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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动交换失灵了,所有电话都靠原来的老方式,通过接线员完成的话,要花上十倍的时间。那样,百分之九十的电话就永远接不通了。”
“军方可以禁止平民打电话。”
“那也好不了多少,民用通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是这样。”葛丽泰思索着,“那么,我们就要去破坏常规设备机架。”
“那是管什么用的?”
“为自动交换供应音质和振铃电压什么的,上面还有寄存中继器,能把电话区号转换成路径指令。”
“这能让整个交换失灵吗?”
“不能,而且损坏也能够恢复。你要端掉手动交换、自动交换、长途放大器、用户电报交换、电传放大器,它们可能放在不同的房间。”
“你得清楚,我们不能随身携带太多炸药——六个女人日常手袋里能藏下多少,就能带多少。”
“这倒是个问题。”
米歇尔原来都是通过阿尔诺德搞定这些事情的。阿尔诺德是波林格尔的成员,曾在法国的PTT(邮政电传电话局)工作过,可弗立克没有问过具体细节,而阿尔诺德也已经死了,他在一次袭击中被杀。“肯定有哪个设备是所有系统通用的。”
“有,主配线板就是。”
“那是干什么用的?”
“主配线架,两套大的终端架。所有外面来的电缆进入架子的一端,所有从交换机来的电缆进入另一端,用跨接线把它们连接起来。”
“那套东西在什么地方?”
“在电缆室旁边的房间。理论上说,你要用够热的火把电缆上的铜熔化。”
“重新把电缆接起来要多长时间?”
“两天吧。”
“你能保证吗?我住的那条街上的电缆炸弹炸断了,一个邮政局的老工程师几个小时就给接好了。”
“街上的电缆维修很简单,只要把断头连在一起就行,红色接红色,蓝色接蓝色。但主配线板有数百个交叉连接。两天是保守的估计,还得保证修理工手头有记录卡。”
“记录卡?”
“上面显示线路走向,一般这东西都保存在主配线室。如果我们也把这些记录卡烧掉,他们就得花上好几个礼拜反复测试才能弄清怎么连接。”
弗立克现在想起米歇尔曾说过,抵抗组织在PTT的人已经准备毁掉保存在总部的记录副本。“听起来不错。现在,你听好了。早晨我要跟其他人解释我们的任务,我跟他们讲的东西完全不一样,是编造出来的另一套故事。”
“为什么?”
“只有这样,万一我们中有人被捕或受到审讯的话,才不会损害我们的任务。”
“哦。”葛丽泰静下心来想了想,“真吓人。”
“只有你一个人了解真相,所以你不要说出去。”
“别担心,我们同性恋都擅长保守秘密。”葛丽泰的用词让弗立克很吃惊,但她没作任何评论。
女子精修学校地处英格兰最为宏伟庄严的大宅之一——博里,它位于新福列斯特,是紧靠南部海岸的一座庞大的庄园。它的主体建筑叫做宫殿楼,原是蒙塔古勋爵的家。很多巨大的乡间别墅隐藏在环绕的树林之中,自成一体。这些房子大多数在战争开始不久就已腾空,因为年轻的主人外出服役,那些老年人则设法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十二幢房子被特别行动处征用,用于培训特工、学习安全防护、无线报务、地图判读以及一些特殊技能,比如偷窃、破坏、伪造和无声暗杀。
他们在凌晨三点到达这里。弗立克开上一条坑坑洼洼的小道,经过一个牛栏,在一座大房子前面停下来。每次到这儿来,总好像是进入了一个幻想的世界,欺骗和暴力的话题在这儿不过是家常便饭。整幢房子也相应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气氛。尽管里面大概有二十间卧室,但它却按照一战前流行的乡村农舍风格建造而成。烟囱和顶窗、四坡屋顶以及贴砖的壁柱,这一切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古拙有趣,它就像儿童小说插画里的大房子,整天可以在里面玩捉迷藏的游戏。
这里到处静悄悄的。弗立克知道,小组的其他成员已经在这儿了,现在他们在睡觉。她对这儿很熟,在顶楼找出两间空房。她和葛丽泰两人各住一间,舒舒服服上了床。弗立克躺在床上,不知自己如何才能让这群乌合之众变成一支战斗队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她在六点钟起床。由窗户向外望去,她能看见索伦特河口。在灰色的晨光中,河水看上去就像水银。她烧了一壶用来剃须的热水,端到葛丽泰的房间,然后把其他人喊了起来。
珀西和保罗最先来到房子后部的大厨房,珀西要茶,保罗要咖啡。弗立克让他们自己去弄。她参加特别行动处不是来伺候男人的。
“有时候我还给你倒茶呢。”珀西愤愤不平地说。
“你那是出于贵人风度,”她回应道,“就好像公爵礼让女仆进门一样。”
保罗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家伙,真要把我笑死了。”
六点半钟部队厨师到了,几分钟后他们就围在一张大桌子边,开始吃煎蛋和厚厚的培根片。特工们不实行食品配给制,他们需要积存身体储备。一旦投入行动,可能一连几天无法获得适当的营养供应。
姑娘们一个个下来了,弗立克见到莫德?瓦伦丁时大吃一惊。无论珀西还是保罗,两个人都没说过莫德到底有多漂亮。她的穿着打扮近乎完美,玫瑰花蕾般的嘴唇涂着鲜艳的口红,好像是准备去萨伏伊饭店吃午饭。她在保罗旁边坐下,挑逗般地说:“睡得好吗,少校?”
