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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不是在与李元昊做战,他想要外战胜利,就必须得先有胆量去打败自己的祖先。
祖先的事先放一下,这事他要到四年之后才会瞬间顿悟,豁然开朗。
先说这两三个月里的细节。处罚方面,首当其冲的是范雍,鄜延路出事,他这个大主管罪责难逃。荐于他紧密默契地配合了李元昊,把宋朝的军队耍得团团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可是又保住了延州城的份上。把他迁到安州去,头衔是户部侍郎,从此离战场远远的,千万别再添乱。
处罚真是很轻,想想刘平、石元孙是怎么战斗的,这位颠三倒四的老夫子照样当官,而且从此远离战场,可真是恨得人手心发痒。可要公平地说,范雍没有坏心,他只是笨,本就是战场外的文人,与其说他是在战争中犯罪,倒不如说当初派他上战场的人早己犯罪。
但总不能把中书省政事堂,甚至皇上本人都拉出去砍头吧,于是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就是抓狂时刻,几乎每分每秒每件事都成了辩论赛场,这时的宋朝真是人才暴棚,每个人都想说话,偏偏谁都有权说话……这真是怎一个癫狂了得。
先说增兵、派粮,这是打仗的最根本要素,尤其是西北战场上刚刚以1万敌15万,全军覆没,本来是毫无争议的事吧?不,面对新任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的增兵要求,朝中的大臣们超级有才,他们翻了一下历代史书,然后告诉夏竦,同样也转送皇上过目。说增兵门都没有,史书上说了,当年汉将霍去病曾经以轻骑800,脱离大将军卫青的主力部队远达数百里,把匈奴人砍得人仰马翻。
然后又以一万人过乌盭、经速濮、涉狐奴、途经五王国,杀过焉支山千余里,杀折兰王、庐侯王,抓获昆王子,收休屠祭天金人,封狼居胥,这一连串的壮举不也都做出来了吗?
还有唐代的李靖,只以三千骑兵破突厥,再以一万骑兵至阴山,杀千余敌兵,俘虏异族男女十余万,擒获颉利可汗,问一下夏大人,为什么你就做不到?
夏大人气得手脚发麻。拜托,我就不是正牌的进士出身,可我也认得字,读过史书,霍去病、李靖……搜遍华夏5000年,一共才只有那么几个这样反常的异类,你们以为在宋朝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抓出一大把,里面就包括我夏竦?
夏竦马上反击,说秦时名将王翦南取荆楚,要精兵60万,韩信北征燕赵,也要请兵过三万,还有符坚的淝水之战、曹操的赤壁之战,都有数十万精兵,还都打输了,这些你们怎么不说?我一定要增兵,不增就换人,换你们来西北打仗,看你们怎么以一敌万!
赵祯坐在龙椅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辩论赛开始了,可他不是什么评委,这是在议论怎么保全他的家当。这群混帐,居然在给我讲古书!咬咬牙,忍住火,他下令所有人闭嘴,向西北增兵20万,平均分配给鄜延、环庆等四路。再征集天下粮草向西北运送。于是钱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司农寺先拿出常平钱100万贯,他再动用皇宫中的内藏库、左藏库,分四次一共支出300万贯,这些只是开战前的预支军费。
但这只是开头,有兵有粮,重要的还要有领导人。陕西那边的最高军事长官是夏竦,其他的人从哪儿找?环顾四周,赵祯发现了个超级绝望的现实。从澶渊之盟往后到现在,过去34年了,宋朝的现状是他没打过仗,他妈妈也没打过仗,他的臣子们也都没打过仗!
那么让谁去呢?没头绪不要紧,从宏观上讲有两种选择——1,用武将。比如当年的潘美,在征南汉之前也没有军功。曹彬在打南唐之前也默默无闻,这都是例子。但有一点,这么做全体文官集团就会恐慌,小心官、场、震、动,宋朝的军政命脉早就掌握在文官手里了,这么搞会出大事。何况他本人也只认得文官,武将比如刘平,他都从来没亲眼见过……
2,就是用文官。没打过仗就得选那些想去打仗,不怕打仗的。这是当年唯一的用人标准。结果韩琦、范仲淹、庞籍、尹洙等人入选。这就是这些名传千古的贤臣们发家的起步,说是偶然也是必然,宋朝成群的武将只能靠边站,成片跟蚂蚁一样多的文官们都只能吃干饭,就这几个有胆子,不是说会打,至少敢去打。
至于说把握,那就惨了点,说得好听,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说难听点,纯粹是摸着石头过河,把战争当游戏!并且是展示自己的勇气、脾气的舞台,尽情表演,不计损伤的游戏!
一声令下,就要各奔前程,但是别忙,最重要的人还没出场。国家最重要的中枢部门东府中书省的主人还没到位。
张士逊必须得退休了,一年半的时间里他的表现比老人帮们更差劲。老人帮除了自私、贪婪、脾气大点之外,对国家的实体损伤有限。可张士逊料敌不准,过份骄傲,把吴育这样的冷静派叫疯子,就是在他的领导下,朝廷拒不向西北增兵,逼得宋朝两位军区副总司令出战居然只带出去可怜巴巴的一万多人。
该死的,弄得跟在境外作战一样的狼狈不堪!
