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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
他躲到了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杯冰镇伏特加,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在他头顶和周围的空间里,一只只蝙幅盘旋不定,飞来撞去地划过夜空。布鲁内蒂很喜欢蝙幅,因为它们能把蚊子吃掉。过了几分钟,保拉走了过来。他把杯子递给她,她便抿了一小口。“这是冰箱里的那一瓶吗?”她问。
他点了点头。
“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想,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件贿赂品。”
“是谁给的?”
“唐泽利。他央求我安排一下度假日程表,这样他就可以去俄国——前俄国——度假了。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瓶”“那还是俄国。”
“哦?”
“是前苏联,可照旧还是原来那个俄国。”
“哦。多谢。”
她当仁木让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它们还会吃点别的吗?”。
“你指谁?”保拉问,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那些蝙幅。”
“我不知道,去问基娅拉吧。这种事情她常常是知道的。”
“我一直在想晚饭前我说过的话。”他说,又在杯子里呷了一口。
他以为她会来点尖刻的讥讽,可她只是问了一声:“怎么呢?”
“我想,也许你是对的。”
“关于什么?”
“你说,他也许是个顾客而不是某个男妓。我看到过他的尸体。我觉得这样的身体是不会有人愿意花钱寻欢的。”
“那是怎样的身体?”
他又抿了一口。“那听上去不可思议,可是当我见到他时,我确实在想,他有多像我呀。我们有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普通体形,可能还有差不多的年纪。真不可思议,保拉,看到他躺在那里,断了气。”
“是啊,想必如此。”她说,他们并没有再说下去.“那两个男孩是拉菲的好朋友吗?”
“有一个是。他帮拉菲做意大利语作业。”
“挺好。”
“什么挺好?他帮拉菲做作业?”
“不是,我是说他是拉菲的朋友,或者说拉菲是他的朋友,挺好。”
她大声笑起来,摇了摇头:“我永远也捉摸不透你,圭多,永远。”她把一只手搭在他背上,往前一探身,从他手里拿过酒。她又呷了一口,再递还给他。“等你把这个喝完,让我出钱用你的身体寻寻欢,怎么样?”
第十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情况相差无几,只是天又热了几分。
布鲁内蒂的那份名单上有四位,按照上面列出的地址还是找不到人,邻居里边也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名单上有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加洛和斯卡尔帕的运气也一样差。不过,斯卡尔帕的名单上倒是有一个人说,这画像上的人似曾相识,只是吃不准是在哪里见过他,怎么会见过他。
三个人一起在警察局边上的一家餐馆里吃了顿午饭,聊了聊他们目前已知和未知的情况。
“喏,他不懂怎么剃腿毛。”就在他们快要拿不出话题来讨论的时候,加洛说了一句。布鲁内蒂不明白这位巡佐是想来点幽默呢,还是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布鲁内蒂一边问,一边把酒喝完,然后四下找侍者结账。
“他的尸体。他的腿上有许多小伤口,好像他剃的时候不太习惯。”
“我们有谁会习惯?”布鲁内蒂问,接着马上把这个人称代词挑明。“我是指男人。”
斯卡尔帕笑得把脸都理进杯子里去了。“我没准会把膝盖给割下来的。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干的。”他一面说一面摇摇头,对又一个女人的奇迹惊叹不已。
这时侍者拿着账单跑过来,把他们的谈话打断了。加洛巡佐抢在布阿内蒂之前接过账单,拉开皮夹,在单子上搁上了几张钞票。还没等布鲁内蒂提出抗议,加洛便解释说:“有人嘱咐我们,您是本市的贵客。”布鲁内蒂不知道,如果保拉见到这情景,除了确信他领受不起这份礼遇外,还会作何感想。
“我们已经把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查了个遍。”布鲁内蒂说,“我想那就意味着我们得跟名单外的人谈谈了。”
“您想让我给您带几个人来吗,长官?加洛问。
布鲁内蒂摇摇头,这可不是鼓励那些人合作的最佳方案。“不,我想最好还是过去跟他们谈谈”听到这里,斯卡尔帕插了进来:“可这些人里的大多数,我们都没有名字和地址。”
“这么说来,我想我就只能到他们干活的地方去拜访他们了。”布鲁内蒂解释道。
