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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这片相当于整个大内面积的宫殿群里,植物千奇百怪,从国内四方源源不断地涌来,达到“寒松怪石,奇花异木,斗奇而争妍”的程度;动物集飞禽、走兽、水族于一园,建有“龟亭、鹤庄、鹿砦、孔雀栏、鳞池等”区段。
光是这样赵佶仍然不满意,还是太皇家太主流了,蔡卿家,你再想想。蔡京又想了想,说陛下今天先逛到这儿,您先回去歇歇玩别的,过两天再来。
几天之后再来,赵佶如愿以偿,他当时看见眼前景物时的样子,和传说中刘姥姥初入大观园时一样。彻底看傻了,啥也不懂,但就是爱看。
他眼前的是一片错乱有致、低矮相间、竹篱茅舍式的房子,样式新颖极了,每隔一片还有几家挂着青色帐帘的乡村野店。
这不是北方气象,这是传说中江南的小村庄……正是小黄杨树带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个味道!赵佶在这一方新奇天地里满意了,觉得皇帝当成这样很成功。
既没花什么钱,还彰显了独特的品味。
截止到这一步,赵佶成功地享受到了物质生活(宫殿园林)、艺术生活(自然风光),接下来的是什么呢,毕竟生活要继续,享受要创新,以赵佶的天赋,他是停不下脚步的。
很快,一个烦恼找上了他,说来该烦恼几乎是人类共有的,谁也逃不掉,谁也控制不了。但是赵佶居然成功地解决了它,并由此缔造了一个不朽的传奇。
赵佶的儿子问题。
他是皇上了,每天的工作除了上朝办公之外,回到后宫也得加班加点,太子了、皇子了都得多储备一些。毕竟太多的前车之鉴在提醒他,像真宗皇帝、仁宗皇帝、哲宗皇帝,都在儿子问题上载了大跟头,影响了国计民生。
轮到赵佶,问题依然存在,就仿佛赵光义的子孙被诅咒了一样,生儿子就是费劲。危机中好运来降临,准确地说是活神仙降临,一位叫刘混康的道士在开封内外转了一圈,对赵佶说,只要把京城东北角的土地垫高,皇子就会成批的降生。
……会吗?
赵佶将信将疑,但又不用他亲手挖土,宁可信其有试试嘛。事情就是这么的灵异,自从东北角的地势变高之后,后宫的嫔妃们突然间集体怀孕,真的生出来一连串的男孩儿!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谁都要低头。赵佶服了,从此他有信仰,更想起了传统。真宗陛下,俺的祖太爷,您当初信奉道教真是有道理啊。
为了表示对道教的感谢,也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变得更多,赵佶下令把已经垫高的京城东北角加倍的升高,让它变成一座山,再加长,变成一片山脉。
由现任皇帝为继任皇嗣所修,故命名为万岁山;由于它地处东北角,以先天八卦方位推算,是“艮”位,又名艮岳。
艮岳是宋朝史上最伟大的建筑,是集全国疆域之内土木、山水、禽鸟、走兽、珠玉、幻术为一体的大成作品,是以最高行政力量动员全国的当时最重大的一项全民运动。
这样做出来的东西,绝对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瑰宝。
它分三个步骤建成。
第一步,在宋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破土动工。开始是粗活,也就是堆土成山,由行政官员户部侍郎孟揆负责。工程现场设在上清宝箓宫之东,山形走势参照杭州凤凰山,达到了广袤10余里,山高90步的程度。
之后权力上交,第二步由后宫的一位大太监负责。
这位太监的地位是超然的,他是赵佶时代的皇宫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好有一比,前面的延福宫群够炫人耳目非同凡响了吧,能主持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蔡京抢不到,以童贯之强,也得和4位同事分享。而艮岳之大,居然只由这人一人负责,他的地位如何还用说吗?
该太监姓梁,名师成。悄悄地说,这名字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代,都很让人无语。在现代,每次看到这名字都让我抓狂般的疑惑,为什么呢?太古怪了,梁大太监也是名垂千古的一代名太监,为何民国时的大圣人梁启超会给自己才华横溢的二公子起了同样的名字呢?
梁圣人不知内情?根本不可能,他本人写过《王荆公传》,纵论王安石政绩,是宋史的宗师级人物;还是他不爱自己的儿子?更奇怪了,梁二公子风度翩翩,学业大成,是新中国首屈一指的考古学家、建筑学大师,连娶的老婆都是当时数一数二的才女林徽因。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奇哉怪也。
这样的问号还有很多,比如近年来有超多的父母给自己的爱女起小名、或者大名时,都叫圆圆。真是该死,他们难道不知道历史上叫圆圆的女孩儿,如陈圆圆了,李圆圆了,都是什么行业里的标兵吗?
