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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我主。”阿布声哑。
“你主是谁?”采蘩会打蛇尾上。
但阿布没有尾巴,一张嘴闭牢,就可以做到完全隐形。
“你不说,我也知道。”采蘩说完,看到阿布的身影突然僵直。这个效果应该算是符合她的预期。他如果是他,便可能还没见过那位;他如果不是他,便可能没料到她会知道那位。
“……我不信。”阿布和采蘩对视/。
“要不要我说出来跟你对对看?”采蘩发现,这个人的眼睛和嘴是被布条裹变了形状的。
阿布点头。
“……”采蘩张嘴,但说出口的却是,“我改主意了,三天后再告诉你。”
阿布怔了半晌,没好气,“好玩吗?”
采蘩双眸灿若星辰,“好玩。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两年几乎都处于别人想像不到的境遇之中,很懂得苦中作乐,如今也有点儿认命了。”
“这也算认命的话,老天爷会气死。”阿布口里蹦出来的字数陡然增多。
采蘩只当没察觉,“你为什么拿布条当衣服穿?”真好奇的。
但阿布一个字也不说了。或者,说什么?
“是因为显身材?”但采蘩还没玩够,“这么一来,看着十分膀大腰圆,让人觉得是美男子。你不会是面貌过于丑陋,所以想出这招来吸引姑娘家吧?话说,手臂这里是不是故意裹厚了?”一根手指点出去。
阿布往旁边横跨一大步,避开魔爪,“我是药人。”在这种情况下,死人都会开口说话了,别说是哑巴,更别说是装哑巴。
然而。千里决堤不过刚刚开始。
采蘩问,“什么是药人?”
“……”无视她,离乌睿的营帐不远了。
“老实说,我平时不怎么啰嗦的,就看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说应该没什么,“你知道是谁吗?”重要的是,鱼钩下去能不能钓上鱼。
阿布咬住牙。他不想知道这个,只想知道她总是这样随便抓个人就聊得很——亲切吗?从身材聊到美男,从生人聊到熟人。
“就是我第一个相公独孤棠。”采蘩大方说出姓名。
第一个?阿布鼻子里哼出半个音,抿牢了嘴。这回坚决沉默到底。
采蘩悠哉哉继续挖堤,“我和他大概是天底下最可怜的新婚夫妻,拜堂那么多天了也没能洞房。眼看着这段夫妻缘分就要无疾而终,只能挂个前夫前妻的名。不过,我看过他赤裸上身,那一块块肉疙瘩可不是随便谁都有的。”
听着肉疙瘩,堤坝簌簌往下掉土疙瘩。
“你说你家五公子有没有这么好看的身材?要是不如独孤棠。我岂不是吃了大亏?男人的脸好看有什么用,身板顶天立地,像男子汉才行。东葛青云虽不会武,但他生长于北方,也是一副好骨架子。”采蘩说两句就瞥一眼,将阿布眼睛和嘴巴的变化收看清楚。心里笑抽了,“你知道东葛青云是谁吗?是差点成了我第一个相公的人。”
好嘛,相公就要数到第三个了。阿布突然停下脚步。
采蘩回过头。笑得不是没心没肺,而是黑心黑肺,“糟糕,一不小心多说了两句,别嫌我啰嗦。我真是难得——”
“采蘩——姑——娘。”堤,决了。
“是。”装什么呢?有哪一次能骗过她的眼睛?
“说得累不累?平时也不怎么练这张小嘴。为了让我开口,辛苦了。”乌睿的营帐明明很近,为什么走得快喘不上气了却还没到?
“还好,总比将来有人说我眼拙,心上人近在眼前都认不出来。”这人果真是狐,千变万化,迷惑人眼。她虽终于确定,但不知他何时替换了真身。
“你既然说心上人在眼前,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那位五公子的身材没有半分兴趣?”决堤之后,发的不是大水,是浓醋。
“一点都没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也得说没有。
“阿布,搭伙做饭了。”笑面从营帐里出来,冲他招手。
采蘩重新开始往前走,却垂首向后方传声,“我想吃烤全羊。”
“我就最后一问。”后方传声回来,“你见过差点成你第一个相公的好骨架子么?”
“绝对没有。”回答这种问题,一犹豫就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采蘩掌握完美的分寸。
“哦,我本打算削掉他的肉以后亲眼瞧瞧什么是好骨架子——”尾音到笑面跟前收得一干二净,人往旁边去了。
笑面抱臂看着采蘩的“惊骇”神色,不以为然,“你现在才知道怕,后知后觉。”
“这个叫阿布的应该很会杀人,看我一眼就遍体生寒。”是怕,原来他比丁小还能削。
“所以你别乱生事。”丝毫没有起疑心,笑面又道,“要造纸就造纸,只有三日工夫,估计你也就是混个输,然后乖乖嫁给五公子,学得温柔一些,受宠的日子可以长一点。”
采蘩没听进耳,要入营帐,笑面想跟,却被她喝住,“你们可以在外面唤我,但不能随便进来。一日三顿饭放在帐外就好,告诉我,我会出来取。”
笑面倒也不立刻唱反调,去禀了乌睿和向琚,都同意了才照采蘩的话做。
一日拢筹码,过得悠长,但三日造纸却一眨眼而已。
第419章攻
揉着红通通的眼睛出来,采蘩望见远远那顶大红帐,怔忡了半晌。
“出来啦?”笑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采蘩回头一看,笑面竟然趴在门帐上面,她拢起眉,“你不怕把营帐坐垮?”
