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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古怪地一笑,奎宿嘛,您见过的,他是本朝端明殿大学士苏东坡。赵佶大惊,奎宿,奎木狼……黄袍怪!
苏东坡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联想到这些,再有这时林灵素的证明,赵佶简直欲哭无泪。他是要当神仙的,居然没升到天上,先结下仇人。这还搞什么,立即下令砸碎元佑党人碑,不仅宫前这块要砸,普天下州郡县衙门前的党人碑都砸碎。
从这时起,被迫害到祖孙三代的元佑党人们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历代的史学家们谈到这一块,总是会说,这是人心的向背。就连出家人都知道谁好谁坏,在替苏轼们鸣不平。进而更加的谴责新党,谴责蔡京、赵佶。这没有错,但是他们忽略了更大的问题。
赵佶时代,道士们的权势、能量大到了无法估计的地步,他们敢于和皇太子争道,敢于干涉国家大政,连政府的意识形态都能够硬生生地扭转过来!
到这地步,试问当时之宇中,是谁家之天下?
可是赵佶仍然没有愤怒,没有感到危险,他对道士们的好感,对林灵素的认可再次升级,不久之后,通过自己让林灵素走到了民众面前。让他有可能成为宋朝的精神导师。
自古以来,每一个教派的最大愿望,都是宣传。越过时光长河到达21世纪的每一个宗教都是这样来的,无宣传,即无教徒,无生存。
于是,每一个修道者最大的愿望,都是走到民众面前。这一点,不仅是善于讲经说法的和尚道士,连在雪域高原上苦修的密宗大师们都一样。翻开藏族信仰史,不时会有某位喇嘛大师突然出现在民众面前,讲经传教之余,要筹集资金,盖一座庙宇,或者一座高塔。
回到宋朝,不管前面有多少灵异人士,赵佶不管怎样信仰他们,善待他们,都没有给他们一个面对公众的机会。
只有林灵素,徽宗以皇帝之尊,为他开了一次讲经大会。那一天是真正的万人大会,甚至是十万人大会。据统计,光是林灵素自己在京的弟子,就有两万余人。他们平日里锦衣玉食,位高凡尘,这时全体出动,为师傅造声势。
但最大的声势来自于赵佶。皇帝下令,有职位的道士要去,他们都有巨额的俸禄,每一道观的观田都是百顷、千顷,请想象他们的富有。
这些人负责为大会提供纪念品,斋饭。至于数量,是无限制。全开封城的民众,只要带来一块青布幅巾做听经标记,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乞丐游民,都可以进去。
进去,可以得到一顿丰盛的斋饭,和300文铜钱。除此之外,还可以破天荒的与皇帝、宗室、大臣等高高在上的显贵们近距离接触。
赵佶在会场搭起了御帐,一起听林神仙讲课。
如此隆生,与会的人大都充满了渴望,都在想,林神仙会讲些什么呢,会不会有人像千年之后的清朝皇帝雍正那样,组织个佛会,讲几天经,就有七八个人宣称开悟,超脱凡尘了呢?
答案是没有。
宋朝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度,每个人,包括妇女都有表达自己主观意见的权力,等而论之,在这样神圣高档的法会上,怎么会有政治行为出现呢?
出现的,是一阵阵快乐的笑声。
据记载,当时林灵素在台上开讲,讲一段释一段,下面有谁听不懂,或者有不同的见解,可以随时和林大师互动。
林灵素即时回答。
场面怎样?看原文记录——“……灵素据高座,使人于下再拜请问,然所言无殊绝者,时时杂以滑稽蝶语,上下为大哄笑,莫有君臣之礼。”
这是作为批判灵异事件,批判林灵素而存在的文字,如果以北宋的命运为基准,这是有道理的。毕竟道教这次的兴盛,没有带给汉民族好运。
但是从说法本身来说,林灵素没错。
先说君臣之礼,这似乎是最大的底线,不可突破,不容触摸。但是,这是为了修仙成道好吧,皇帝只是凡人做,为修神仙扔一边,想摆皇帝的谱你进法会干什么?何况还自称道君皇帝。
再说笑声。
在人们的意识中,似乎修道者都是老古董,生来只会默然打坐,笑、或者哭,都是心灵层次不高的表现。何况是故意说笑话,把堂堂的法会现场搞成大杂院戏台?
这是误解,是没有参与过法会的人,凭空想象,想当然尔的认为。
远的太远,没有实际考证,举一个近代的例子。已故的佛学大宗师、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名誉怎样,算得上万众之上,德操无双了吧?
某次他面向民众推广佛法,有一位年青的女士站了起来,当众向他提问。说佛教劝人六根清净,出家为僧,这样下去,人类都不结婚了,无法繁衍,不是会灭种了吗?
要承认,这是很严肃的问题。
可是赵朴初的回答是,他反问,这位女士,你会出家吗?
