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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史老师这样讲:“江北根本就没什么豪杰,要是有,为何金人没被赶走呢?”多么巧妙,没有什么专业依据,可就是言之成理。
可见会吵架的人绝对能跨行业的去吵。
张浚火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实情,江北的百姓被严格编管,人人手无寸铁,这让他们怎样起义造反?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我们北伐,给他们武器,立即就是战斗力!
史浩更加不解,这就是你说的豪杰?手无寸铁就无法反抗吗?想当年强秦暴虐,收天下之兵铸金人于咸阳,陈胜、吴广起义时有什么兵器了?不都是筚路蓝缕手无寸铁吗?一样声势浩大纵横天下,那才是豪杰。由此可见,你纯粹是危言耸听,江北根本不会出现另一个汉姓天子。
张浚气得要爆炸,跟这种人怎么说理,没发生的事就是不可能的,可一但发生了呢?难道会有谁提前通知,比如老天爷写一份地契换人公告,说赵宋完蛋了,要换谁谁谁?!
历史证明,张浚这时是真的有理。几十年后的襄阳就是这样,一直被攻击,挺了很多年,于是当权者认为它牢不可破,根本不用担心。于是襄阳真的沦陷时一点后手准备都没有!
可问题是张浚是文官里的武将,英武逼人总在上风;在武将堆里又是文官,先天上占足了便宜,别管面对的是谁,都敢横挑鼻子竖挑眼。出道以来基本上从没落过下风,造成了他脾气大口才差,和人吵架时总是出丑。20年前被岳飞顶得恼羞成怒,这时一个老学究也能虐到他完爆。
张浚实在讲不出什么了,他索性转过头去向赵眘作慷慨激昂状——“陛下当以马上成功,岂可贪于苟安,坐失良机!”
赵眘被深深地打动了,北伐当然困难,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思考这些,可难道有困难就不做了吗?当然不!他以更加激昂的态度回应了张浚。
——“公既锐意恢复,朕岂独甘偷安?!”
一时间南宋临安金殿上充满了激昂慷慨的王霸之气,相传很多人被感染了,无数道崇敬的目光在张浚、赵眘的身上凝聚,给他们镀上了荣耀的金边。
可不包括史浩。
史老师无比坚定于自己的理念,哪怕造成川军死伤数万、国家丧地16州都不在乎,更何况眼前这些小气氛?他穷追不舍论战不已,和张浚一连辩论了整整5天。这5天里,两人的战场一会儿在金殿上,一会儿在府堂间,一会儿在饭桌上。
史浩可以驳斥,可以嘲讽,吵到一定程度,理论数据方面也不含糊,他摆出来国家现在能动用的军力,最多只有6万人主战,请问信心从何而来?
严重打击之后,史浩又情至绵绵,他深情地说,张都督,我生平几十年的愿望就是为了执鞭前驱听从指使,您是我的偶像,可没想到现在我们俩意见如此相左。为了您30年之大名不坠,国家元勋大旗不倒,您可千万谨慎冷静些啊……
张浚大怒,这个该死的老学究视其如婴孩儿,居然敢软硬兼施!这是对他最大的蔑视,他决定绝不容忍。他大怒拂袖离朝远去,回江淮前线去视军。
他走得是如此的决绝,赵眘立即心虚,十万火急请他回来,并且明确表态——“朕倚魏公若长城,不容浮言摇夺。”
这也算是最高指示了,可惜谁也不把他当回事。还是史浩,这位新任的副宰相就敢明目张胆地拆台。前方张浚百般酬集军备,能就地解决的绝不麻烦中央,可经费实在是不足,没办法向赵眘求援。赵眘下旨立即支持,可史浩不同意。
刚刚登基,还没有施恩于民,就横征暴敛,不怕搞出民变吗?那时失地没收复,江南都会有危机。
史浩说得冠冕堂皇,嘱咐有关部门留旨不发,拒不执行。
赵眘急了,这是军务,耽搁不得!
史浩很镇定,要不您撤我的职,反正我不同意。相持的结果是赵眘再一次妥协,无论是张浚还是史浩,都算是他的贴心人,走了哪个他都没咒念。
难道他还能起用赵构、秦桧时期的那帮垃圾蛀虫吗?
万般无奈,赵眘决定谁也不得罪,史浩可以继续反对北伐,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张浚去北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钱,赵眘灵机一动想到了一块闲地,每年都要准备出进贡给金国的岁币,刚刚不是才打完仗,两国交恶吗?
那还给敌国干嘛,就用这笔钱支援张浚做军费。
终于解了燃眉之急,赵眘却没法喜欢,他更急了。北伐是个巨大的合作工程,需要全体官员去支撑无法的环节,难道每一次都得这样拍脑袋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吗?
必须要动员起来!
可是向爹要政策,向老师要支援全都泡汤了,搞得狼狈不堪,白白地多出了负面影响,长此以往,如何了得,试问支持到底在哪里?
赵眘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他亲自出马,以身作则,以帝王之尊亲自号召国民行动起来。
他在皇宫内部开辟出了一块场地,带着宫伴、禁军等在里面做各种军事运动,阴雨天都不停,上面遮上油布,下边铺上沙子,每天准时出操。
没几天效果就出来了,文官们集体看不顺眼,提议皇帝稳重点,不说形像问题,万一伤着哪儿了,还能正常工作吗?