那么要换谁呢?局势要求必须摒弃所有偏见,选出来一个能力最强,对目前危局最有把握扭转的人。谁?大家一致认定——王曾。
但很可惜,他己经死了。
王曾死于宋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的冬天,也就是一年前。死时就像寇准当年那样的灵异,某天凌晨时分,突然间天上一颗大星陨落,就坠落在他的寝室外不远。他的家人吓坏了,急忙禀告他。这时王曾己经卧床不起了,他淡然一笑:“后一月当知。”
一个月之后,王曾故去。时年61岁。国家追封他为侍中,谥号为“文正”。这是很高的代遇了,但对王曾来说,仍然不够。王曾一生走在两个极端里。一方面功名富贵达于顶点,国家首相、枢密等要职随手可得,一方面却自奉极简,吃的穿的比老百姓强不到哪儿去,请客送礼等官场恶习更别想跟他粘边。
他老朋友的儿子来看他,饭后他送的礼物很风雅,是几轴简纸。世侄很高兴,宰相大人的墨宝啊,可是打开一看,字是好字,纸却是别人写给王曾的旧信纸。这事要正确分析,王曾不是抠门,而是向官场传递一个信息。
在王曾的主导下,政府至少是清廉的,别想请客吃饭送礼。而且历史记载,王曾资质端厚,眉目如画,进退举止温文大度,虽可亲近但绝不敢亵玩。当年的大才子杨亿怎样,敢和寇准没大没小,可面对王曾时始终规矩老实,这就是人格和修养的力量。
有这个人在朝廷里,至少会起到半个萧何的作用。汉相“镇国家、抚百姓、供军需、给粮饷”,王曾至少可以轻松作到前两项,那是难度最大的,至于军需和粮饷,国家朝局稳定了,还有问题吗?
但可惜他死了,于是千不情万不愿,还是得让那个人出山。虽然那人非常的招人烦,没法让人心服。
吕夷简。吕大宰相卷土重来,也算是第三次宣麻拜相了,超过寇准,追上赵普,怎一个显赫了得。不过背后的底蕴也再清楚不过,跟前边选的打仗人才一样,都是矬子里拔大个,不是最佳人选。
这些赵祯都清楚,选了吕夷简就得先担心有人找麻烦,他立即就想了那个超级的大麻烦人——范仲淹。没完没了的一定要搞垮吕夷简,只要想想过程,连皇上都头疼。为了一个起码的工作环境,赵祯特意把范仲淹找来,为自己的新宰相做和事佬。
范爱卿,夷简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你知道吗?这次起用你,是夷简举荐的啊……却不料范仲淹微笑着回答,陛下,我与夷简只有政事之争,并无私人之怨,现在国事为重,臣知道怎么办。皇帝很迟疑,搞什么,暴烈变阴险了?懂得说一套做一套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让吕夷简都不适应,他突然接到了范仲淹的一封信。信里非常诚恳地说,凡为官者,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无。以前得罪,全为公事,不意宰相雅量高致,以国家为重奖拔仲淹,深为感谢,望与宰相内外互助,度过国家难关。吕夷简看着这封信,心里大为感慨,弹指近两年,今日之仲淹再不是昨日之仲淹了。
但感慨归感慨,他心知肚明,范仲淹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前方打仗,打的是后方的钱粮,大宰相,你要认真办事,别拿国家大事当报仇工具!但无论如何,范仲淹的这个姿态千金难买,吕夷简是个明白人,往后近四年之间,他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至少是对范仲淹主管的鄜延路。别人就不好说。
宋朝的重心在宝元三年,公元1040年的五月份之后,开始向西北倾斜。可以说举倾国之力去报三川口宋军全军覆没之仇,在这样空前巨大的军、政、财全体动员的情况下,范仲淹、韩琦、尹洙、庞籍、种世衡、狄青等人都有了用武之地,在之后7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每个人的愿望、努力和遭遇,就是当时宋朝国势的体现。
各有不同,难言对错。
从西北第一高官,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说起。话说大佬很好当,主角才轻闲。越是上层的人物,就越不需要注重细节。
理由就像美国的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说的——我只管下令进攻,至于怎样进攻,是参谋们和下边人的活儿,与我无关。
夏竦也是这样,何况这时范仲淹、韩琦等人正从中央往陕西赶,细节根本没法展开,于是百无聊赖,他想出了一个超宏观的对敌策略——诱降赏格。这是宋朝官方赏格的升级版,宋夏战争开始,宋朝曾经下令,无论谁杀了李元昊,就以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等李家世代爵位替换。你杀了谁,就可以继承谁。尤其是党项人内部优先,鼓励西夏方面自己动手。
夏竦为了增加效果,给赏格加了码,他在边境上发了榜文,说“有得元昊头者,赏钱500万贯!”500万……这个数字都多可怖,可以参照一下《水浒传》里的生辰纲,能让良民挺而走险当强盗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