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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做了。“你用专横跋扈这一套也不能把我搪塞过去,”他说,“我正好吃这一套。”
她往可可里加了奶和糖,倒入他摆好的杯子中。“既然这样,就把盘子端到客厅去吧。”
“这就去,头儿。”
进了客厅,他们看见“果冻”和葛丽泰正在争吵,两人面对面站在屋子中央,其他人在旁边看着,觉得有趣,又有点儿吃惊。
“果冻”说:“你又不用它!”
“我在那上面搭脚来着。”葛丽泰回答。
“这儿的椅子不够。”“果冻”手里抓着一只鼓鼓的坐垫,弗立克估计这是她从葛丽泰那儿硬抢过来的。
弗立克说道:“女士们,请停一下!”
她们没理会她。葛丽泰说:“你说一句就好了,甜心。”
“我用不着在自己的国家征求一个外国人的同意。”
“我不是外国人,你这个肥婊子。”
“噢!”这种羞辱一下子激怒了“果冻”,她伸手去抓葛丽泰的头发。葛丽泰的深色假发被她一把扯在了手里。
紧贴头皮的黑色短发露了出来,突然葛丽泰看上去明明白白地像个男人。珀西和保罗知道这个秘密,鲁比已经开始怀疑,但莫德和戴安娜着实吃了一惊。戴安娜说:“上帝啊!”莫德则吓得叫了一声。
“果冻”最先缓过神来。“你个性变态!”她得意洋洋地说,“我的老天爷,这是个外国的性变态!”
葛丽泰哭了。“你这该死的纳粹!”她抽噎着。
“我打赌她是个间谍!”“果冻”说。
弗立克说:“住嘴,‘果冻’。她不是间谍。我知道她原来是男人。”
“你知道!”
“保罗也知道。珀西也知道。”
“果冻”看了看珀西,珀西严肃地点点头。
葛丽泰转身要走,但弗立克抓住了她的胳膊。“别走,”她说,“请坐下。”
葛丽泰坐下了。
“‘果冻’,把那该死的假发给我。”
“果冻”把它交给弗立克。
弗立克站在葛丽泰面前帮她把假发戴上。鲁比很快明白弗立克要做什么,就从壁炉架上拿过一面镜子,走到葛丽泰面前举着,让葛丽泰调整好假发,端详着镜子,用手帕擦去泪痕。
“现在大家都听我说,”弗立克发话了,“葛丽泰是机械师,没有机械师我们就无法完成任务。一个清一色的女性小组在敌占区生存下来的机会要大得多。这样一来,我们就需要葛丽泰装成一个女人。所以,你们适应一下吧。”
“果冻”轻蔑地哼了一声。
“还有件事我要解释一下,”弗立克盯着“果冻”说,“你可能注意到了,丹妮丝已经不在了。今晚给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她没有通过。她离开了小组。不幸的是,最后两天来她知道了一些秘密,不能让她再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因此她去了英格兰的一个偏远的基地,她或许要在那儿一直待到战争结束,不得离开。”
“果冻”说:“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能,你这个白痴,”弗立克不耐烦地说,“现在是战争,不记得了?我对丹妮丝这么做,如果其他任何人被小组开除,我也这么做。”
“我根本就没加入军队!”“果冻”抗议道。
“错了,你加入了。你已经得到军官的委任,就在昨天喝茶以后。你们都是。你们会得到军官的薪水,尽管现在还没有到手。这就是说你们要受军纪的约束。这你们都清楚得很。”
“那我们就是囚犯了吗?”戴安娜说。
“你们是在军队,”弗立克说,“这大同小异。喝完你的饮料就去睡觉吧。”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房间,最后只剩下戴安娜。弗立克正等着这个机会。看到两个女人激情拥吻,实在令她大为震惊。她回想起上中学时有的女生互相产生爱慕之情,私下交换情书,手牵着手走路,有时甚至还要接吻。不过就她所知这种关系不会进一步发展下去。话说回来,她跟戴安娜就互相练习过法国式接吻,以便日后有男朋友时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弗立克觉得,那些亲吻对戴安娜比对她意味着更多的东西。但是她从不知道一个成年妇女会渴望另一个女人。理论上说,她明白女人中也有像她哥哥马克和葛丽泰这样的,但她想象不出她们会在花园仓房里相互摸来摸去这种事。
这要紧吗?在平常生活中无所谓。马克和他的同志们很幸福,或者说,至少在没人打扰的时候他们很快活。但是戴安娜和莫德的关系会影响整个行动吗?未必。说到底,弗立克自己的丈夫也在抵抗组织工作。诚然,两种情况不太一样。刚刚萌发的爱恋充满激情,会导致精神涣散。
弗立克可以想办法把两个恋人分开——但这么做会让戴安娜更加不听摆布。再说,这种恋情也容易变成一种灵感之源。弗立克一直想让这些女人团结合作,这件事情或许有用。因此她决定适可而止,顺水推舟。但是戴安娜有话要说。
“不是你看见的那样,真的不是,”戴安娜直截了当地说,“天啊,你得相信我的话。这不过是件蠢事,一个玩笑——”
“你还想喝点儿可可吗?”弗立克说,“我看壶里还剩了点儿。”
戴安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说起可可来了?”