卡普齐纳大街十分宽敞,两边树木成排,从梅斯特雷火车站右侧的几个街区,一直延伸到市区的商业中心。街道的两旁是大大小小的商店、办公楼以及成排的公寓。白天,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意大利小城里的一条普通街道。孩子们在树下,也在路边的公园里玩耍。母亲通常会陪在他们的身边,提醒他们小心车辆,可她们同时也会提醒并且保护孩子们,免受那些拥到卡普齐纳大街来的其他人的侵扰。中午十二点半,商店歇业,在午后休息几小时。车辆减少,孩子们纷纷回家吃午饭、睡午觉;生意暂停,大人们也回家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下午玩耍的孩子要少一些,车辆却又多了起来。
随着商店和办公室重新开张,卡普齐纳大街上再一次充满了生气与动感。
在晚上七点半到八点钟之间,各种小店、商场和办公室打烊的打烊,关门的关门;商家和店主纷纷拉下金属拉闸门,牢牢锁住,然后打道回府去享受晚餐,把卡普齐纳大街留给了那些在他们离去以后仍在沿路上干活的人们。
晚上,卡普齐纳大街上依然有车辆行驶,可是看来已经没人行色匆匆了。一辆辆汽车慢吞吞地行进着,然而停车已不再成问题了。因为这些司机正在寻寻觅觅的,压根儿就不是停车的地方。意大利已经成了一个富裕的国家,大多数车里都装好了空调。正因为如此,车就开得更慢了,因为但凡想喊一个价码,或者听清一个价码,都得先把车窗摇下来。
这么一来,就会耽搁掉更多的时间。
有些车是簇新而光鲜的:宝马,奔驰,间或还有法拉利,虽说后者在卡普齐纳的大街上是稀罕物。大多数汽车是既庄重又敦实的家庭用车,是那种早晨带孩子去上学,星期天载着家庭上教堂,然后再到爷爷奶奶家吃饭的那种车。开车的一一般是那些穿什么都不如着西装、打领带舒服的男人,他们都是凭借近几十年来让意大利受益匪浅的经济繁荣发迹成功的。
如今,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在意大利,在那些为有钱享受私家护理的人开设的私人病房、私人诊所里,助产医生不得不告诉刚刚分娩的母亲,她们和她们的孩子都染上了艾滋玻大多数母亲听了都呆若木鸡,因为她们都是些对结婚盟誓忠诚不二的女人。她们认定,这一定是因为在她们接受的治疗中出了不可告人的差错。然而,个中缘由,在卡普齐纳大街上,在那些老成持重的汽车驾驶者同挤在人行道上的男男女女之间的勾当里,或许会更容易找到。
当晚十一点半,布鲁内蒂拐进了卡普齐纳大街。他是在几分钟前到达火车站,然后再从那里走过来的。在此之前,他回家吃了顿饭,睡了一小时,然后打扮成自认为看上去不像个警察的模样。斯卡尔帕有几张尺寸比较小的死者的模拟像和照片,布鲁内蒂便在自己的蓝色亚麻上衣的内袋里放了几张。
从他的身后和右侧,他听到一阵阵微弱的车辆喧闹声传来,那是因为汽车仍在源源不断地驶过环城高速公路。虽然布鲁内蒂明知道不可能,担还是觉得那些人身上散发的香气正在一股脑儿朝这里袭来,使这没有一丝风的空气显得如此稠密而窒闷。他芽过一条街,接着又是第二条、第三条,然后开始注意经过的车辆。一辆辆汽车慢吞吞地沿街滑行,车窗是摇上的。当司机想要观察其他车辆时,车头便向街沿方向靠一靠。
布鲁内蒂发现自己并不是这里唯一的行人,可像他这样穿衬衫、打领带的行人就寥寥无几了,而且,看来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在那儿静静地站着。
“你好啊,妙人儿。”
“看中什么了?”
“你想干什么都行,亲爱的。”
挑逗声从他经过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里传出来,这是充满了愉悦、欢欣乃至于狂喜的挑逗。嗓音里暗示着其中的快感将会超乎想像,承诺着所有的梦想都将成为现实。他刚在一盏街灯下停住脚步,马上便有一位高个子金发女郎凑了过来。她身穿一条白色超短裙,除此之外几乎一丝不挂。
“五万里拉。”她说。她笑了,仿佛这样就能增添几分诱惑力。这么一笑,她的牙齿就露了出来。
“我想要个男人。”布鲁内蒂说。
她一言不发,扭头向街沿走去。她朝路边经过的一辆奥迪一探身,喊了同样的价。车并没停下来。布鲁内蒂还停在原地没有动,于是那女人又冲着他转过身来。“四万。”她说。
“我想要个男人。”
“他们的价码要高得多。他们能替你做的事,我也行,妙入儿。”她又冲着他露出了牙齿。
“我想让他们看一张画像。”布鲁内蒂说。
“我主耶稣,”她低声咕味了一句,“不止一个呀。”接着,声音提高了一些,“那你要付的钱就更多了。跟他们在一起。
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价钱。”
“我想让他们看看一个男人的模拟像,然后告诉我认不认识他。”
“你是警察?”她问。
他点了点头。
“我早该知道。”她说,“他们在街那头,那些小伙子,就在莱奥纳尔多·达芬奇广场的对面。”
“多谢。”布鲁内蒂说,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去。走到下一段街沿的时候,他回过头,看见那个金发女郎钻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