看见鲁比?罗曼那张海盗一般的黑脸,弗立克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鲁比趁半夜溜走,跑得无影无踪,她大概也不会太吃惊。当然,鲁比还得按谋杀罪给抓回来。她还没有被赦免,更确切说,只是撤销了对她的指控,但随时都可以重新恢复。这让鲁比想跑也跑不掉,但她好勇斗狠,肯定要利用各种机会逃跑。
“果冻”?奈特进来了。在大清早见到她,她的真实年龄就显露出来了。她坐在珀西旁边,给他送去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大概睡得很香吧。”她说。
“良心清白睡梦香。”他答道。
她笑了起来,说:“那个该死的良心我们根本没有。”
厨师送过来一盘熏肉和煎蛋,但她做了个怪相。“不了,谢谢你,亲爱的,”她说,“我得留意我的身材。”她的早餐是一杯茶水和几支香烟。
葛丽泰走进屋子,弗立克屏住了呼吸。
她穿了一件漂亮的棉布裙子,里面带了假胸。粉色的开襟羊毛衫让肩膀的线条变得很柔和,她还用一条薄纱围巾遮住男人的喉结。她的头上戴着暗色的假发,脸上扑了很多脂粉,但嘴唇和眼睛只着了淡妆。跟舞台上扭捏作态的形象相比,今天她扮演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年轻女性,恐怕她会因为自己的个子太高而尴尬吧。弗立克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观察着其他女人的反应。这算是对葛丽泰变装技巧的第一次测试。
大家都愉快地笑笑,谁都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弗立克松了一口气。
除了莫德以外,还有一个人弗立克以前没见过,那就是丹妮丝?鲍耶女士。珀西在亨登面试过她,尽管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有点儿轻浮,不太稳重,但他还是招下了她。她原来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黑头发长得很密,显得有点儿目中无人的样子。尽管是侯爵的女儿,但她身上缺乏典型上层社会女孩的那种轻松自信。弗立克有点儿可怜她,只是丹妮丝实在缺少魅力,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就是我的小组,弗立克想:一个小妖精,一个杀人犯,一个撬保险柜的,一个男扮女装的同性恋,还有一个不太灵光的女贵族。她发现这里缺了一个人,另一个贵族呢?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戴安娜还没露面。
弗立克问珀西:“你没通知戴安娜六点钟吹起床号吗?”
“我所有人都通知到了。”
“一刻钟前我敲过她的门。”弗立克站起来,“我得再去检查一下。她的卧室是十号,对吧?”
她上楼去敲戴安娜的门,见里面没有应声,她便推门而入。房间里就像刚被一枚炸弹击中一样——乱七八糟的床上放着一只打开的手提箱,枕头掉在地上,灯笼短裤上了梳妆台。不过弗立克觉得这都算正常。戴安娜身边总少不了人,他们的工作就是跟在她后边收拾,弗立克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这里没人,戴安娜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必须让她清楚,她的时间不再归她自己,弗立克恼火地想。
“她不见了。”她对其他人说,“我们先不等她了,开始吧。”她站在桌子的前端,“有两天的培训任务摆在我们面前,然后,在周五晚上我们空降到法国。我们是一个清一色的女性小组,因为在法国占领区女性活动起来较为方便,不易引起盖世太保的怀疑。我们的任务是炸毁马尔斯村附近的铁路隧道,那里离兰斯不远,在法兰克福和巴黎之间的铁路干线上。”
弗立克瞥了一眼葛丽泰,她知道这故事是编出来的。葛丽泰静静坐着,往烤面包上抹着黄油,没有抬头看她。
“特工的课程通常是三个月,”弗立克接着说,“但是,这条隧道必须在周一晚上摧毁。在两天的时间里,我们希望教你们学会一些基本的安全规则,让你们掌握如何跳降落伞,训练你们正确使用武器,还要给你们展示怎样杀人才能不出声响。”
尽管化了浓妆,莫德顿时脸色惨白。“杀人?”她说,“你们要让这些姑娘们去干这个?”
“果冻”反感地嘟囔了一句:“现在可是在打该死的战争,知道吗?”
戴安娜从花园那边进了屋子,她用灯芯绒短裤搂着几样蔬菜。“我去林子里溜了一圈,”她兴致勃勃地说,“简直妙极了。你们看,温室看护人给了我这么多东西。”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放在餐桌上。
弗立克说:“坐下,戴安娜,简报会你迟到了。”
“对不起,亲爱的,我错过你可爱的讲话了吧?”
“你现在是在部队,”弗立克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