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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还有什么方法,朕现在对这老贼已经是恨之切骨,直如芒刺在背,一刻都难以容忍了。”
宇文化及在心中暗笑着。皇帝如此衔恨杨素,对他而言,是件莫大的好事,只要能除去杨素,他就是天下最具权威的人了。因此,他转动着眼珠,微微笑道:“杨素是胡人,而胡人尚鬼,可以由此途设法而图之。”
皇帝以为他想出的是什么好法子,却是这么一个馊主意,不禁有点泄气地道:“太师莫不是要朕去祷告鬼神,请他们代朕除此老贼。”
宇文化及点点头道:“不错,臣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倒是吃了一惊,不相信地望着宇文化及道:“太师,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的身体没什么吧?”
宇文化及道:“臣幸托圣威,百渗辟易,微躯粗安。陛下别以为臣是神智不清才既那种话,臣的神志清醒得很,欲图杨素老贼,这是唯一可行之策。臣思之良久,端以此事必须惊动陛下,且损及天威,故而不敢造次。”
“喔?你倒是说说看,只要能除去老贼,朕不惜一切。”
宇文化及道:“京师东郊有东岳神君殿,内所塑之神像高大狰狞并有十殿阎王等地狱壁画,一般村男乡女,对之莫不敬畏异常!”
皇帝道:“朕知道这个地方,以前朕还时常到那儿去微服私游,该庙香火鼎盛,时有仕女进香膜拜,站在庙门口流目四顾,每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皇帝变得开心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宇文化及也跟着笑了,皇帝好色是知名的,他在当皇子时,就经常微服在街上四处闲游,看中了美丽的女子,千方百计也要设法弄回宫去,当年的杨素和宇文化及都为了投其所好帮他弄过女人。
皇帝后来一想,现在是在谈正事,怎么又扯到那上面去了,忙问:“东岳庙怎么样?”
“东岳乃司题之神,传说中颇具灵验,陛下该去烧一次香,求东岳大帝保佑。”
皇帝笑道:“岂有此埋!别说朕素来不信怪力乱神,即使朕信这一套,以三才顺序而言,天人地,人皇后中,想那东岳只是四方神只中的一个,为地皇的臣属,也是朕的臣属,理应由他来拜朕才对,总不成朕去拜他!”
宇文化及道:“臣所谓要陛下受委屈,即是指此而言,好在陛下不相信鬼神,虚应一下故事也好。”
“这可虚应不得,朕现在一举一动都为天下之法,朕若是到东岳去烧香膜拜,岂不是助长风气了?”
宇文化及道:“天子一言一行俱为天下之法,陛下此行自然要十分秘密,臣自会部署一切,除了一些有关的人外,绝不给任何人知道。”
“可是朕为什么要去拜那个木神土偶呢?”
宇文化及笑道:“因为杨素也会去。”
“什么?那老贼也会去?这是不可能的。他最近已经十分小心,出入都以重兵保护。”
“由着他去保护好了,这次我们不行刺。”
“不行刺如何杀得此贼?”
宇文化及放低了声音,认出了他的计划。
皇帝听后神色犹豫不定问道:“太师这样会有效吗?”
“臣对杨素之言行研究得很仔细,这是他心中的隐忧,现在他时处紧张里,一定会薰沐,在府中设坛礼斗,请来了法师在府中驱邪祛魔,可见他对这一套是很相信的。”
“那个方士的手法靠得住吗?”
“陛下请放心,此人名叫李淳风,是个颇有名气的法师,术能呼风唤雨,对於山星望气,召魂役鬼,很有点这行,臣已试过几次,倒是十分灵验的。”
“真有这种人?朕倒是不信。”
宇文化及道:“臣也是不信,认为是一种障眼之法,可是无法探其究竟,只有姑妄信之。好在陛下对这也不深信,不去理会就是了。”
“可是有些事对朕却太难堪了。”
“陛下,想想从此可以摆脱那老贼,一些委屈就不算什么了。杨素虽已登耄耋,可是养生有术,似乎还有些年好活呢,陛下长日受此獠拊制,能受得了吗?”
皇帝又想了一下才道:“假如真能有效,朕还可以委曲一下,若是徒劳而无功,岂非自惹笑柄?”
“这陛下放心,臣可以用这颗六阳首级作保证。”
皇帝说:“太师,话不是这么说,若是於事无补,朕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宇文化及道:“陛下到国公府去邀他同往东岳庙进香,就以臣所拟的那番言词相试,若他答应,证明他心中对这种事非常畏惧,臣的法子必可有效!”
这番话打动了皇帝,点点头道:“这个朕去试试。”
宇文化及又道:“陛下猝然而去还不行,必须先在宫中安排一下,因病罢朝一天。”
“还要如此的麻烦?”
“为了装点气象,才能使他更为相信。”
“他在家中裹足不出,这些事他怎会知道?”
