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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第二部)-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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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斩影刀是利用极快的刀势劈开空气,使得空气波动有异,从而使得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吧。如果是一个瞎子,我敢说他这斩影刀绝无用处。 

难道我要闭上眼睛么? 

周诺的刀法实在很是神奇,不过这种刀法也只有步下一对一时才有用,如果在战场上,那并没什么用处。可是现在不是指摘他刀法不对的时候,我却得想办法正面应付他这种刀法。也许,我不能击败他的话,周诺会把我当成平常的败将,也许会把我算成逃兵就此拿下也说不准。 

周诺的刀势越来越强。他每出一刀,我根本无法看清他出刀的来龙去脉。我咬了咬牙,只待硬着头皮上,这时,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周都督!等等!” 

我舒了口气。是有人来为我求情么? 

周诺的刀势一下减弱了,他笑道:“陶都督,你怎么有空过来?” 

那是西府军的副都督陶守拙来了? 

周诺和陶守拙我都不曾面对面见过,但陶守拙的声音听起来便是忠厚长者之声。周诺的无礼让我敢怒不敢言,也许陶守拙能通人性一些。 

周诺已收起了木刀,我正想把木刀也守起来,忽然脚下一软,人跌跌撞撞地冲上一步,膝盖一软,竟然半跪在周诺的跟前。周诺微微一笑道:“楚将军不必多礼,在我斩影刀刀势下能支持这么长时间,你还是第一个。” 

我不禁哭笑不得,可心里也不由得一阵佩服。周诺的斩影刀似乎绝不止隐去刀势那么简单,他并没有攻击却已让我象激战一场一般疲惫,如果真的攻上来,我也不知自己能抵得他几刀。可是他再强,这等无礼之举却让我恼怒,偏生他又误以为我是在向他行礼,还让我不必多礼,我不由得胸口象堵了团东西一样,纵然一肚子气,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听得陶守拙笑道:“周都督,听说你强要龙鳞军的统领比刀,那可唐突得很,不是待客之道啊。” 

随着这话语声,陶守拙走进了门。
第四章 归乡之路



陶守拙的声音很响亮,但人却不太高,面白无须,也象个士人。从他样子来看,似乎该是个宽厚的人,不过也未必。沈西平的样子也很清雅,看到沈西平的人绝想不到他会是个好杀的人,陶守拙约略有些沈西平的样子,我也不知他是不是也和沈西平相似。 

他走进练刀房时,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一进门,陶守拙便对我笑道:“这位便是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将军吧?” 

我还不曾站起身来,趁势也半跪在地上向他行了一礼道:“陶都督,末将正是楚休红。” 

他眯起眼打量了我一下,道:“楚将军远来辛苦,请去歇息吧。你是要回帝都么?” 

“是,望两位都督施以援手。” 

陶守拙笑了笑道:“好,我与周都督商议一下,明日送你们回帝都。” 

周诺似乎要说些什么,陶守拙道:“唐开。” 

他身后的一个随从躬身行礼道:“唐开在。” 

“你陪楚将军去来仪馆歇息吧,我还有事与周都督商议。” 

唐开道:“是。”转向我道:“楚将军,随我来吧。” 

我站起身来,又向周诺和陶守拙行了一礼道:“二位都督,末将告退。” 

告退是告退了,但手里的木刀一时还不好放,杜禀过来接了过去。在他接刀时,我见他眼中带着些笑意,也不知有什么开心事,和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我道:“多谢。”和张龙友两人跟着唐开走了出去。 

杜禀原先将我们安置在城门口行营边的一间屋内,唐开引着我们到了来仪馆。这来仪馆是家客栈,门口挂了块很大的匾额,上面便是“来仪馆”三字。我正要走进馆门,却听得身后薛文亦惊道:“是鲁晰子的手笔啊!” 

我也不知鲁晰子是什么人,我只道出了什么事,转头道:“怎么了?” 

薛文亦半躺在担架上,指着那匾额道:“统领,你看,这三个字是鲁晰子所凿!”他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虽然人还很是委顿,一根食指却在指指点点,似乎正在捉摸这三个字运凿的方位法度。唐开本走在最前,听得薛文亦的叫声,转头道:“这位先生眼光不坏,这三个字正是鲁公于天佑五年巡游至此时所凿。” 

我道:“鲁晰子是什么人啊?” 

薛文亦道:“统领,你不知鲁公是何人么?唉。”他这一声长叹叹得一波三折,似乎我不知鲁晰子是何人,这一生是白活了一般。我道:“我是不知,好象没有一个名将姓鲁啊。” 

薛文亦道:“鲁公是百余年前天下第一名匠,有‘鬼工’之称。他本也在军中为工正,因斧凿锯刨之技天下无双,先帝将他提拔入工部任侍郎之职,监修郊天塔。” 

郊天塔是帝都名胜,位于帝都西郊华表山上,建造已逾百年,本是当时的帝君突发奇想,要在华表山造一个全帝国最高的建筑物,祭祀天神和历朝历代的将士。华表山风很大,国殇碑高达五丈,本已似非人力所能,而郊天塔却达三十六层,连塔尖共二十九丈七尺,建成时,这一代帝君的御制诗中有“浮云未敢凌其上,天下名山孰与齐”之句。 

