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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黄珊珊低头用小勺子搅动咖啡:“我这几天一直在范雄的画室转悠,她挂出来的画我都看过,虽然都不错,但没有一幅能够达到‘魔’这个境界。我推断那套画作可能有两个下落,一是她已经完成,卖给了外国收藏家,这些画已经出国了;二是她没有完成便死去,这些画就在这栋楼里的某个地方。”
解铃问:“这套画作画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黄珊珊告诉我们,当时听完姐姐关于这些画的描述,好奇心到了极点,追问姐姐这些画画的是什么,能不能让她看看。姐姐黄蕾蕾摸摸她的头发说,那些画你不能看,它们不是属于人间的东西。
黄珊珊说道:“虽然我没看过,不过我知道这套系列画作的名字。”
“什么?”
“《眼睛》。”她说。
也没来由的,我内心一颤,“眼睛”这个名字可拓展的想象疆域实在太大。完全构想不出,用这样词汇作名字的系列画作到底画的是什么。
“好了,我的故事就是这样了,该说说你们的。”黄珊珊歪着头说。
看着她娇柔的脸庞边缘,我心想,这还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解铃没说话,看看我,那意思是让我讲。我斟酌一下,从我妹妹中邪开始,到回老家出殡,追查范雄线索,一直到这里,择起重点回避隐私,大略说了一遍。
黄珊珊听得都愣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咖啡凉透都没感觉。
我说得口干舌燥,有些细节讲述之前要先看解铃,解铃没意见我再复述出来,这个过程可就长了,等说完一天也快过去了。
解铃最后说:“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范雄和她背后的圣姑依托一个体系未知的神秘教会里。圣姑可能还掌握了进入某个世界的方法,那地方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净土’。”
我忽然来了想法,说道:“和圣姑有关系的一些人接连自杀,有刘东、雷子,现在暂且包括你姐姐黄蕾蕾,这些人的死亡似乎都有共同点,一是他们都是自杀的;二是他们临死前都在听音乐……”我顿了顿:“对了,你姐姐死的时候听没听音乐?”
“我不知道。”黄珊珊说:“我姐姐死亡的一切细节都封存案卷,我们家根本打听不出来。”
“你说他们自杀为了什么?”我问。
解铃说:“很可能,这是一种仪式,进入那片净土的方法。”
“只有死亡,才能进入极乐世界?”我问。
解铃点点头:“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确实是这样。你要超脱要喜悦,前提是必须要脱离肉体的桎梏。肉身在,必然会生老病死,病痛折磨,而痛会成为你理解这个世界最大的障。就拿五官来说,它们在帮你开拓对世界感知的同时,也束缚住了认知的范围,你如果想打破目前的状况,只能打破肉体的桎梏。当灵魂和肉身不能融合的时候,肉身只能是拖累。”
“你这番言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喝了口咖啡:“照你这意思,要修行修炼,要感悟世界,唯一办法就是死亡?”
“我可没这么说。”解铃道:“北京人是中国人,可中国人都是北京人吗?你这逻辑很成问题。我只说死亡是通往更高境界的方法,但没说死亡了就一定能通往更高境界。自古摆脱肉身桎梏的方法也有很多,羽化成仙,筑基尸解,夺舍炉鼎等等。”
我说:“照你这么说,圣姑蛊惑这些人自杀反而是为了他们好?这是哪门子的邪恶言论。”
解铃笑笑:“有些话真不应该我这样的修行人说,不过既然说到这了我还是说上两句,如果圣姑真的有本事,度这些自杀的人让他们进极乐世界,那么圣姑确实是在帮他们。杀掉肉体,解脱灵魂,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种更高级的慈爱。道家有一派的说法,杀人不叫杀人,叫渡劫。”
“狗屁言论。”黄珊珊瞪解铃:“你这人怎么满嘴胡柴,我姐姐难道死对了吗?”
解铃也不恼,说道:“这么做确实很容易引入邪途,所以必须有个前提,你不能蛊惑和诱惑别人,不能用任何华而不实虚无缥缈的言论,来欺夺他人之信和他人之心。这个圣姑,犯了很多忌讳,用阴毒手段来对付普通人,她已入魔道,如果再任由这么下去,恐怕要出更大的事。罗稻、黄珊珊,你们是为了家人的安康,我呢,说句大话,是为了天下安宁,我们三人结成同盟,不说一条心吧,也应该彼此坦诚相待。你们说对吧?”