宇文化及道:“陛下,这老儿岂是好相与的?别看他足不出户,但是陛下的一举一动,即使是在禁宫之中,他也了如指掌,陛下当记得先帝晏驾之日,急台召顾大臣,他不是第一个赶到的吗?若不是消息灵通,焉能至此?所以陛下先弄点声势,才能使他动心。”
皇帝听得眉头一皱,突然感到不安了。宇文化及是个很懂得挑拨的人,他故意又指出这件事为例子,却益增皇帝的戒心,固然,炀帝得以继禅,拥有天下,是得力於此,但是事过境迁,轮到别人在他的身上做手脚,就不是滋味了。因此,他用力地一挥手道:“朕知道了,去安排吧,还有那个李淳风,可得予以安置。”
“陛下放心,臣绝对使他开不了口的。”
皇帝笑了一笑,显然对宇文化及的答覆满意了。
这天皇帝一人独宿御书房,批阅奏章。夜半,忽而大声怪叫:“不是我!不是我!”
宫人连忙赶去,却见皇帝赤足披发,蜷在御榻一角,面无人色,冷汗直流,全身抖个不住。而且手指窗外,口中喃喃,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弄了半天,才算使皇帝惊醒,说是做了一个恶梦。问及梦中内容,皇帝却说记不起来了。
折腾了一夜,次日,圣驾因病罢朝,召进太医视疾,说是惊症失神,开了一帖宁神散。
第三天,皇帝仍然不视朝,但是经宫监传出,皇帝已经好多了,在宫中设坛礼拜,并召法师行法驱邪。当日下午将近黄昏时分,皇帝微服简从,只带了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访越国公府。
杨素自从府中遇警闹刺客后,也已称病不列早朝,皇帝有时下诏请他入宫议事,也都碰了钉子,说是身子不爽,未能奉诏。臣下敢对皇帝如此回绝的,杨素恐怕是第一个。想当年汉末时,魏公曹阿瞒为相,挟天子而令诸戾,但也没有到这个程度。皇帝有事,不敢作主,事事都要问他一声,有时有了紧急事故,夜半相邀,曹操也得赶进宫去,杨素的架子却比魏公更大。
越国公不上朝,不奉诏,但是有许多大事却是他经手的,没有他下令就辩不通,皇帝没办法,只有移樽就教,带了公文上他的府里去办。
头一两次来,杨素不好意思,还装出一点生病的样子,以后,连装都不装了。
皇帝到了越公府,仪仗銮驾照例彼挡在二门之外,除了皇帝和有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争也没用,吵更不行,越国公手下的亲兵家将蛮得很,管你是谁,他们照杀照砍。有几名御林军的统领就是因为要强行人内而被乱箭射死在银安殿外。
银安殿是诸侯视事的地方,一切都与皇帝坐殿受朝的格式相似,只是阶梯少了一级而已。
皇帝为了避免自讨没趣,以后来到越公府,乾脆不带仪仗,几名便装侍卫,留在大殿外面休息,等他进去磋商公事,完了再悄悄地走,十分简单。
可是没有像这次那样简单的。来到门上,门官几乎不相信,幸而皇帝是经常来的,他还认得,才跪下叩了头。然后才道:“圣上请稍候,奴才这就禀告国公去。”
皇帝出奇的和气:“不必了,朕是有重要的事要见国公密谈的,我出来没惊动人,也不想惊动你们这儿的人,告诉我国公在那儿,我一个人见他去。”
本来是一定要经过层层禀报,由府中派人出来迎迓的,实际上是监视检查,把看来有问题的人阻隔在外。这次皇帝说只他一个人进去,门官倒是斗胆作主,说道:“国公在后面花园跟徐夫人下棋,奴才这就引陛下前去。”
“国公倒是好兴致,徐夫人又是谁?”
“就是前陈的乐昌公主,被拨到本宅中来的,国公对她很客气,尊称她为夫人,她的夫婿是徐德言……”
“朕听过此女,这位徐夫人很了不起,听说是个女才子,一肚子好学问。”
“岂量是好学问?据国公说,她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虽是女流之辈,却不逊於当世虎将,现在国公府大小内外事务全是她在管。”
“喔!有这么一位好才子,朕倒没有留神过。”
“只可惜她在国公府也留不久了,因为她的夫婿徐德言徐公子找来了。”
“啊!找来了?那倒是件值得恭喜的事。国公怎么说?”
“国公早就答应过她,只要徐公子尚在人世,就让他们夫妇团圆,徐公子找来了,国公自然为他们能够破镜重圆而高兴。本当让他即时带了去的,因为国公府中的事情时找不到人替手,所以才留她两个月。”
“为什么不把那位徐公子也留在国公府中帮忙呢?朕听说那位徐驸马也是个好人才呀!”
“可不是?相貌堂堂,端的是一表好人才,而且也有一肚子好学问,两人极为相配,可是国公没说要留他,他在府中住了三天就走了,大概是另有好去处吧!”
“还有什么去处能此国公府中更好的?”
“奴才也是这样想,可是这些事奴才却不知详情!”
这个门官跟皇帝很熟,以前皇帝做皇子时就经常上门,也是由他接待的,现在虽贵为天子,他却没把皇帝当作天子依然是跟个老朋友似的在讲话,虽是透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