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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全是黑色颗粒,不停流着眼泪,我倒在地上,浑身酸痛,眼睛睁都睁不开。
就在这黑暗中,我忽然听到炼丹室大门响动,随即响起脚步声,愈来愈近,有人走了进来。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人,只有冬哥了。是他吗?我下意识在地上往后挪,这种目不能视物的感觉太让人没有安全感,我潜意识里想退到安全的地方。
这短短的时间我心思百转,冬哥果然是高人,平时装疯卖傻静候时机,真能隐忍啊,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刚才那一记小型爆炸,应该让我们三人都会短暂失明,甘九就算厉害,那影响也会不小。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我揉着双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忽然听到甘九问:“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紧接着传来一个陌生人的低声耳语,应该是在和甘九说着什么。从这个声音判断,来人并不是冬哥。天哪,这里居然还有外人!
甘九声音颤抖,牙齿咯咯响,从嘴里艰难吐出两个字:“师……父!”
我大吃一惊,来的这个人居然是甘九的师父!传说中合先生的首席顾问,那个炼制彼岸香的邪派高人。
我的妈啊,真是倒霉他妈叫倒霉回去吃饭,倒霉到家了。一个甘九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属于小无敌的存在,现在他的师父又出现了,我们这是没个好了。
那陌生人又和甘九耳语了几句,甘九声音悲恸:“师父,救我!师父,看在徒弟跟随你这几年的份上,救救我吧。”
陌生人这次没有低语,用我们能听到的声量幽幽说:“小九,谁也没害你吧?这一切因果都是你造成的。你如果不起私心,背离师门,私自炼丹,也就不会服此鬼丹,导致以后生不如死。这是你的宿命。”
甘九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子,我真是愣了,甘九这么强横的人物,居然在师父跟前如此柔弱。而且最怪的,这位师父听声音并不老,像个年轻人。
这时脚步声响,那人走过来,我感觉一只手温暖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替我掸掉脸上一些灰尘。我往后缩缩:“谁?”
那人轻轻叹口气走了,听脚步声到了院子,紧接着水井响动,他打上来一桶水。他再次走进来,扶起我,又扶起赵癞,搀着我们两个来到院子。
“把脸洗洗。”那人的声音很温暖,带有很强的蛊惑性,一点都听不出邪味,说话像邻居大哥哥。
我和赵癞互相扶着蹲下身,探着双手摸到水桶,掬出清水来,把脸好一顿洗。这时,那人走进炼丹室,对甘九说:“小九,你太幼稚,跟我这几年居然还没有长进。九转七仙丹这种度人成仙的绝品丹药怎么可能让你们这几个半吊子炼制出来呢?且不说药材和精细的份量,单单炉鼎的气密性和火候的精确把握就必须要至少十年炼丹功力的丹客才能操刀。你照着葫芦画瓢,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到头来还是坑了自己。”坑有名血。
甘九哭得泣不成声:“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好好伺候你,听你的话,救救我吧。”
那人叹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我和赵癞把脸洗干净,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模模糊糊也有些光感。我看到赵癞一张脸又红又肿像猪头一样,赵癞也在瞅着我乐,想来我也好不到哪去。
赵癞低声说:“稻子,听到没有,甘九的师父来了。”
“那又怎么样?”我问。
“我要拜他为师!”
第二十三章赐盲
这时,从炼丹室走出一人,乍看这形象,我都愣了,还以为是解铃。这是一个年纪和我们相仿的年轻人,看面相不过三十岁,他的身材修长,挎着大包,穿着一身黑色夹克,下身是冲锋裤,脸上始终露着淡淡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这个徒弟戾气太重,对你们做过什么事还请见谅。”他非常客气。
他的态度很诚恳,说话看不出拘泥造作,确实在诚心诚意道歉。人家这么大的腕儿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我们就不要再端着架着,赶紧就坡下驴,说没事。尤其赵癞,看到这个人,激动不得了,搓着手说:“您是九哥的师父?”
“是啊。”他呵呵笑:“我认识你们两个,你是赵辰,你是罗稻。罗稻,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和一个叫解铃的在一起。”
“啊,对啊。”我眨眨眼,惊奇地问:“你认识他?”
