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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很难说了。”
“那么,您对什么感到高兴呢?”
“我要是真的跟他谈过话,我会感到高兴的。”
霍赫斯塔特从那张灰色的钢桌后面一跃而起,仿佛他的身体上有一根弹簧。
利欧镇静地坐着。
“您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有,还有许多问题。”利欧交叉着两腿。“您瞧,霍赫斯塔特博士,我可以问您一下吗?您的博士头衔和医学有关吗?”
“放肆。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学过输血专业。”
“请原谅,我只不过想打听一下情况,不是吗?我只想说,在类似的情况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公司想证明它的可靠性的话——我作为记者早已习惯于实地看一看。这也是合乎逻辑的,您不这样认为吗?”
“什么?”霍赫斯塔特的太阳穴变红了。“您真的以为我会领您在这里到处参观吗?”
“您说的‘以为,是什么意思?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认为这是合乎逻辑的。”
霍赫斯塔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利欧,而利欧仍旧不停地微笑。
“那好吧,”片刻之后,霍赫斯塔特说。“也许恩格尔先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他必须作出这样的决定,霍赫斯塔特博士,尤其是在发生了以下两件事情之后。一件是那桩的确可怕的莱斯纳尔事件;另一件是,在同一个周末,贵公司在汉堡的职员被人杀害了。”
“天哪,您在说什么?听了您的这些话,我的确不得不怀疑您的理智。这桩悲惨的事件,到底和生物…血浆公司有什么关系?”
利欧的内心深处产生了虐待狂的激情:让他坐立不安,他既然如此傲慢,就让他也出出汗。“也许,这些不幸的情况之间,有可能,不,必然存在着内在的联系。这对贵公司的形象是不幸的。不过您瞧,不管你们面对的是警官还是记者,这都是你们的倒运。他们想办他们的案子。他们试图弄清事件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是他们的职责。警察和记者有共同之处:他们不乐于相信偶然事件!偶然事件会损害他们的工作。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他干巴巴地说,而且非常非常轻。这声音就像是风吹枯叶发出的簌簌声。
“我已经料到这点了,”利欧幸灾乐祸地笑了。“要不要我给您解释一下?”
“您以为这位职员的死——顺便说一下,他只不过是一个计时工——和这些事件有某种联系吗?这些事件……这些事件……”
他非常勉强地往下说,而且显然无法控制面部的肌肉。
“这些事件招致了警察的出现和我对贵公司的访问。您有什么说法吗?”
“那位切尼查先生在汉堡从事例行的工作。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他是按小时工作。”
“抽血。看样子他是抽血站的办事员。”
“我觉得您的腔调很不对头,马丁先生。”
“我并不关心我的腔调,”利欧进行反击,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霍赫斯塔特不敢正视利欧的目光。“的确不关心。不过,要是您现在就让我参观贵公司,那就请吧。我对这样的企业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人们是怎样用血制成药物的。我觉得贵公司至少从外表上看,是非常现代化的。”
“您指的是我们这‘简陋木棚’吗?”
“哎呀,”利欧冷笑了一下,“您可别这样认真!何必对人家的话字字推敲。”
利欧慢慢地,聚精会神地用餐刀切按法国烹调术烧制出的鳎鱼那又白又香的肉。他切下两片去骨的鱼肉,把它们推到盘子的边上,满意地看了看盘子里的色拉:芦笋、梨片,上面甚至撒上了坚果仁。
“这个词就激怒了他。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可以理解的。要是你穿过车间,你就会发现,那些离心机正在把血浆从其他的血液成分里分离出来。这里的一切均由电子控制,完全自动化。要是你也在场,维拉,就会看到,到处是瓷砖、玻璃、铬、仪器,然后你就会获得一些深刻的印象。尽管这样……”
“尽管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维拉叉起一片生菜,但她放下了叉子。因为利欧想说些什么,要是她在利欧说话的时候咀嚼食物,这会打扰他的。
“尽管这样,尽管这里的一切是高技术的把戏,我马上就看出,这儿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问题呢?”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这里!”他默默地、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继续吃吧,利欧。你的鳎鱼会冷的。”
