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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哥哥救了我的命,我那时对此却不知不觉,依旧一如既往地喜欢玩水,吓得他以后每次见我靠近井口就把我往后拽。
我在上学以外的时间,在老师的视线之外,一向不是个乖小孩,一直很令老爸老妈头痛,我也常常因此挨揍。我从小有乱拆东西的坏习惯,有此竟然对家里那台旧式台钟伸出魔爪。我把台钟拆开后再重新组合,钟不走了。我怕挨打,找来干哥哥让他帮忙,可怜巴巴地捧出几枚拆装过程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镙丝镙母。干哥哥说没事没事,哥帮你弄好它。他三下两下,非但没修好,还把指针弄断了。结果,干哥哥被大人拎着耳朵一通教训,到最后也没把我供出来。
干哥哥讲义气,他替我顶了不少骂,挨了不少打。
念小学时,我周六都要去学画画,美术班离家很远,又没人接我,下课之后我只能自己走回家。干哥哥知道了,就按时骑车来送我回家。路过他家附近的时候,总有和他相熟的男孩子乱嚷乱叫:“带新娘子喽,娶新娘子喽……”
干哥哥最早的绯闻女友竟然是我,这件事让我好生得意了一阵,同时为他感到深深惋惜。
我读初中的时候,干哥哥已经在学校里称霸。我初一开学第一个星期,他跑到我们班教室,拍着课桌警告班里的男生:“小原是我妹妹,谁也不准欺负她!”
等干哥哥走出去,同桌晨心有余悸,转头问我:“你有没有告诉你哥,你欺负过多少人?”
我翘着脚,掀起晨铁质的铅笔盒砸到他的脑门上。
初二,有一次走出美术室时路过干哥哥所在的班级,他们教室里正在上课,干哥哥的座位被老师刻意安排在第一排以便监督,可他依旧旁若无人地呼呼大睡。他侧向窗外的脑袋,闭着眼睛,怡然自得。当天下午,我为了数学竞赛找老师赛前辅导,正巧遇上干哥哥为了补考能及格找老师补习。干哥哥看到我,很是纳闷:“妹妹你也补考?”
数学老师诧异地打翻茶杯,睁大眼睛说遇上了最不相像的兄妹。末了,数学老师抓起一把木制的直尺轻轻敲着干哥哥的脑袋,再戳戳干哥哥的脑门:“你妹妹做初三的卷子,成绩肯定比你像样。”
干哥哥不是个让老师喜爱的学生。他在学校里的犯错频率和内容我比他自己更清楚,因为他的检讨书道歉信全部都是我替他写的。那时我正好在写入团申请报告,轻车熟路,反正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思想检讨。
“什么时候我能摆脱这个苦差事,不必再做你的枪手?”每次替干哥哥写检讨,我总是抱怨。
“等你的个头超过我的时候。”他说。
我无可奈何地叹气,不经意想起同桌晨的话——除了身高,你们兄妹俩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有次,干哥哥躲在男厕所抽烟,很不幸地被校长抓个正着,又找我写检讨。这一次,似乎比较严重。干哥哥说:“这次教导主任没法包庇我,看来这几个月要收敛点,争取毕业前把记过消掉,不然我爸妈非打死我不可……”
最后他终于顺利毕业。
事实上,所有熟识他的老师都恨不能夹道欢送他早些毕业,区区一个记过,就像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一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初中毕业后,我和干哥哥不再同校。但我一直追赶着他的身高。和他比个头,一比就是十几年,我总是输。他赢了,得意的时候,就喜欢用手摸我的头,弄乱我的头发。我一路追到一米七,他逃到一米八五。我还是不甘就此认输。
干哥哥中学毕业后直接工作。有次出差,他结识了一个女孩,两个人言谈甚欢。可是干哥哥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一来两人分隔两地,二来对那女孩的人品信不过。干哥哥为此和父母大吵一架,从家里跑出来,跑来找我。
那时我高三。
我问他:“你准备怎么办?”
干哥哥坐在我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里吸完最后一根面条,说:“回家。”
我老爸老妈出面把他送了回去,他和他父母各让一步,这事就搁下了。
可是,由于干哥哥离家出走期间无故旷工,他被日企开除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一直晃在家里,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遇上一家大公司招聘,一切谈妥了,偏偏在最后体检时查出有点色弱,于是被拒了。
我考上大学,开始住宿生活。关于干哥哥的消息,越发的稀少。
后来老妈患了糖尿病,我去医院看她。医院离学校很远,死党晨送我到医院附近的车站。晨说:“我还是不进去了,免得误会。”
“误会什么?”我莫名其妙。
晨微微一笑:“你粗线条可以不介意,我怕传出去坏了我的名节。”
“你!看我以后怎么修理你!”
