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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忙道:“父王,这是百世不易的真理。”
李渊道:“我知道,但道理是千百年前的,大家都已经听烂了,而且圣人教民,只在仁义上下功夫,却忽略了许多问题,许多生活上的问题,这些一时也讲不清,不过我了解了一件事,就是君子与小人,必须同居於庙堂。”
这是李世民从所未闻的,但想一想李渊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君子可以立论,但小人却可以把事情做得好,君子治事,本身淡於利,也不肯让别人居中获利。
小人着重在利,用人也唯利是图,而一般的民众,也是近利而甚於义的,所以政合之推行,用小人较君子为力,尤其是一些远大的目标,只有用小人才能完成了。
隋炀帝推行那几项全国性的工程,假如全由一些自命方正之士来督促实行,他倒发挥了仁民爱物的胸怀,拖下去,不知要到那一天才能完成呢? 隋炀帝所颁下的几项大计划,主持者都是急功利之徒,他们却在限期内完成了任务。
李渊一叹道:“先帝足个伟大的君主,对我们一家恩情尤重,所以我不忍心抹杀他的成就,我拥立他的后人,就是希望将来能慢慢地昭告天下,使大家明白。”
“可是这个皇帝实在不足以服众。”
“我知道,所以我要以本身的力量来辅国,只有先帝的子孙居国,才会将自己的祖上先人捧得高高的,换了另一姓来当国,就不能那么做了。”
“若是父王当了天下之主,就不可以阐扬先帝之功了?”
唐公苦笑了一下道:“不行的。我若是当了皇帝,就要为自己的子孙计,只有诬小蚵尤∏叭说某删停固煜鹿樾摹;实郾匦胧侵粮呶奚系模龌实鄣娜耍匦氡岬鸵磺械娜耍拍苁固煜鲁挤饩褪侵问酢!
李世民尊敬地望着父亲。他从来也没有想到父亲是如此的开朗,如此的充满智慧。
李渊又叹道:“我知道,在一般人心目中,都认为我是个优柔寡断,遇事缺乏主见,易受人左右的老好人。”
李世民无法否认,因为他自己也是持着这个印象。 李渊狡猾地一笑道:“为父的真若是如此的一个人,怎能在天下纷逐中,保持着这股强大的势力?怎么会招致宇文化及的嫉恨?又怎会蒙先帝及杨素曲意保全?”
他又侃侃地谈道:“宇文化及、杨素以及先皇帝杨广是最了解我的三个人,宇文化及手握权势,野心勃勃,他知道我是他掌权的最大阻碍,所以才念念不忘想除去我,杨素则是为了牵制宇文氏而保全我,他们都了解我很深,但都不如先帝。”
“哦?那他为什么不肯重用父王来打击宇文氏呢?”
“因为先帝知道宇文化及是个蠢才,难有大作为的,若是重用了我,固然能将宇文氏的势力拔除掉,却也威胁到隋家的帝业了。他将我置於太原,一方面利用我牵掣制衡宇文化及,一方面却又陪中支持我渐次扩展,使我与宇文氏不要相去太远。”
“这么说来,他也只是利用父王而已!”
“是的。但人不可忘本,若是没有先帝的支持,我们早已为宇文氏所灭,而且我今日所有,等於全是先帝所赐,他在临危之前,又将太子托庇,我实不能负他。”
李世民道:“可是父王坚持要拥立杨氏,则来归的天下英雄将大失所望,纷纷求去了。”
李渊想了一下道:“这也没办法,他们要去就去吧!我现在有实力,保住长安一隅是没问题的。”
李世民无可奈何地道:“父王既无称君之心,昨夜就不该留宿萧氏宫中!”
就是这句话问得李渊无言可答,呆了一呆才道:“这我也知道不妥,伹皇后死命缠住我,抱紧不肯放手,我又不能拔剑杀了她。以后我自会知所检点的。”
李世民明知道这是推托的话,也不去点破,只是请求道:“姐丈见长安大事底定,想回太原将姐姐接来,一则是便於互相照料,再则是太原那边兵力单薄,唯恐为人所乘,掳以为人质……”
李渊忙道:“说的是,而且也要快点将你母亲也接来,她在太原比你姐姐更为危险。”
李世民笑道:“他是有接母亲之意,只是怕父王不答应,所以只请求接姐姐。”
李渊忙道:“这个畜生,胡思乱想,接你母亲重来团聚,安享天伦,乃是情理中事,我怎么会不答应?”
“姐丈亦知父王昨夜宿於宫中的事。母亲若来了,父王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李渊道:“什么?大家都知道我夜宿宫中了?”
“是的,宫中的事是很难瞒得了人的。” “他们……作何看法?”
李世民道:“前后萧氏是人间尤物,李密得长安时,萧氏为母舅窦建德所得,李密以国库中大批珍物去换了来,因此大家对父王此举倒无什闲言,认为是英雄本色。”
“啊!这也能说是英雄本色?”
