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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就是不愿意欠人情份的,然而为了眼前这个不请自来替自己挨劈的家伙,他就已经欠下了两份重如泰山的人情。一份是欠对方的,另一份是为了对方欠别人的……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星夜腾云飞过去了,哪会拖到现在。」为了报恩,他已经很久没有重温作龙的悠闲日子了,本想等结束了此番差事,忙里偷闲地找个深潭畅快淋漓的泡它个十天半个月,谁知临出门被这个家伙逮着了非跟不可,害得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再这么拖延下去,不耽误使命就不错了,哪里有闲工夫让他去泡潭?
「不好意思,可是师父你上次瞒着我偷偷去执行任务,结果被山妖伤了元气。所以,这一回徒儿是非跟着您去不成了!否则您再一个大意,又伤神耗元的,万一出了意外,您叫徒儿下半辈子指望谁养活去?」理直气壮的反咬道,荣矜知道对方讨厌卧睡,一边勤快地收拾出给戍启打坐的位置,一边无比幽怨地指责他上个月让自己险些吓破了胆的行径。
要知道当时他之所以可以保持着笑容接过毕大人抬回来的戍启,完全是因为要迎接对方回家的微笑在看到对方受伤颇重的瞬间僵硬在脸上的缘故。人类的身体很没用的,那一次胸膛里的心脏骤然一紧,他还以为自己要就此窒息而亡呢!
不是他胆小,而是人类的躯体太经不起吓。因此为了多活几年,他这回毅然决然地跟着戍启出了门!而不知是不是小时候托付不掉荣矜的阴影一直盘桓在戍启脑海深处的关系,戍启好像认定了对方出了门后没有自己一定活不了多久似的,即便俊颜上寒霜堆得再满,赶走荣矜的话也只字未提!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戍启已经学会认了。
只是戍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对方一路跟自己去除水妖,在添乱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凡夫俗子了,不再拥有神将之力,你和我一起又能帮上什么忙?」至少目前为止,这家伙除了替他们的敌人争取对付他们的时间外,毫无建树!
「师父,别皱眉头嘛!徒儿虽然没有法力,但至少可以在师父您再次『大意』的时候出言提醒一句,省得您一个不察,又被些下九流的精怪伤了真身。」含沙射影的抱怨道,对于上次戍启受伤的理由,他可是咬牙切齿了很久。
「……我那次分神只不过是因为好像看到了什么很熟悉的东西。」漠然地解释道,在戍启看来,自己受伤是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和别人多说什么。奈何荣矜不温不火却三不五时提到一句的逼供方式太过磨人,讨厌多话更讨厌纠缠的戍启不得不为了耳根清静全盘托出:「那时候突然有种厌恶的预感,所以才没注意到山妖的咒术。」
「会是天庭的追兵吗?」闻言,荣矜也收敛起了微笑。他当过天将,自然明白玉帝绝不会放过和他作对的人。纵使人间已近百年,在天上却连一年亦未到。
「不知道,我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东西了。不过好像有些红色的残影一闪而过……」仔细回忆了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好好记周围的事情,戍启不以为然的冷冷结束了话题,上前在荣矜为自己铺好的位子上盘坐下,静心吐纳起来。当年自天而坠的伤只好了七八成,虽然对方乃一般水妖不在话下,但现在多了一个累赘,他还是尽可能的多恢复一些是好。
「红色的吗……」没有打搅戍启的修炼,荣矜蹑手蹑脚地爬进床里躺好,闭上眼,脑中就浮现起一抹熟悉的颜色。这世上的红色与天上的红色同样多不胜数,然而能让目中无人且健忘的金龙记在心中的红色却不过一二。
所以那抹红……会是靖修吗?如果是这位老朋友的话,那他此番又是敌是友呢?
