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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当时,秦琴也在,听他的比喻有趣,就问:“那么你的管姐姐是哪一个?”
PAUL讲:“王夫人,动不动要砍人手脚当肥料的。”他在那个月打碎两只水晶杯,被扣了半个月小费,就像被砍了手砍了脚。
秦琴有别个意见:“或者是马夫人。”
莫向晚嗔怪:“秦姐。”
秦琴笑着拍脑门:“哎,《天龙八部》看了有些年头了,我糊涂了。不过管弦同大胡子版《天龙》里的马夫人可真像。”
管弦是有几分像钟丽缇,性感嘴唇尤其诱人。现在有客人点管弦唱曲,给的小费笑傲整条酒吧街。
这也是得有点本事的。
莫向晚觉得管弦逃不出于正手掌心,着实是冤。
秦琴对她讲:“现代都会,哪里有谁非要欠着谁?看看谁的道行深,谁的魔力高,谁就比谁高占一头。”
莫向晚是知道秦琴的,她在行内是出了名的毒嘴,而且人缘也一般,最萧条的时候被赶到电台主持夜间谈话节目,骂哭的听众不知有多少,结果有义愤填膺的听众打电话指责她的刻薄。
那时候正在做直播,导播要把听众来电切掉,她打一个手势阻止,对听众讲:“如果要舔伤口,请直接躲到被子里。既然光天化日让全市听众分担痛苦,应当是个爽快的人。我就做事情爽气一点,一刀切下去,一了百了。让听众知道症候在哪里,痛了才好去医治,大家防患于未然。感谢你的来电,你一定是个善良的人,比很多在广播面前边听边骂我的人要痛快,下面送给你一首歌——《好人一生平安》。”
导播室里的工作人员笑到岔了气。
这是在莫向晚跟着她之前发生的事情,莫向晚跟她的时候,莫非才两岁。她要照顾幼儿,还要忙于工作,也是出过错的。
有一回秦琴的谈话节目请来国际著名的化妆品公司CEO,因为该CEO业务繁忙,换了好几次时间,莫向晚是好不容易同对方确定好时间,并给秦琴准备相关资料,结果就是忘记问CEO的秘书,当日该女士穿什么衣服。
后来CEO上节目,莫向晚要叫糟糕已经来不及,她同秦琴都穿了灰色系的衣服。整个节目出来之后,色调灰暗,导播非常不满意。莫向晚知道闯了祸,内疚得不得了。
一直暴炭脾气的秦琴那天没有骂她,只是严肃又刻薄地讲:“如果你这点工作都没有办法跟进好,我劝你趁早把你的儿子送给别人,你是没有办法管好他长大成人的。”
此后莫向晚做事情力求细节周到,尽善尽美,不出现一个缺漏。
所以她是习惯秦琴的毒嘴,并且不以为意的。
秦琴看到她,也还是那个样子,不客气地讲:“你做人怎么还是这么木?介绍过来的姓叶的小姑娘跟你像的很,完全埋头苦干型,一天到晚被我骂。”
莫向晚笑道:“我介绍的人不错吧?”
秦琴说:“你是实心眼,不要以为个个都像你。”她抬眼皮子看看楼上,“管弦的SALON名气响的很呢!三产做成这样不容易,多大的人物都会来捧场。”
这种锐利的话,莫向晚就不接了。
秦琴的脾气,在她和秦琴不太熟的时候,她也多事地劝过。但人的个性磨不平,过了几年,秦琴的谈话节目好不容易在财经台出了头,结果又不知道得罪了谁,一下把她贬到文艺台做三姑六婆的情感谈话节目。她却还有兴致好好规划,做出来竟然效果不错。
莫向晚跟她好几年,把她的“宠辱不惊”当作圣典一样学习。
秦琴对她的关心,她也知道。这次秦琴又劝她:“你这样下去荒废人生和时间,快快找个男人接收,省的非非跟着你变成娘娘腔。”
莫向晚敬她酒:“像秦姐这样,未必需要男人。”
秦琴指着自己说道:“呵!像我?男人都怕跟着我折寿。”
莫向晚拖着她请她去了隔壁的寿司店吃天妇罗,两个人又乱聊一通,不过莫向晚严格掌握了时间。
回到家里正好十点。
莫向晚终归是这个圈子里谋生的,一个月约莫会有几天在圈内人长聚的地方同人联络联络感情。莫非早已经习惯母亲晚归的夜里自己去隔壁大妈妈家里吃好晚饭,再回家洗澡,看完电视,准时在十点上床睡觉。
这是他们莫家母子的生活日程表,邻居给予了莫大的帮助。401的崔妈妈因为喜欢莫非就常常带着莫非吃中饭吃晚饭,莫向晚每个月都会塞几百块钱给崔妈妈。崔妈妈原本是不要的,不过她固执不过莫向晚,只好收下来。
有这样的邻居也是莫向晚不愿意搬家的原因,但是另一个新来的邻居就不一样了。
莫向晚回到家里,家里黑灯瞎火,她扭亮了灯,先去儿子房间。儿子房间里空空如也,她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慌,连叫几声“非非”,没人应她。
她立刻去敲401的门,崔妈妈一家没有睡,但非非并不在他们家。莫向晚差一点六神无主,崔妈妈马上贡献线索:“大概在403小莫家,今朝夜饭非非也是跟着小莫吃的。”
莫向晚一咬牙一顿首,扭头就去“砰砰砰”敲403的大门。莫北很快就开门,见是她,先朝她“嘘”一声,讲:“非非睡着了。”
莫向晚可不管,推开他就冲进去。这间403是个一室户,灶庇间往里走就是大房间,不过里头装潢简约,全套从宜家搬过来的家具,格调统一,像间单身宿舍。
莫非就趴手趴脚躺在房间里面正中央的大床上。这床大的惊人,应当是个KING SIZE,莫非睡在上面,像只安憩的小鸟。
她冲过去就要抱儿子,被人拦住。
莫北说:“我来,他才睡着不久。”
莫向晚正有一肚子气,对住他就说:“你怎么说也不说就把小孩子带走?”