“唯大英雄能本色,这种事大家都很能体谅的,当然,大家也以为父王即将登上大宝,则萧氏仅一美貌妇人耳,嬖之媵之郡不足为论,但父王则欲立杨氏子,则萧氏为国母,那就不大好说话了。”
李渊呆了一呆才道:“这倒是件麻烦事。文静也是糊涂,他把守宫门,我想他一向为人聪明稳重,必能保住机密的,那知他让每个人都知道了。”
李世民笑道:“他是怕大人会成为第二个吕不韦,才故意泄出此事的,而且他还探出这事对皇帝十分刺激,在寝室中哭了一夜。”
李渊顿足道:“糟!糟!糟透了!这叫我怎么去对他解释呢?别人都知道我不是好色之徒,这都是萧氏主动勾引我,但对皇帝,却不能说他母亲如何吧!”
他搓着手,一直在叹着气。
李世民道:“为今之计,父王只有不去见他,也别宿於宫中,只说公务繁忙,在外料理事务,然后叫姐丈把母亲接来,由母亲去向皇帝妥善解释一下。”
李渊倒的确是怕见皇帝,那是心中惭愧之故,再者,国夫人跟小皇帝倒是感情不错,视如母子,他们之间,谈话也容易些,因此倒是立刻答应了。
为了保护国夫人的安全来京,李渊果然又指派了李元覇与柴绍同行,他自己在长安则一面着手安定人心,组织朝廷,每到晚上,总是东藏西躲,而萧氏也不断地派了宫女太监来找李渊,宣他入宫商讨要务。
李渊总不能老是躲,而且萧氏有时不是宣口谕,而是正式下诏书召李渊进宫,李渊就无法躲了。
躲不掉,被萧后找到了,总免不了请入宫去议事一番,萧后虽娇艳,但李渊既畏物议,又愧对炀帝,心中总不自在,所好者有个刘文静,这种事他很在行的,而且建成元吉把张尹两个妃子已经运络好了。
这天在宫门口就等着李渊,刚到门口,已经被她们两个人接住了,两个人都刻意地打扮了一下,显得特别艳丽,她们接住了李渊道:“王爷!今天咱们姐妹俩特地为王爷准备了一顿接风庆宴,恳请王爷赏光。”
一边一个,等於是架着李渊到了她们的寝处。 果然盛宴已就,而且还有一大批炀帝召选来的美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娇娇滴滴地来侍候见礼。
李渊虽是当了多年的国公,却一直都在戎马倥偬,或是往返奔波,几曾享受过这些的?不由心中大乐,不知不觉酪酊大醉。
醉中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两个赤条条的大美人中间,正是张尹二妃。
那萧氏虽然美艳风流,到底足皇后的身份,不如二妃之轻狂,所以李渊在两个妃子的狐媚之下,着实消魂了一番。
天色未明时,李渊道:“今天可耽误不得,大爵已经约齐了各文武大臣要议事的。”
张妃笑道:“昨夜刘将军已经吩咐过了,妾身等绝不敢耽误王爷正事的,到时候妾身姐妹俩会侍奉王爷临朝。”
於是又跟二妃鬼混了一阵,方始朦胧入睡,刘文静已着宫监来催驾了。
李渊还是糊里糊涂地,由着两妃为他穿戴完毕,走出宫门。
刘文静与建成元吉已在外面迎着,跪下竟是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口中道:“臣刘文静叩见吾皇万万岁!”
李渊吓了一跳道:“文静,别胡闹,在这里可不能乱开这种玩笑!” 文静笑道:“臣没有开玩笑,陛下现在已黄袍加身,头戴龙冠,作天子之装!”
旁边早就有人将预备的铜镜抬了过来,李渊就着灯看了一下,不由得呆了,那都是天子的冕服,在糊里糊涂中,被两个妃子穿戴了起来。
两个妃子也跪了下来道:“万民拥戴,天下归心,陛下早就应该正天子之名,贱妾等恭贺天下得主。”
龙冠加顶,李渊看看自己,倒是顿具人君之威仪,而且既然已经穿上了,也没脱下来的理由,何况自己心中也并不是全无意思,只是先已立了恭帝,不便废了他而已。
因此口中直叹道:“这……简直是胡闹,我们这样做,置皇帝於何地!”
刘文静道:“好叫陛下放心,恭皇帝早就写下了逊位诏书给臣,臣在昨夜也递告群臣,现在大家都齐集在午朝门外,等侯宣召参拜新君。”
李渊见他们都安排好了,知道无可改变,於是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了金殿上,果然群臣分列两边,一齐跪下,口宣万岁以表拥戴。
於是李渊在群臣拥护下,登上了宝座,首先定了国号为唐,接着又封了几个重要的大臣官衔。
长子建成封殷王,世子封秦王,三子元吉封齐王,四子元覇封赵王。李靖封魏国公加元帅衔。
原来的恭帝封谯国公,另设采地,着他奉母自往封地去安居,总算把萧后也摆脱掉了。
只不过天下未定,战乱仍起,还有一些地方有群雄割据称王,需要加以讨伐的。
所以很多的官爵都只是暂时的,等真正天下一统之日,再行封赏,不过,李渊却把太子定为殷王建成,而命秦王李世民为都讨大元帅,负责征讨各路烟尘。
这是一个很有深意的举措,因为李渊知道秦王在武将中最得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