他似乎压根儿没听她说话。“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相当奇怪。那个带着我到处乱跑、而且规劝我的霍赫斯塔特,所有那些身穿白色工装服的工作人员,全都显得神经过敏。在那些存放他们血储备的冰箱上,到处贴着公章。想必是公司的头儿们强迫他们这样子的。此外……”
他不讲了,用叉子叉起一块鱼,但没有进食,继续保持沉默。
他俩坐在公园旅馆的露台上。两个服务员穿梭于桌子之间。坐在这里,他俩感到很惬意。从那些斜坡上掠过一阵凉风。在对面绿色的草地上,在那些阳伞之间,喷泉发出淙淙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打网球单调的砰砰声。客人不多,主要是一些妇女——当然是某些高收入的经理的妻子,她们在近郊的一些出色的小企业经理们的别墅里生活——专心致志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利欧含笑注视着维拉。可是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微笑。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狭长的、没有窗子的、充溢着灯光的大厅里,他似乎又站在了那儿的一间被一道半高的白墙隔开的小屋里。这儿电子指示器上有无数彩色的小灯。它们忽明忽暗,像无数只小眼睛向他眨眼。他的四周发出了电器轻微的嗡嗡声。
桌子上长形的塑料架里,放着一排排小型的试管,它们全都装满了一种深色的液体:血。人血。来自四面八方的血。男人和女人的血,老人和孩子的血,健康者和病人的血。有从志愿者身上吸取来的血,他们相信,他们的捐献能够实现一种良好的目的;也有从那些贫困者消瘦的身体上吸取来的血,他们为了减轻自己生活的痛苦,别无他法,只好讨价还价地出卖自己最宝贵的财产。
“我们这里每月平均加工1万4千升血。”
虽然霍赫斯塔特轻声地说——轻声地和怏快不乐地说,而且几乎是机械地说,仿佛他已下决心不再听利欧·马丁这个人讲话,从而取消他的参观计划,可是,他的声音里回荡着一种自豪感:“我们对全血不感兴趣。那是德国红十字会的事。我们提炼血,把它加工成产品,没有这些血制品,医学里的进步是压根儿无法想象的。”
1万4千升?一年16万8千升!血的海洋,抽取、冷却、保存,被对面那些在玻璃窗后闪闪发光的离心机巨大的电池组驱赶。
“当然,我们的每一个捐血者都严格登记——不仅他的出身和社会情况,还有他的身体状况,都按照联邦医师公会的规定加以检查。”
嗒,嗒,嗒……一个自动装置在运转,它上面的灯光不停地跳动。装有像沥青那样黑的血的玻璃试管,一厘米一厘米地移向操纵自动装置的那位戴着白色口罩和手套的女实验员。
“我们的生产是非常灵活的,尤其是我们花色品种繁多的产品。它们不断地适应市场的需要。这么说吧,血浆是一种用途非常广泛的原料。”
嗒,嗒,嗒……
“血浆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当细胞的成分,即红细胞、白血球以及血小板被分离之后,剩下的就是血浆。原则上说,血浆百分之九十一由水组成,可是它里面含有活性很强的物质:蛋白质、营养成分、代谢产物、酶、荷尔蒙和维生素……”
利欧凝视着油光发亮的鱼骨头,耳边又响起了霍赫斯塔特博士的声音。
“如您所见,我们的职员全都穿着劳动保护服。和这种物质打交道的时候,必须消除最细小的污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装置是一台自动测试仪。我们检查一切。不仅是艾滋病,还有其他的疾病,只要是会传染的:肝炎、疟疾和所有可能的疾病。”
嗒,嗒,嗒,测试仪不停地运转着。
“有关血浆的各种用途的学问,相对来说还是很新的,”霍赫斯塔特用教训的口吻继续说。“只是在40年代,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要归功于美国哈佛大学的一批研究者。他们获得了新的认识。总之,没有血制品,现代医学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您指的是什么样的血制品?”
“啊,例如免疫球蛋白。它有助于治疗各种极为严重的传染病,如腹膜炎或者一般的败血症。免疫球蛋白能清除病毒、病菌和病菌排出的毒素。当然,它还具有使血凝结的作用。您肯定知道那些发生在血友病患者身上的不幸事件,正是这些事件招致了那件轰动一时的丑闻。”
“如果血友病患者缺少这样一种凝血因子,就会发生危及生命的出血。可是,也有另外一些凝血制品,如PPSB浓缩物和纤维蛋白原剂,用于防止在接生时发生并发症,也可用于手术。PPSB在发生梗塞的情况下也能起到重要作用,它是一种良好的凝血剂,可用于突然需要进行的手术。使用PPSB,就能迅速地恢复血的凝结能力。还可以指出许多类似的凝血剂,例如蛋白素。要是您希望了解这方面情况的话,我可以向您提供这方面的参考文献。”
利欧没有想到要提出这方面的要求。一位女实验员站了起来,把脸转向他。
嗒,嗒,嗒……
他无法认出她的脸,因为她戴着口罩。他只看到她那一双黑色的眼睛。“我们的特长,是按照一种全新的方法分馏血浆的成分,”霍赫斯塔特在他身后说。
女实验员目不转睛地看着利欧。也许是由于她戴着白色口罩的缘故,她的目光很富有戏剧性。
她干吗要这样呆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