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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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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得能发现!

王钦若发现了。就在寇准大摇大摆地走出金峦殿,在皇帝的目送下昂首挺胸阔步在他的人生巅峰上时,他的祸根己经发芽,在一瞬间就动摇了他生命的根本。

王钦若轻声细气地问:“陛下,您这样敬重寇准,是因为他有大功于社稷吗?”

“当然。”赵恒有点惊讶王爱卿的话,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啊。

“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反以为寇准有大功……这,这从何说起啊。”王钦若忧形于色。

“怎么?”赵恒习惯性地响应。

“陛下您细想,与辽国结盟不是坏事,但地点并不在国境线上。是在我们宋朝的腹地澶州,而且您在城里,辽军在城下……这是《春秋》一书里提到的最典型的,再耻辱不过的‘城下之盟’……是不折不扣的投降啊!”

轰的一声巨响,赵恒的世界坍塌了,他所有的荣誉、骄傲,都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耻辱。更要命的是,他这才反过味来,原来他一直都活在一个虚幻的妄想里,以为人人都在称赞歌颂他,却不料他早就被钉死在了耻辱状上,尤其是他所最得意的30万两岁币,竟然成了他投降的“罪证”!

奇耻大辱……赵恒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无处容身,要怎样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可就在这时,王钦若又开始说话了。

陛下,您知道赌博吗?”

“啊……啊?赌博?”赵恒都要死了,哪有心理会这个。

“赌博呢,是要有赌注的,”王钦若十分耐心地继续讲解,“而赌注快要输光的时候,赌徒往往就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赌在上面,来个‘孤注一掷’。而您,在澶州城下,就是寇准的孤注。他一次次地逼着您走上前线,再过北城,还必须得听他的话,一直留在前线……这就是寇准的功劳,这就是寇准的忠诚?”

“够了!”赵恒再不愿听下去,人最怕的就是“翻然悔悟”。“城下之盟”、“孤注一掷”,这八个字就把寇准在皇帝心中的形象,以及最大的功劳的本质完全颠覆。再不要提什么寇准了,再别提什么澶渊之盟,朕要好好地静一静……

但静下来的赵恒却没有去翻字典,不然关于“城下之盟”的解释会让他好受一些,或许中国的历史也就不会再是那个样子了。因为历史上真正的“城下之盟”并不是屈辱,而是充满了血腥味十足的强悍与不屈,是有种的爷们儿才配获得的有尊严的“盟约”。

那是公元前594年,楚国的军队己经包围了宋国国都长达9个月之久。弱小的宋国没法支撑了,但是投降吗?宋国还有别的想法。

他们的宰相华元在夜里缒城而下,悄悄地潜入了楚国军营,一直摸进了楚国元帅的大帐里,用一把匕首逼住了对方——宋国的国君对您致意,我们己经开始吃人肉、烧人骨过日子了,的确没法支撑。但是签订城下之盟,就和国家灭亡没有不同,那样我们宁可战死,绝不投降!现在楚军必须后退30里,还宋国以尊严,那样我们就可以和楚国签订盟约。

楚军同意了,在30里开外,与宋国结盟。这才是“城下之盟”的真相,试问宋国哪里有半点的屈辱?如果赵恒真的做到了那一步,信不信不仅是汉人的后代,就算是胡人异种,也一样的对他尊敬有加?

但是他很忙,正在忙着没完没了的感受痛苦,我怎么就这么容易的就被寇准给骗了呢?!“孤注一掷”……寇准你真是太狠了,连你的皇帝都敢这样对待!

但真不明白,这场战争是寇准的战争?是他和萧燕燕之间的对垒?赢了输了对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信不信王继忠那样的都能在辽国混得人模人样,寇准去了都能把韩德让挤到一边去?

这些赵恒都不管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量地挽回损失,人的名誉是第二条生命,一定要怎样跌倒再怎样爬起,要把这个天大的耻辱变成比天还要大的荣誉,这就是以后的努力方向。

来吧——!整个的宋朝都要为这个目标而奋斗,不惜一切代价,把皇帝的面子找回来!