「……」心里乱糟糟的,失去了身为天将的力量,面对未知的敌人,荣矜难得生出了不安的感觉。只是这全部的动摇在看到眼前闭目凝神的冷俊男子时,便坚定了。温柔的目光深邃却易懂,凝望着盘踞在自己心上的这个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只要确定自己费尽心机要守护的是不变的,就一定能以不变应万变的。
轻柔无声的默念着那个听到后就再没有忘却过的名字,荣矜浅浅的笑了笑,似乎只要念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暖得开了花,总是忍不住要笑一笑的。
「戍启……」虽然是自己选择的,但说实在的,喜欢你……还真的是有够麻烦啊,呵呵……
第三章
戍启是龙,龙向来都是种任性而别扭的生物,尤其是在生气的时候……
半夜里莫名其妙地被荣矜吵起来,理由居然只是星空挺美。当即抓狂的戍启隔日不管对方再怎么低声下气软磨硬泡,寒着整张脸,没得商量的夜以继日,硬是把剩下的七天路程缩到了三天,拖着半死不活的荣矜及时赶到了益川府。
提着「徒弟」大步迈进临水的客栈,戍启嫌弃地将四肢发软、赶路赶到脱力的荣矜丢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转头瞪向不敢近前的店小二,冷淡的吩咐:「给他食物。」
「客、客官……您想要点些什、什么?」闻言,不需要学会看人脸色,光靠本能也知道该害怕的店小二,仗着两张桌子的距离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询问道:「我们店、店里的三丝鲈鱼、九香茄丁都是招牌菜……」
「不用了。」不等奄奄一息的荣矜挣扎着接口,戍启便断然的摆手挥退了小二:「他现在又饿又累,人在又饿又累的时候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给他两个馒头就行,省得糟蹋。」
「这、这样啊……」浪费了一张桌子只做成一文钱的生意,掌柜的和店小二都面有难色,只可惜怎么看这个紫衣的俊哥儿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对象。喃喃地答应着,看也不看桌上某人哀怨的眼神,小二快速的端出两颗尚温的馒头后,便躲去招呼离他们最远的客人了。
见状,戍启也不生气,反倒是略带兴味的坐正腰背,神采奕奕地观赏着面前的某人敢怒不敢言闷声啃馒头的窘状。而被自己暗恋的人看得连胃都开始泛苦水的荣矜则把仅剩的精力都放在叹气上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炽热暧昧的眸子,从他们落座后就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身边的人……直到坐在对面的戍启莫名其妙地蹙眉改变了话题——「……好香。」淡淡地说道,戍启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似的,开始巡视四周。
「啥?」不可思议地嗅了嗅自己手中索然无味的白面馒头,荣矜只能认为前者在评价邻桌的菜色。然而一些青菜豆腐的家常便饭,应该是不会让向来挑剔又是纯粹食肉的同伴侧目的啊?更何况……任凭他再怎么用力吸气,也没有闻到一丝特别的可以称之为香的气息。
「戍启……你多久没有进食过了……」皱紧双眉,荣矜开始有些担心对方饿出幻觉来了。毕竟从他们出发以来,戍启都没有找到过觅食的机会。
「我一个半月前吃得很饱,三个月内不会需要食物的。」就事论事地反驳道,虽然话是对着荣矜回答的,但显然戍启分神在其他地方。
「……」笑容有点僵硬,习惯了被鄙视却很少被忽视的荣矜不满地捏了捏馒头,探身顺着戍启锁定的目光望过去,正对上一双春波荡漾的媚眼。怎么搞的?外表英俊的同伴会被女子大胆示好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向来对女人男人的暗示无动于衷的戍启,怎么居然会格外的青睐乡下地方只多几分姿色的村姑呢!?
「……你干什么?」不悦地收回视线,戍启眯眼瞪着闪身挡在自己眼前的障碍物。
「不要看了,又没什么好看的。」和他们在天庭看到腻的仙子仙姑们根本没得比。
没有反驳荣矜泛着暗酸的说辞,虽然对方好看的笑容不见了,口气也令人听得不爽,可对于自己无法判断正确与否的事情,戍启是没兴趣反驳的。只不过:「我没有仔细看过仙子的脸,人脸的美丑对身为龙的我也没有意义。但是她很香,我能闻到。」顿了顿,他直率的补充了一句让荣矜笑逐颜开的评价:「很香的味道,但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要看了啦师父~~直勾勾地看女人是会被人当成登徒子的!」心里突生的剌被爽快的拔掉,荣矜如释重负的舒展开眉,笑容格外灿烂,看得戍启微微一呆。
「……是她先看我的。」
「话不是这么说啦,师父。」头痛地扯了扯嘴角,正当荣矜想要就势再给对方重上一次有关凡界礼仪伦常的课时,一声妩媚的搭讪蛊惑地飘了过来:「这位公子,奴家与您一见如故,定是三生有缘,愿意以身相许,长侍左右,还望公子不弃。」
「……开什么玩笑?」瞪大眼睛,连吃醋都忘了,荣矜只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当初他偷溜下凡那阵,凡间女子见了他的俊美连魂都酥了,但就算之后回家憔悴相思郁郁而终,也不敢当着男子的面表露心迹。可如今……
「姑娘,你这也太——」
「这里不是地方,晚上你到我房中来寻我便是了。」
「戍——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想替戍启拒绝美人恩,就听身后有人已做出了决定,荣矜倒抽了一口气,险些忘了自己恪守的辈分!从爱上男身的金龙那一刻开始,他已随时准备好当对方名正言顺的喜欢上般配的女子时该怎么应对了。然而事发突然,对方又是怎么看怎么不入眼的乡野村妇,一时间打击过大,荣矜竟然万念俱灰的摇晃了一下身形,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戍启冷冷托住了……
「我今晚住天字号上房,你去睡隔壁。」面无表情的目送着频传秋波的女子离开,戍启半是扶持半是拖拉的扯起荣矜,还顺手捡起对方啃一半掉在桌上的馒头:「晚上你留在自己房中不要出门,我不希望被打搅。如果没吃饱,把馒头带到房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