他笑:“何止认识,老相识了,我叫李大民。和解铃有很深的渊源。他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基本我都了解一些。”
我也高兴,还得说解铃交游广阔,走哪都是朋友,我赶紧道:“李师傅,这次真是谢谢你深明大义,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见天日了。”
李大民笑:“我是亡羊补牢,只要你们别记恨甘九为好。他这个人急功近利,不过很聪明,有我年轻时候的影子。”坑乐木划。
我和赵癞面面相觑,这位李大民才多大岁数啊,居然就自称“年轻时候”。
李大民看我们:“你们这是中了尸毒,必须要用糯米配酒来拔毒,这个事情交给我了,你们尽可以放心。现在我要先清理门户,希望二位不要说话。”
我和赵癞点头,好奇看着。
李大民走进炼丹室,把甘九扶出来。甘九满头满脸都是黑色灰尘,眼睛眯成一条缝,全身打哆嗦,嘴里喃喃:“救救我,师父……它们……要来了。”
“他怎么了?”赵癞忍不住问。
李大民道:“炼丹一道,对于工序要求极为严谨,讲究很多,一分之差便谬之千里。这些日子你们所炼之丹按照丹谱是没错的,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工序都有纰漏,最后所成并非九转七仙丹,而是凝炼了尸气和阴魂的鬼丹,服用之后能使人半人半鬼,阴阳混淆,生出阴间鬼眼,观照和体验地狱里诸多情景,苦不堪言。这是甘九自作因果,怨不得旁人。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他私心作怪,背叛师门这笔帐我要好好和他算算。”
“甘九,你入我门下为徒多长时间?”李大民问跪在眼前的甘九。
甘九颤抖着说:“两年有余。”
“门规还记得吧?背叛师门是什么罪过?”
“视情况赐聋赐哑赐盲赐死。”甘九心如死灰。
李大民道:“我也不多罚你,赐盲吧,在这座双仙观闭关半年,享受享受地狱鬼宴。我相信你会有所悟,心境有所提高,我还会再来,看看你的情形再说。”
甘九抽泣着说:“赐盲倒也罢了,还请师父为我解鬼丹之苦。”
李大民叹口气,拍拍他的头:“这是你的因果,为师也没有办法。”
甘九擦擦脸,哭着说:“师父,你真的不管徒儿了吗?看在这些年我尽力侍奉你的份上,救救我吧。”
李大民轻叹一声,从包里缓缓抽出一根亮亮的银针:“为师给你赐盲。”
我和赵癞在旁边默默看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门派中当师父的清理门户,气氛很紧张,难道李大民真的要把甘九刺瞎?
这时,谁也没想到的变故突然生出,一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甘九猛然发难,袖筒里落出那柄锋利的古剑,出手毫无征兆,挥剑直奔李大民刺来。李大民端坐其上,看上去有些木讷,根本没做反应,古剑在电光火石中就刺到眼前。这一瞬间,我和赵癞心都凉透了,这李大民看着架势唬人其实是绣花枕头,他要被甘九弄死了,我们也不得好。
说来也怪,那柄古剑眼看就要捅到李大民的心口,忽然甘九手一软,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我们看到他整条右臂像是掉了环,软塌塌的好似一条面口袋。甘九脸色剧变,想再挥动胳膊就是控制不了,像是小儿麻痹,胳膊只有前后甩来甩去。李大民的手里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何时多出一条臂骨,迅速收进随身背包中。
“抽骨换胎。”甘九颤抖着说。
李大民笑:“你可真是自作孽。那没办法了。”他谈笑风生间出手如电,用银针刺扎甘九的双眼。甘九惨叫一声,两道殷殷血痕顺着眼角流下,一直淌到下巴,此时此景相当骇人。
李大民摸摸甘九的左臂,瞬间这条胳膊也耷拉下来,同样无声无息中被抽去臂骨。李大民再一俯身,摸到甘九的双腿,轻轻一拂,甘九瞬间瘫软,两条腿像是沙包一样甩在旁边,无力支撑他的身体,他的两条腿骨也被李大民用这种诡异的邪法抽了出去。
甘九瘫软在地,像只可怜的爬虫,双腿双臂皆废,双眼被刺瞎,只剩身体躯干还能动,一爬一爬蠕动着。他这种情况吃饭喝水都费劲,估计吃点东西都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我算是看明白了,李大民会一种叫做抽骨换胎的法术,能悄无声息把人骨从身体里抽出来,不疼不痒不见血。
李大民表情淡然,示意我和赵癞架起甘九,走进曾关押我们的柴房。柴房笼子里,冬哥还在迷迷糊糊睡着。李大民道:“把他弄出去,用井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李大民真是不怒自威,惩罚甘九这一举动,干脆利落,杀伐果决,完全震慑住了我和赵癞。打开笼门,赵癞进到里面把冬哥扶到院子,只听哗哗水响,在给他洗脸。
李大民把甘九扔进笼子,摸摸他的头发:“小九,半年后我会再来,希望那时候你还活着。”
甘九靠在墙上,早已万念俱灰,喉咙发出“啊,啊”的痛苦呻吟声。李大民看我:“把你们的登山包都拿来。”
我赶忙跑到外面,挨个厢房查找,终于找到来时带的几个大登山包。我招呼赵癞,一起提到柴房。李大民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许多食物和水,堆在甘九身旁,然后把笼子门锁上。
黑暗的笼子里,甘九躺在地上,身边堆满了食物,他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地上一抽一抽的蜷缩着。我实在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气氛,赶紧走出柴房。
赵癞殷勤地过去:“师父,你看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大民看看我们:“休息一晚吧,明天带你们出山。罗稻,你和赵辰出山之后跟着我走,我给你们拔尸毒。”
我擦擦冷汗,总算能出山了。千万别生其他的幺蛾子。
就在这时,赵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