解铃说完这话,上一眼下一眼看我,把我看得浑身冒凉气。黄珊珊也在看我,眼神中似有疑惑,分明疑问我到底在隐瞒什么。
看着黄珊珊,我莫名生出一种信任感,有些秘密不能对解铃说,但我要告诉她,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解铃告诉我们,今晚准备夜探范雄画室,白天人多眼杂不好下手,晚上就好办了。也算是天赐机缘,黄珊珊居然有画室的钥匙,看看能不能挖到什么秘密。
他交待两句就走了,回家取装备,这里只剩下我和黄珊珊。
“你朋友走了,该说说你的秘密吧。”黄珊珊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说起来,在幻境里见到圣姑,圣姑让蕾蕾爱我。我几次感知到有女人从后面抱住我,和我耳鬓厮磨,我隐隐能肯定,这就是黄蕾蕾。
黄珊珊听得聚精会神,到后来眼圈居然红了,她低着头说:“我姐姐太可怜了,就算死了,也成了她们这些妖怪驱使的奴隶。”
她看我:“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你的朋友呢?你很明显是中邪了。”
我一直在面对这个问题,好半天才说道:“幻境里圣姑、蕾蕾和我相会,我一直觉得这是很私密的事情。和你说句实在话,我下意识里就不想让解铃什么都知道。凭什么啊?他的来历他的感情他的生活都不告诉我,凭什么我有什么秘密的事情都要告诉他?!”
“我明白了。你把圣姑和我姐姐的事情没当成中邪,而是当成一种私密的男女感情,是吧?”她说。
“你很聪明。”我怔了怔,还是承认了。
“那你爱我姐姐吗?”她问道。
我犹豫很久:“谈不上爱,但是有很深的感激。实话告诉你吧,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感受到来自异性的温暖。范雄是不会爱,我是没人爱!我在寻找爱,只要有人爱我,我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来维护这份爱。”后面有句心里话我没说出来,怕吓着她,那就是不管谁是爱的障碍,我都要清除,包括解铃。
第五十六章密室
不知为什么,我对黄珊珊有了一定的好感,心里有话也愿意和她分享。我是不是拿自己当她姐夫了?咳,这都哪跟哪啊。
我和黄蕾蕾之间的关系很奇怪,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阴魂。她几次附着在我身上,我们虽然没有交流,我却能感受到那种很深沉很温暖的感觉。现在知道了她的死因,我更加觉得她不会害我。这小女人红颜薄命,让人生生玩成了重度抑郁,就算死了,也被妖人驱使。她其实很可怜的。
我把这一切都归罪于范雄,我和她不共戴天之仇。她害我家人,现在又残害无知少女,一笔笔账都给她记得。现在得到她的死讯,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隐隐有种预感,她根本就没死,不知猫哪呲牙偷着乐呢。我要把她揪出来,先左右开弓十个大嘴巴,打完再说剩下的事。
我把我失恋的事情也和黄珊珊分享,她告诉我,慧慧这样的女孩分了就分了吧,没什么可惋惜的。她说了很多贴己关怀的话,听得我心里热乎乎,不禁想,我要有黄蕾蕾这么个女朋友,又有黄珊珊这样的小姨子,姐夫我夫复何求啊。
我们聊着,不知不觉天色朦朦黑了下来,一个人影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这都几点了,还聊那,你们两个真是相见恨晚。”
来人正是解铃,他把工具包背来了。他说:“走吧,也到饭点了,请黄小姐餐一顿。饱餐战饭,咱们好干活。”
这条文化街,别的没有,饭庄酒楼有的是,都是全国各色美食,我们找了一家川菜,多吃点辣的,排排寒气,晚上干活不至于打瞌睡。吃完之后,没急着走,又要了茶水,闲聊着。
我和黄珊珊心照不宣,没有把范雄留下的《阴间笔记》告诉解铃。解铃真是鬼精,察言观色很厉害,疑惑地说:“你们两个好像有奸情。罗稻,看你平时那么屌丝,没想到也是泡妞的好手,说说,怎么把我们家珊珊泡到手的?”
黄珊珊沉下来:“解铃,你要再没正经,我用茶泼你了。”
解铃嘎嘎乐:“真是怪了,凡是女人都说我不正经。我招谁惹谁了,成万人恨了。”
我打圆场:“行了行了,酒足饭饱,干活吧。”
我们三人溜溜达达从饭店出来,沿着街面慢慢走着。晚上,路旁亮起路灯,昏黄一片,此时又下了蒙蒙细雨,落在青石板上,感觉非常的好。
兜了个大圈子来到范雄画室门前,我们在对面的屋檐阴影下窥视片刻,大门紧紧上着锁,里面黑着灯,应该是没有人了。
黄珊珊还是第一次干这事,有点紧张,低声说:“我们怎么进?”
解铃没说话,挥挥手,示意我们和他走。我们三个顺着胡同绕到画室的后面,从这里看过去,墙上长满了爬山虎,窗户紧闭,朦胧细雨中,整栋楼透着一股阴气。
解铃推推窗户,上着锁。这里收藏的都是可以卖钱的画作,晚上没有人守夜,还真的要防点小偷。
可能是太过紧张,黄珊珊显得非常冷,双手抚着肩膀,一张嘴吐出白气,不停跺着脚,小脸都冻白了。
“怎么办?”她问。
解铃呲牙笑笑,指指二楼:“出来的时候,我在厕所窗户上做了扣,就等晚上再来。我们只要爬到二楼就能顺窗户进去。”
说着,他暗暗冲我做了个眼色,眼光瞄向黄珊珊。我顿时明白过来,赶紧说道:“珊珊,你就别进去了,现在要爬到二楼,你一个女孩太危险。”
解铃看我说来说去不得重点,他在旁边道:“这样吧,你把钥匙暂时给我们。我们真要在里面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