“我不过是想让你平静下来,让你知道不会仅仅因为你吻了莫德,世界就到了末日。你还曾经吻过我呢,记得吗?”
“我知道你会提这件事,但那只是孩子气的玩意儿,跟莫德不一样,不仅仅是接吻。”戴安娜坐下,她那张骄傲的脸皱成了一团,开始哭起来,“你知道不止这些,你能看见的,天哪,我做的是什么事情啊。你究竟怎么想呢?”
弗立克小心选择她的措辞说:“我想你们两个人非常甜蜜。”
“甜蜜?”戴安娜不敢相信,“你不觉得恶心?”
“当然不。莫德是个漂亮姑娘,看来你已经爱上了她。”
“实际上就是这样。”
“那就别再感到害臊了。”
“怎么能不害臊?我是个同性恋!”
“我要是你就不这么看。你只需小心点儿,不要去得罪那种思想狭隘的人,比如‘果冻’,但这没什么值得羞耻的。”
“我会一直这样吗?”
弗立克想了想。答案或许是肯定的,但照直说显得太狠心了。“问题是这样,”她说,“我认为有些人,比如莫德,不过是喜欢让别人爱,这样他们就高兴,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事实上,莫德既浅薄又自私,还很放荡,但弗立克把这种想法使劲压下去。“另外一些人就更难改变了,”她继续说,“你要把心思放宽点儿。”
“我觉得这下我跟莫德不能参加任务了。”
“这是完全没有的事。”
“你还让我们去?”
“我仍然需要你们。再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
戴安娜拿出一条手帕擤了擤鼻子。弗立克站起来走向窗户那边,让她有时间恢复镇静。一分钟后,戴安娜的声音就平和多了。“你实在是宽宏大量。”话里还带着点儿她原有的自负。
“上床睡觉吧。”弗立克说。
戴安娜顺从地站起身。
“要是换了我……”
“怎么?”
“我就去跟莫德睡。”
戴安娜感到震惊。
弗立克一耸肩膀。“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她说。
“谢谢你。”戴安娜小声说,朝弗立克靠近了一步,伸开胳膊像是要抱住她,但接着又停住了。“你不会愿意让我吻你的。”她说。
“别犯傻。”弗立克说着,拥抱了一下她。
“晚安。”戴安娜说,然后离开了房间。
弗立克转身向花园里望去。月亮有四分之三大小,过几天就会变成一轮满月。一股微风吹动着森林的新枝嫰叶,天气就要变了。她希望英吉利海峡不会出现风暴。不列颠变化无常的气候会毁掉进攻计划。她想,肯定有不少人正在为好天气而祈祷。
她得上床睡一会儿。她离开房间,上了楼,想着自己跟戴安娜说的话。“换了我,我就去跟莫德睡。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她在保罗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戴安娜的情况不同——戴安娜是单身。可弗立克是结了婚的人。
但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敲了一下门,然后走了进去。
26
迪特尔垂头丧气地坐在雪特龙上,跟侦测小组一块返回圣…塞西勒城堡。他去了防弹地下室的无线电监听室,威利?韦伯正在那里,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迪特尔想,今夜这场落败的唯一安慰,就是在迪特尔失策的地方,韦伯也没有什么胜算,所以也就不能对他幸灾乐祸了。但迪特尔必须忍受韦伯各种常胜不败的叫嚣,只为了能把“直升机”抓进行刑室就行。
“你有他发送的消息吗?”迪特尔问。韦伯把一份打字机打出来的信息的碳复写本递给他,说:“已经把它送往柏林的密码分析室了。”
迪特尔看了看一串无意义的字符串。“他们解不开这种密码。他使用的是一次性密码本。”他把这张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那你要它有什么用?”韦伯说。
“我有他的代码本的复写本。”迪特尔说。这不过是一个微小的胜利,但让他感觉好多了。
韦伯吞下一口气说:“这条消息可能告诉我们他在什么地方。”
“是的。他预定在晚上十一点收到答复。”他看了看手表。离十一点还差几分钟。“我们把它记录下来,然后我一块儿把它们解码。”
韦伯离开了。迪特尔在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等着。十一点整,已经调到“直升机”收听频率的接收机开始发出长短不一的哔哔声。一位报务员写下一个个字母,磁线录音机也同时转动起来。哔哔声停下来后,报务员拉过一台打字机,把他记在记事本上的内容打下来,最后给了迪特尔一份碳复写本。
两份信息可能包含一切,也可能毫无用处。迪特尔这样想着,坐到他那辆车的方向盘后。月色明亮,他沿着弯曲的道路穿过一座座葡萄园来到兰斯,在杜波依斯大街停下车。这实在是盟军进攻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