我甩下晨,气鼓鼓地一个人走进医院看老妈,然后在病房里遇上了来探病的干哥哥。
我和他陪老妈聊了几句就离开了,我告诉老妈我明天还会去看她。
和干哥哥一起下楼梯的时候,我注意到我们的身高差异。十九岁,我已经停止长个儿。我愤愤不平,深呼吸,郑重宣布以后一定要找个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男朋友。干哥哥笑着说恐怕姚明不愿意娶你。
下了楼,忽觉阳光刺眼。我白色中袖T恤加牛仔裤走向前,他打着伞跟着。医院旁边一个中学正好放学,间或有一对两对男女生手牵手走出来。也有些学生好奇看向我们这边。
夕阳泛出金黄的安宁。我们静静走着,只是在感觉空气的凝重,拾起片片斑驳的记忆。曾经的一切在脑海中闪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只听着那似有似无的风声,挪着缓慢的脚步,走在夏末的黄昏,渐渐地出了神。
年轮一圈一圈辗转,我们长大,不可抗拒地长大了。仿佛有种叫做宿命的很玄的东西,它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地球沿着书写的轨道转起来,任谁都在劫难逃。
“最近如何?”我问干哥哥。
“挺好,工作找到了,和爸妈的关系也没那么糟,还有……妹妹也长大了。”
我一愣。
他笑笑,眼光掠过不远处依旧等在车站那边的晨。
我傻乎乎地想要解释什么,干哥哥按住我的头揉乱我的头发,然后很安静地离开。
等了很久的晨迎了过来,说:“你哥一直都很宝贝你啊。”
“那当然,”我仰起头,“干哥哥是我小时候的白马王子哦。”
白马王子是个很美的词语,似乎是宝石般被千万双手捧起来的珍贵东西,听起来甜蜜而舒爽,温暖却感伤。
恋父情结
我们一家三口有个怪圈。我疼老爸多一点,老爸疼老妈多一点,老妈疼我多一点。
从小和老妈的关系很糟,怕她,又不服她,我一度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孩子。老妈信奉棒头底下出孝女的准则,小时候我又特别调皮,经常挨揍。那时还没听说什么“禁止体罚”的说法,一不小心弄丢了文具,老妈就罚我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上大半夜。她打我时,能跑就跑,外婆家离我家只隔一条街,逃到外婆家就安全了。有外婆在,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曾经策划过一场大逃亡,逃离老妈的魔爪。但我的目光比较长远,想想一旦出了家门,下雨天怎么办,晚上也无处安身,冬天冷,夏天有蚊子……没多久,邻居家的大姐姐很英勇地与人私奔,钱花光了无奈回到家。她的父母把她所在黑屋子里。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吃父母送进去的早饭。一大碗白粥,只配了很小很小的一根酱菜。
我要是出走后被抓回来,老妈也一定会那样对我的。对此,我深信不疑,觉得非常可怕。
于是出走的计划一拖再拖,终于到我成年,没有理由再离家出走去流浪。
呵呵,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会多疼老爸一点了吧。
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所以,从小就特喜欢老爸,他脾气好,性情温和,必要时候又特别可靠。我做错事,他从不骂我打我,但一看到他失望的眼睛,我就会诚心忏悔。
我会定期为老爸敲背捏肩,帮他揪白头发。等到他的白头发多得我有些舍不得动手拔,我就去买了各种护发产品在家里帮他染发。
我承认我对含蓄的温和的男性最没辙了。
阳光男孩长得再帅我只会拍一拍他的肩膀,叫一句“好兄弟”,却忍不住一再对有着宁静微笑的异性犯花痴。十几岁时,偶尔做梦梦到帅哥王子赶着南瓜马车来接我,总是看不清他的脸,却将他温柔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认为老爸老妈那一代人是最不幸的,长身体的时候遇上三年自然灾害,念书的时候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好容易结婚生子稳定下来,又遇上了下岗狂潮。和他们相比,我们这一代成天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愁眉不展实在显得有些矫情。而男人的魅力就该是经历了种种之后渐渐累积起来的,一种岁月铭刻在脸上眼中的东西,成熟内敛,温良诚恳……
I 老爸的手
小的时候,最钟爱的游戏就是和老爸扳手腕,比力气。每次都是我用了两只手,还是赢不了。输了,我不哭也不闹,把老爸的手拉过来,摊开他的手掌,五指张开,我把自己的手心贴着老爸的手心。我的手指比他短了一大截。那时只是感慨:爸爸的手好大,好暖,好有安全感。
上学了,我走路连窜带跳,过马路时被逆行的自行车撞伤。当时没什么,回家后老妈给我梳头,发现头发里粘粘的,都是血。我不觉得疼,只是后来清洗伤口的看到了很多很多红色的液体,还有老爸心疼到惨白的脸和捏紧的拳头。
那以后,老爸一直拉着我的手过马路。手心手心,手里真是有心的。牵手,是会牵走心的。我只肯坐在老爸的自行车上出门,因为我觉得直觉只有老爸的那双大手掌控的车才最踏实。
再后来,老爸教我学骑自行车,我踩自行车踏板,他在车后扶着。我学了整整一个暑假毫无进展,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