也许是这天真的晚了,莫北不像白天那么好脾气,看她一眼,说:“因为我不知道非非的妈妈会这么晚回来,他玩累了要睡觉,我就让他先睡了。”
“我这么晚回来关你什么事情?”莫向晚要嚷,可还是坚持压低了声音。
莫北耸肩,唇微微一撇:“了解,你是培养小朋友的独立自主能力的家长,恕我这个没当过家长的不知道。”
莫向晚要被他噎住,拳头都攥紧了。
她这模样看在莫北眼里,他自己不自禁地暗骂自己一声,做什么又要去招惹她生闲气?也许是因为他七点回来,在楼下就看到非非一个人在阳台上晒袜子,小小的人拿了凳子站老高,看到了他还拼命摇手打招呼。那片刻,莫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惊肉跳,就怕这个小人有危险。
他当下把小朋友从家里带出来去吃了晚饭,问他:“妈妈呢?”
莫非讲:“加班。”
可是冲进来的莫向晚身上有酒气,哪里是加班?他顿生莫名的气愤。
莫向晚几乎是失语了,他这样一说,一只手就捏到了她的七寸。她是可以为了莫非放弃一切应酬的,可是她没有。她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反驳,可是全部的理由在莫非面前站不住脚跟。
这是她之前都意识到过的,她没有及时加以改善,还时常找到借口安抚自己的不安。
莫北不愧是律师,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一下击碎她心里平衡的界限。
莫向晚心里翻江倒海,水汽上涌,忽然眼眶里就有了泪意。她死死忍,她应当已经忍受习惯,却在他面前无法再忍。
莫北面对女人的哭泣,并不陌生。
曾经的田西,在他面前,泪如雨下,两个人没有肝肠寸断,可也差不多了。
莫向晚的眼泪却是没有流下来,虽然她的大眼睛已经湿了,但还是死死钉牢他,就像锐箭,指住他的眉心。他的眉心突突地跳,就怕她的眼泪随时流下来。
是他管的太宽,宽到快到伤害她的界限。他以为能够把好这个度,偏偏要刺她一两句。
然后,莫向晚醒了一醒鼻子,声音还是哽咽的,偏就是把语调给改了。她讲:“那是我的疏忽了,谢谢你照顾非非,我这个做家长的以后会当心的。”她退了一步,又说,“我不好再麻烦你的。”
她做出的姿势是想要抱莫非回家的,莫北本能也退了一步。她温柔地弯下腰,托住莫非的小脑袋,全心全意地抱起他。
这是吃力的,但是眼前的这个母亲仿佛力大无穷,将孩子牢牢抱好,安放在怀内。莫北只得让路,为她服务,给她开门,又帮她开了她家里的门。
崔妈妈正在门口张望,她并不知就里,只是做一个热心的客套邻居,先对莫北讲:“向晚一个人带儿子不容易的,我们做邻居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又对莫向晚讲,“403小莫人老好的。”
莫向晚闻言又看一看他,他把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她身后,脸上有歉意,终于还是说出来。
他对莫向晚说:“不好意思。”
第 30 章
那晚之后,莫向晚并无继续不安或者激动。她反倒冷静些许。
莫非醒来同她说:“是我缠着四眼叔叔去他家里头的,妈妈,四眼叔叔对我很好的,我要吃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的。”
孩子的判断这样简单,好坏是非,全凭直觉,全凭大人的动作。
但她不一样,她会思量做的那个人的动机。
莫北和善,她相信。事实上,他们重逢以来,他对她,有一定程度上的克制和守礼,她非草木,当然能够感受的到。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担心。她摸不清他的意图,这教她难以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莫向晚失眠好多天,都在审视这一问题。然,白日工作繁忙,夜间又失眠,她往往只能在下半夜睡几个钟点,次日清晨会发现黑眼圈依旧。
这是一种心理压力,甚至于可说是折磨。她不是没有想过同莫北直接摊牌,可那样等于不打自招,这一想,又会缩回原地,保持原状,继续掩耳盗铃。
邹南说她最近状态极差。她想不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