不,当然不。女士拒绝。
呵呵,那就好了嘛,还有人不出家,人类不是会继续繁衍,没有危机了吗?赵朴初如是说,堂下一片哄笑,女士不管是尴尬还是理解,也笑了,于是她坐下,问题揭过去,大会继续进行。
请问,问题真的解决了吗?赵朴初回答什么了吗?都没有,这位女士如果镇静,如果缜密,如果真的要知道答案,她应该继续问下去。
比如,佛家讲的是普渡众生,最终的追求是大众同赴西方极乐世界。比如地藏所说,地狱不空,他不成佛,就是这个意思。那么,如此追求下去,此生不够,还有来生。来生仍然修行不足,仍然结婚生子,那么还有来来生。
如此类推,如释迦本人那样,终有一生会圆满。那么,推广到极致,每个人都会成佛。那时何来民众,谁会结婚,人类不灭绝还有第二条路吗?
多么严峻的结果,可是笑声终止了这一切。这样的事太多了,根本不能独责林灵素。
法会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谁听说过在凡俗之间聚众讲课能学成神仙的,以为是沈阳市铁西区下岗就业证啊。人,首先是一种实体存在,每一分的进步都必须脚踏实地。
原则是,你做了什么事,才是什么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才能活出怎样的风采。林灵素之流,或者其它时代的各种大师之流,也迈不出这个范围。认准这个宏观理念后,相信没人会再对聚众讲法有什么期望。
而林灵素们,也用自己的实际结局,印证了这一点。
说说上面这些神仙们的结局吧。从高到低,依次排列,结局最好的是茅山第25代宗师刘混康。这位宗师很显然是道士中的贵族,吃过见过,明白怎样在红尘中潇洒一游,知道最大的重点是适时的离去。
他对赵佶若即若离,得到了巨大的封田、赏赐、头衔之后,很快就淡出了赵佶的皇家灵异班底,他走了,让茅山的道统得以继续流传;
接着是张虚白。严格地说,张虚白到皇宫里只是做了点小买卖,他用自己的预言天赋,和赵佶换了些御酒饭菜。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要。
赵佶想过多给他,先是大笔金银,他不要;有人劝他利用机会帮人说话,撞赵佶的木钟。张虚白摇头,说朝廷做事有宰相在,与我没有关系。
他离去时很飘然,没用皇帝发路费,没用大臣们送行,自己静悄悄地走了。多年之后,他曾经再一次露面,那时赵佶已经走进了命运的另一个时段里,无尽的黑夜笼罩了北宋,也压垮了他。
赵佶哭着对张虚白说,你以往说的话都应验了,真是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当是时,虚白叹息一声,说:“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愿陛下爱护身体,以往之事已无法挽回了……”
王老志相对凄苦些,他写出已故刘贵妃生前与好友一起服侍赵佶时的私语后名声大振,京城里达官显大款老板都来找他问前程。
方法是测字,一字定终身,一字定富贵。
真是灵啊,每天门庭若市,时间长了,惹得蔡京大怒。蔡京是有理由发火的,有个好玩的现象,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当官的人都迷信。他们要前程,要富贵,可这些东西,都不是水平、努力等后天因素到位了就能搞定的。
更多的是运气,是上级的不可预知、极难捉摸的好感,这些非常飘渺的东西,才是决定性的。甚至明明在好运里,一个突发事件就毁了一切。
比如楼突然塌了,城建局长怎么办?长此以往,心惊胆战,所以对领导对上级更加的小心翼翼敬若亲爹。具体到北宋,就是全体官场对蔡京敬若亲爹。现在王老志突然杀了出来抢生意,经他算过,官员们心里都有底了,相应的蔡京的威慑力极大降低。
蔡京写了份奏章,要赵佶下令士大夫严禁算命,要保持官员队伍的纪律性!
王老志沉默了,他关起来门来拒绝见客,平时就俭朴的生活更加清苦,每天只吃一餐,全部的饭菜只是汤饼四两,外加冬夏衣服各一套。
真是惊人的节俭,但是他仍然收到了千里之路的师傅的痛骂,混账徒弟,汝太奢侈了。于是王老志自责,忧虑,生病,请假。
赵佶准假放他回乡,王老志一路步行走回濮州,回到老屋后默默不语,没多久就病死了。
以上三人知进退守本分,从没忘记自己是谁,哪怕是王老志,也得到了善终。其他的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进取型的神仙,一生只想往前飞,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们分别是修而优则反的张怀素、爱护领导的王仔草、大成者林灵素。
别的道士追求凡间富贵时半遮半掩,王仔昔不,他赤裸裸急吼吼地扑了过去,尽一切可能抓钱抓权,不放过一丁点能够得着的。
他把赵佶爱妃的眼睛治好之后,成了整个后宫的妇女之友,赵佶的耳边时刻回响着王仔昔是最可爱最体贴最柔顺的温暖型道士的话,时间长了,赵佶由爱生敬,脑子一昏,以客卿之礼待他。
客卿,是一个有尊严的词汇。它不同于大臣,大臣要向皇帝三跪九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同于家臣,家臣是奴仆,生杀予夺只在家主一念之间。客卿是一种接近于平等的雇佣关系,君有钱我有力,互相信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