华表山不算高,算上这二十九丈七尺高塔,也不见得是天下至高。我听说帝国西南边陲,人迹罕至之地,有连绵不尽的群山,每一座山峰都高耸入云,便是一百个郊天塔那么高也有,帝君诗中的“已无山与齐”的话自然是吹牛而已。不过帝都一带方圆百里,的确再没一座山能比建在华表山头的郊天塔更高了。登上郊天塔顶端,周遭百里尽收眼底,也的确有唯我独尊之势。不过郊天塔实在太高,听说到了顶端会觉得连塔也被风吹撼摇动,所以不太有人敢登上顶去。郊天塔初成时,朝中刑、兵、吏、工四部尚书就同时上书,劝谏帝君珍惜万金之体,不可以身犯险,那一代帝君大概也觉得登顶太累也太怕人了,祭过一回便不再登塔祭天,这座郊天塔也成了名不副实。 

当时帝君起意筑塔,召天下良工于帝都,但却没人敢监工督造。当时工部尚书甚至以“此塔非人力可成”为由,力辞任命。于是有人举荐当时任军中工正的鲁晰子监工,帝君便抱着让他试试看的心思,破格提拔鲁晰子为工部侍郎,督造郊天塔。 

三十六层郊天塔,那是前所未有的大工程。鲁晰子受命于天佑元年冬,花了一月功夫,走遍华表山,选定了北侧第三峰为造塔之地,只用了七个月,于天佑二年夏季来历时,此塔落成。如此雄伟的建筑,却用了短短七个月便已建成,旁人多有微词,觉得这塔定然不能长久,众议汹汹,以至于帝君也觉得鲁晰子多半在偷工减料,将他下狱。恰好这年夏天华表山起蛟,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华表山上合抱粗的大树多被连根拔起。众人只道郊天塔定会夷为平地,哪知风过后,郊天塔完好无损,周围多有大树倒伏,塔上却连个瓦片都不曾掉。于是京中大哗,鲁晰子当场释放,先前对鲁晰子攻劾最力的工部尚书下狱。帝君本有意命鲁晰子任工部尚书,但鲁晰子以年事已高,身体不佳不由辞官,就此周游天下。 

安排好住房后,我听着薛文亦如数家珍地说着鲁晰子的事迹,不禁有点唏嘘。鲁晰子最终辞官,大概也是对宦海绝望了吧。当时的帝君还有从善如流之名,但如果不是一场大风,鲁晰子也要不明不白地含冤死于牢狱。看破了朝中的结党营私,鲁晰子就此跳出是非,倒也不失为上策。 

薛文亦讲到鲁晰子最后云游天下时,脸上已是难得的红光满面。他比鲁晰子要晚百多年,但巧的是,他也在做鲁晰子当年做过的官职。在薛文亦这等工匠眼中,鲁晰子就好比我们眼里的那庭天,已经成为他们的神话了。 

说完了,薛文亦有些气喘,我到桌上给他倒了杯水道:“薛工正,你歇歇吧,别说了。” 

薛文亦道:“鲁公遗迹,如吉光片羽,良可珍贵。你看他凿出的三个字,每一凿都切合木纹肌理,绝不拖泥带水。” 

我也看不出这三个字有什么特别的,道:“有什么特别么?我也看不出来。” 

薛文亦摇了摇头道:“统领,你不谙刀锯,自然不太知道此中奥妙。凡是木板,皆有纹理,而纹理不一。若是将纹理切断,那这块木板强度大减,断处年深日久,便会断折,所以凡是旧匾,你若细看,上面的字多半有些变形。鲁公凿此三字,每一凿皆沿着木纹,是故这块匾额虽历百年而字犹如新。”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可看不出来。” 

薛文亦叹道:“唉,鲁公神技,一精至斯。吾辈虽浸淫此道,安可梦见。若他年我能有鲁公万一,我薛文亦亦可称名匠而无愧矣。” 

他忽然说得象个士人,我又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你歇歇吧,我去看看吴万龄他们。” 

薛文亦忽然脸一红,道:“统领,还有……那个……” 

我道:“是秦艳春吧?她们四个住在一块儿,没事。” 

秦艳春就是那个一路上负责照料薛文亦的女子,原先武侯选了六个女乐,给她的名字叫“橘”。后来她们和我们算熟了,秦艳春也不喜这名字,还是用的本名。我虽然不太关心她们,但也看得出,秦艳春对薛文亦很是关心,而薛文亦也似很喜欢她。薛文亦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人也很谈得英俊,跟秦艳春站在一起时,很是般配。我想我们回到帝都,他们多半会成婚,而张龙友、吴万龄也都有一个很接近的女子,恐怕也会成为一双。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 

照这么想,她也该和我成为一对吧?我虽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可他们也一定看得出,我很喜欢她。那次她采野果不归,遇到鼠虎,我尽管有病在身还是去找她了。回到帝都,她也许会嫁给我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南征败绩,于我个人倒没什么坏处了。 

我正胡思乱想道,忽然听得薛文亦叹息了一声道:“唉,我要是伤好了,只怕也还得从军。” 

我身上一凛,那等胡思乱想也被打断了。的确,我们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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