赵眘充耳不闻,他要的就是影响,哪怕是反对的声音,只要传出去就好。他接着操练,结果某天出事了。那天他在打马球,这是集马术、杆法、急停冲刺等复杂动作于一体的高难度运动,一直以来在军队里非常流行,可以在玩的同时练出非常好的战术基础。
赵眘精力充沛,兴致勃勃,玩得高兴时忘了马的死活。他骑的那匹马被反复折腾得头晕目眩,一时激动跑偏了方向。
向场边低矮的廊房狂奔而去。
这非常突然,一干侍卫、禁军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马冲向了矮房,看高度皇帝肯定要一头撞上房檐。
祈祷吧,让赵眘在这一刻被老祖宗赵匡胤附体,脑袋瞬间硬度超过铁炉子,哪怕骑马撞上城墙,也啥事没有。
奇迹通常都是孤品,没法复制的,赵眘有自己的故事桥段。他在马就要撞到房檐的一瞬间突然离鞍跳起,迅速伸手抓住了房檐,全身挂在空中,松手落下,整个过程神色不动,镇定自若。之后他牵过一匹新马,翻身跃上,重新操练。
一片寂寞,全场欢呼。
我皇威武,我皇从容,我皇万岁!
这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翔在南宋的天空下,赵眘尚武的形象初步确立起来了,连带着人们开始关注起北伐。
趁此机会,赵眘第一次以官方名义发布北伐令,宋朝将在20年之后重新以战争的方式收复失地。消息传出,举国动荡,先是德寿宫地震了,赵构在望仙桥上咆哮如雷,喊赵眘立即过来解释,不,你啥也不用说,马上去宣布之前是口误,是昏迷,是喝酒了乱讲!
赵眘沉默不语。
这是他反抗的极限,他不可能和赐予他皇位的“父亲”作口舌之争,进而翻颜相向,横眉冷对。那都是不可想象的,事实上他只需要紧紧地闭上嘴,沉默到底,就足以说明他的决心。
赵构喊累了,与其说他是在宣泄怒火,倒不如说他在释放恐惧。这软蛋被女真人吓出了真正的器质型障碍,那每时每刻都折磨着他,提醒他永远别忘了谁是主人谁是孙子。
这时他当着孙子,管不了儿子,更没胆子重新坐到最前台去面对问题,折腾了好一会儿后,只能挥挥手让赵眘滚蛋。
赵眘自由了,从德寿宫出来之后猛然间天高地阔,世界明朗,他终于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了!他回宫之后,绕过了一切的官场阻挠,把三省、枢密院都扔到一边,直接向江淮前线的张浚下令,北伐开始!
消息传出,没等友邦惊诧,没等军心振奋,先把士大夫们惹火了。文官集团怒不可遏,战争爆发了?南宋挑起的?
这还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这伙人在近20年以来集体进化了,变得……很西晋。西晋士大夫清谈误国,导致五胡乱中原,开汉人第一次半境沦丧之先河。这实在是荒诞、混蛋加三级,按说稍懂历史的话,谁都不会重蹈覆辙。可中国历史的特点就是螺旋式上升,发生过的事总会没完没了的再次发生,于是士大夫再次悠闲自在,不管世务。
究其原因,西晋清谈是因为司马氏压制汉魏贵族,不允许其参政、议政,哪怕闲聊时出的错的都可能让法场先弹琴再砍头,于是大家都要学会怎样说话不着边际不着调;南宋也差不多,秦桧当政20年,但凡有血气者都会憋气窝火致死,那么剩下来的呢?
除了阿谀奉承,就是清谈聊天。要不然还能再干点什么?
可这只是表面,这种生活无疑是非常舒适的,谁过上了都不想再改变。谁要是敢打扰到他们,这帮人立即就会变身。
悠闲清雅高洁手不粘钱口不言利都不见了,他们会集狠毒阴损于一身,能赤膊上阵,能口吐莲花,能做出一切人类难以想象的丑事。
这在不久的将来都会让赵眘尽情品尝,至于这时、眼下,这票人在帝师副宰相史浩的率领下集体造反,偏偏理由还正大光明。
史浩——“我辈虽位处宰执,而朝廷出兵意不得闻,如此留我辈有何用?”大家都辞职吧。说这番话时史浩的底气还是很足的,赵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这好比一头大象如果从小就被栓在一根小木棍上的话,栓到成年,也会认为挣不开。于是走到哪里,只要一根小木棍插到土里,再拴在象身上,大象就会动了。
同理,史浩相信赵眘会再一次不顾一切地挽留他,像上次哪怕损兵失地也不处罚,一定要留住他一样。可惜他错了。
赵眘能顶住爹的压力,难道还会在乎一个老师?
史浩成功地把自己辞退了,他走时孤零零的,并没有大队人马跟着他一起回家种地。这很不符合之前文官集团们的如火热情,好像雷声大雨点稀似的。
可史浩很满意。
同志们都很成熟啊,知道一时怄气是幼稚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