“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是那个。”笑面一努下巴,对准红帐,“你和五公子的喜帐,够不够喜庆?”
“那是现染红了的吗?”太刺眼,没感觉,“三天前还是纯白帐,难道当时我眼花?”
“本来总管打算挂红花喜灯,但五公子说他头回成亲是大事,半路匆忙拜天地已是挺委屈了对方姑娘,连个像样的喜宅都没能准备,如果一点心思也不用,将来要被埋怨的。”笑面啧啧嘴,“童姑娘,你有没有算过命?估计谁也没料到小小的婢女能成就如此富贵荣华,甚至有一天看得到国后之位。”
“看得到,坐不到。”采蘩瞧着笑面的大大嘴,“富贵荣华也没长命享。”
笑面嘻嘻,“好歹看到享到,别太贪心。”
采蘩转身,再不望红帐一眼,“乌睿呢?”
笑面跳下,麻利作揖打请,“童姑娘跟我来。要说你是该早些了结造纸的事,姑娘家家的,扎腰扎腿干活多不合适。”又说她输定了,又瞧不起女子。
采蘩却不跟他啰嗦,紧随着来到一条溪边,见那里有一片光洁的大石,乌睿正在晒纸。
“乌睿。”她喊道,同是解下身上竹筒扔了过去,“帝王书。”
这三字一出,乌睿双手抓筒的动作快如闪电,任自己晒的纸被风撩皱了边也不在意,立即将竹盖拧开。倒纸卷在手,但打开纸卷的动作就轻柔无比。
晨光缕缕而下,采蘩看乌睿,乌睿看纸卷,静若木,唯有小溪明动。
良久之后,乌睿叹息。这声叹息不是嘲笑,不是无奈,听不出到底为什么,就是有些复杂。解不开其中的悲欢喜怒。
采蘩淡笑。这时若有人留心的话,会发现她一点都不妖艳,纯净如雪。这是因为。纸如雪,人如雪。
“乌大匠,你会把它交给那个人吗?”她问。
“不会的话,你当如何?”晨光太强,乌睿那身黑衣都淡了。
“那我就只能嫁给五公子。”采蘩看着乌睿的背影。拜堂是午后吉时。她还能扭转乾坤否?
“这也算是要挟?”乌睿发出冷哼声。
“怎么不算?”采蘩也冷哼,“我是什么人,乌大匠不明白,你主子可能是明白的。一,出身不好,迄今一团乱。二。性格不好,自私自利。五公子真坚持要娶我,我是没办法了。但烦你转告,我不会成为五公子的贤内助,更甚者连累五公子成不了天下的君主。”
“你--”乌睿转过身来,狭眼翻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挑铺满刺的路来走吗?”
采蘩答道,“恰恰相反。我觉得嫁给五公子那条路是血路,造纸这条路是好好过日子。我凭本事作自己的主,总比曲意谄媚得强。”
“但我即便转告给主人,却不以为他会担心你的要挟。”手中的纸握似珍宝,乌睿神情无波,“我只能请主人不要浪费你的才能,且想来五公子也知你不甘于后宅,会待你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采蘩好笑,“五公子若娶了我,今生就别想什么其他女子了。乌大匠未曾娶妻,因此不知道后宅女子的本事。你不是那个人,他担不担心不由你说了算。你只需转达我的话,我言出必行,哪怕撞得粉身碎骨,也拉五公子一起。再加上这张纸,请他见我一面。”
“你这么说,好像笃定造成了帝王书。”乌睿似乎漫不经心,但一双手始终不敢用力。
“不是好像笃定,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就是传世帝王书。”采蘩此时的自信不容任何质疑,
“大匠,五公子那边已派人来,要童姑娘过去做出嫁的准备了。”铁面来叫人。
乌睿看着采蘩,既不说让她过去,也不说帮她转达。
铁面以为乌睿没听清楚,于是再说一遍,“大匠,童姑娘得换嫁衣上妆。五公子的人催得很急,怕赶不上拜天地的吉时。”
“走吧。”采蘩挺配合,往自己造纸的那顶帐走去,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听天命。
“等等。”乌睿却突然叫住采蘩,待她回头才接着说道,“去我的营帐等一会儿。”
铁面皱起眉,不解问道,“大匠难道不管五公子那边了吗?”
乌睿不解释,“本来那边的事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你只需听我吩咐。若公子问起,你这么答他就是。”
铁面虽然疑惑,诺应了。
乌睿的营帐离采蘩很近。等在她帐前的,向琚手下参谋官看到她就喊声童姑娘来了。帐里立刻冲出三四个手脚粗壮的妇人,不但将采蘩围住,又来拉她。
采蘩的性子岂容这般对待,即便对方人多也半点不退缩,手挣脚踢,噼里啪啦就一通反抗。
这时有人笑,“听五公子说童姑娘是厉害姑娘,不会乖乖成亲。果真不错。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