宗严重交通意外疑与醉酒驾驶及超速有关,照说应当车毁人亡,但是该车司机及乘客却奇迹般全无受伤。”
两人在医院观察一宵,双方父母都赶来了,受惊过度,迁怒于人,彼此不瞅不睬,气氛僵硬。
王太太一直哭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维元轻轻说:“妈妈,我没事,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会乘这个人驾驶的车。”
王太太说:“那麽,与他解除婚约。”
维元竟没有反对,她点点头。
王太太说:“我去把指环还给他。”
手指肿胀,指环一时脱不下来。
这时于申一站在病房门口,什麽都听见了。
他极之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一会,他走近王家母女,“那不过是场意外,一部车子,我并不介意。”
王太太抹着眼泪,“我怎样同你说,我请你妥善照顾维元,你这人如此轻率,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意外,终有一次致命,我不再信任你,维元是我心肺,没有她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活不下去,两条性命,你说你不介意?”
于申一垂头。
“你走吧,以後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王先生还向留个馀地,轻轻说:“申一,老太太在气头上,你且避一避。”
于申一退出去。
医生进来笑说:“病人可以出院了。”
回到家,维元反而睡不好,整晚起床,不是找水喝,就是上浴室,她起来,母亲也跟着醒,终于一家三口都累成熊猫眼。
王太太叫医生配宁神剂服用,总算有觉好睡。
同学来访,问维元:“记得当时情况吗?”
维元点点头,“很多人都说眼前一黑,醒来已在医院,什麽都不知道,我却一直清醒,记得当时像看电影一样,车子忽然拐向一边,嘭然巨响,震耳欲聋,安全带骤然束紧,几乎窒息,接著,车子飞出,安全袋扑面而来,车厢巨震,像是要散开来,我可以听见车顶反转金属刮在地面吱吱声响,令人毛骨悚然,以为不能活命了。”
同学恻然,“可又看见一道白光。”
“没有,想到爸妈,不禁流泪。”
“可有看见耶稣?”
维元没好气,“见到会请他签名留念,可好?”
“维元,你九死一生。”
维元用手掩脸,“实不相瞒,我见到死神。”
“什麽?”同学张大嘴。
“意外之前,我看到一个陌生斯文穿黑衣的年轻人,他神情忧郁,像是要提醒我什麽重要的事,我却愚鲁地不知领悟。”
“维元,别吓我。”
维元说:“真的,他同我说:‘王维元,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同学浑身寒毛竖起,双手颤抖,喝口热茶,稍后就告辞了,以後不再出现。
维元被父母央求去看心理医生,她婉拒。
她与申一仍然维持朋友关系,他来看她,她把指环还给他。
申一微笑,“送给女朋友的礼物怎可收回。”
看,他也并非没有优点的人。
“你留著作为纪念吧,八十岁时,秘密抽屉拉开,满满一箱宝石指环。”
维元大笑。
他看著她,“王维元,我爱你。”
维元与他紧紧拥抱,“我也是,于申一。”
“可是,结婚度过终生又是另外一件事,我俩心智都还不够成熟。”
维元觉得安慰,“可以交待得如此坦白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们不同,我们几乎同生共死。”
维元一直点头认同。
“我真抱歉,”申一落下泪来,“害你一家受惊。”
“是我不好,君子爱人以德,我应竭力阻止你酒後驾驶。”
两人互相拍打肩膀安慰对方。
这些,王太太也都看在眼内。
王先生这样说:“太太,你教唆女儿解除婚约,将来不要後悔。”
王太太瞪眼:“你口气似老太婆。”
王先生动气,“你才像老太婆。”
王太太即时驳回:“我根本就是老太婆。”
维元与申一笑得落泪。
婚约还是解除了,维元天天在家看书,她还没有後悔,王太太已经寝食难安。
她习惯女儿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外赴约,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