奇哉怪也。就算不看历史,至少看过《鹿鼎记》吧。
回到宋朝,这名字在当时也让人头疼,几乎让整个宋朝文坛为之暴怒。梁大太监居然声称自己是大文豪苏轼的私生子。
这简直就是亵渎圣像嘛,苏轼在人们的心中是完人。他不仅文才高、会生活、有爱心、能坚持,还是位用情专一的好男人。
比如他为第一任妻子写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知把多少代的女士们都感动得号啕痛哭,恨自己没生在宋朝嫁给苏轼外加早死,好让自己当这首词的主角;比如他转身和第一任老婆的妹妹结婚,乌台诗案时该老婆一时发怒,把他的全部诗稿墨迹全烧了,也一笑置之。
多大的胸怀啊。
再比如晚年和宠妾朝云生活,朝云陪他远贬南疆,病死异乡……嗯,这是朝云对苏轼好,没什么可以证明苏轼伟大的。可他就是好,写出好诗好词的就是好人!
所以,梁师成成了当时文化界的公敌。但是谁也不敢乱讲什么,一来因为他的权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蔡京得陪着笑脸去奉承,童贯得自觉地当小辈做鹌鹑样,皇宫内外最难惹的人在他面前都是美羊羊,谁还敢怎么样呢?
二来他对苏家的人实在亲切。比如天下毁禁苏轼文章著作风头最劲时,没人敢说句公道话。梁师成站了出来,公然跪在赵佶面前喊冤——“先臣何罪?”
先臣,是儿子对父亲的尊称,他以儿子的身份,在公开场合这样讲。由于他的努力,苏轼的禁条松动了些,开始露面了。
苏轼之后,苏家的生活很艰难,他的儿子苏过在京城时,梁师成对宫廷内库的官员说,苏学士支钱在一万贯以下任其意,不必上报。
亲兄弟之间也做不到这点吧。
梁师成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他肯定是凶残的,因为他是这个时代里首屈一指当仁不让的第一太监,威慑天下,翻手云雨。可是他又有着足够的人情味,做出让正派人士心有戚戚焉的事来。为什么会这样呢,这要从他的权力之路说起,他的能力、职位同时包涵着正邪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
宋朝的太监到了梁师成这一辈,有必要追述一下他们的升级之路了。最开始时他们什么都不是,只是皇宫里的清洁人员,并且数量很少,大约维持在50人左右。
在赵匡胤的严格管理之下,他们的日子是非常灰暗的,唐朝老前辈们的辉煌根本无法想象。
赵光义时期突然井喷,十全大太监王继恩横空出世,出京能带兵,杀进四川搞得血流成河;回京能政变,赵光义死时差点自己立出个皇帝来,只是太倒霉,遇上了衰神吕胖子,才功亏一篑;
之后好运来临,真宗赵恒身体垮了,被老婆刘娥钻了空子,得到最高权力,连带着太监们也水涨船高,就算刘娥管得严,他们也形象高大了起来。到仁宗时,已经有个别的杰出人物如张茂则,能让仁宗头疼,在发病时披头散发地跑出皇宫向百官求救,说太监要害他;
英、神两朝太监们的势力稳步增涨,武将方面李宪在西北军中地位超然,文事方面,一代名相王安石都在皇宫门口被太监们搞得灰头土脸,可以说非常威武了。
但仍然在可控制范围内,真正失去控制是在高滔滔时期。这是宋朝史上第二位女性领袖了,皇权有时就像贞节,第一次被欺侮时,同情者很多、支援者很多,到第二次、第三次时,不管当事人怎样,旁观者都变得乏味麻木了。
第二次高滔滔,第三次向太后,这其间大臣们敢在朝堂之上把后背和屁股对向皇帝,报告工作时只讲给皇太后听,根本不理会皇帝的脸色。这是什么样的局面啊,连带着太监们也无法无天。
出现了陈衍等人,敢于在高滔滔病重未死,宋哲宗没能亲政的缝隙中篡改圣旨,当幕后黑手。太监做到这一步,已经隐约地有了晚唐时期太监群落的影子了。
陈衍昙花一现,死得很惨,却给后辈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太监就要这样当,在宋朝做太监,并不是只有领兵打仗砍得一身血这一条路。
梁师成就是这条路上走得最风光的人。
走这条路需要一个特殊的头脑,要知道太监始终是皇帝的寄生物,想在皇帝健在、甚至健康中就暗中操控全局,做庞大帝国的幕后黑手,这是个多么大的命题,要解开它,连晚唐是随意操纵唐朝皇帝生死替换的太监群落都做不到。
那些太监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高加厚太监的权势,只是守成。要第一代开创局面的太监,才能解开这个看似无解的难题。
梁师成就是第一代。他想在火中取栗,首先要做的是分析。要分析出新皇帝的特殊爱好,去投之所好,才能有他的生存空间。要知道,他在宋哲宗死亡时仍然是个无名小辈!
历史证明了他的智慧是和童贯、蔡京在同一个层面的,童贯、蔡京想到的,他都想到了,而操作时,他选择的方向、执行力比童、蔡两人更强。
就像有人用煤去烧火,可以得到温暖;有人用煤去雕刻,可以得到艺术品。
童贯分析出了赵佶喜欢书画丹青翎毛古玩,于是暂时放下了武装太监的根基,放着军队不去,而去遥远陌生的江南杭州,给赵佶寻找艺术珍品。
蔡京机缘巧合,以自身才华帮了童贯也成全了自己。而梁师成更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