但是,这更是个要求技术含量的活儿,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赵恒自己日思夜想,王爱卿也没闲着,但是蒙在鼓里的寇准却仍然还是那个时期里最神气活现的主角儿。

他更忙了,折腾完了朝中重臣,就连个黄牙未退,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都不放过。

话说宋朝的神童多,后来的“方仲永”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是个反典型。正面的典型更多,比如说在澶州城头和寇准喝得昏天黑地的杨亿,更比如这时突然出现的神童晏殊。

但晏殊也不是最牛的,他进京的时候己经14虚岁了,真正强悍的神童叫姜盖,当时只有12虚岁,两人同时上殿,接受皇帝的考试。晏殊要作诗、赋更一篇,姜盖年纪更小,考题单一些,是作诗6首。

结果晏殊才思敏捷,迅速完成,诗、赋俱佳,让赵恒非常欣赏,立即就要封官。请想像,盛世出神童,天子重门生,这是多好的事,当时满朝文武都齐唱颂歌,人人叫好。但是寇准走了出来,板起脸说了一句话。

“陛下,封官就封姜盖吧。”

“啊?为什么?”赵恒有点发愣。

“为什么?”寇准的表情更怪,仿佛听见了一个反天地反人类反祖宗的大谬论,“这还用解释吗?姜盖是大名府人,晏殊是江南人。”

这是个规矩,终北宋一朝,皇廷之上,长江以南的人,能不用就不用,用了也不可大用。太祖、太宗陛下曾有过重要语录,就贴在东府宰相的政事堂的办公椅上——南人不可坐此位!

所以后来名震千古的王相公安石先生、蔡相公元长先生等等大佬,不管对宋朝是忠是奸,是破坏还是贡献,都被这一条统统否决,钉在了违规上岗的警示状上。

所以这时寇准说得理直气壮,想必他的眼角还瞟向了在旁边怒火万丈,却只能忍气吞声的王钦若——怎样?老王,江南人就是不能重用的,因为他们就是操蛋……而王钦若,就是个地道的江南金陵人,李煜的老乡。

事情就要决定了,皇帝看上去会像往常一样顺从寇准,王钦若,还有小孩子晏殊,都注定了要再次忍耐。却不料赵恒突然一笑:“江南人怎么了?唐朝的宰相张九龄也是江南人,难道不是一代名相吗?”

一语成谶,这句话不仅定了王钦若、晏殊两人的终身,让他们后来都成了大宋朝的宰相。另一方面,也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至少寇准的命运被突然扭转。朝堂之上,百官面前,他被皇帝当众揶揄,是气恼?是震惊?还是茫然不知所以?

反正,他很快就要下台了……

寇准在宋景德三年二月,公元1006年的3月间第二次罢相,被贬到了陕州(今河南陕县)去做知州。这时距离澶渊之盟时,己经过去了近两年了。

物是人非,他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至少还活着。

这之前,毕士安死了。他本就有病,可是国家需要他,他只好带病上朝。在景德二年的十月份,一次早朝时,他突然间昏倒。赵恒步行冲出了大殿,但是晚了,毕士安连话都说不出来,送回家里就死了。时年68岁。一位端庄仁厚的长者就这样死去,算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了;

枢密使王继英也死了,也是操劳过度,得病而死。此人从一介小吏,赵普的跟班做起,死时位列三台,是宋朝的西府之首。这样的人生是多么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英雄不问出身低,王继英的出人头地,是机遇,但更是他自身的努力,他的一生,对得起宋朝,更对得起他自己;

高琼也死了,这位宋军中的第一高官,殿前都指挥使的一生中,并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夸耀的辉煌战绩,但是他在澶州北城的吊桥前的举止己经在历史上留下了不灭的形象。就仿佛他是专为那一瞬间而生。可他还比不了另一位声名显赫的将军。

上党名将李继隆。

李将军也死了,澶渊之盟就像一道分水岭,有多少英雄就像是为它而生,为它而留存着生命,一但它确定之后,这些人就随之烟消云散,融化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从此再也不见了……其实寇准也是这样,严格地说,这次罢相以后,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寇准就己经死了。他就是一位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民族而生出来的特殊人物。

在战争中珍贵无比,战争过后只是一堆垃圾。这次他又坐上了电梯,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等他第三次回来时,他就变了。

再不是英雄,只是一个党棍、政徒,恋权不放的愚人而已。

他走后,宋朝的上层建筑再次重组,东府宰相集团那边,首领人物换成了王旦,参知政事是冯拯、赵安仁;西府枢密使那边正使是陈尧叟,副使是韩崇训、马知节。看一下名单,是不是少了一位重要人物呢?

王钦若,王爱卿哪里去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除了挂一个副宰相的头衔之外,他在搅尽脑汁,以求突发奇想,去应付皇帝交代下来的超重大任务,那可不止是聪明,或者是高超的语言艺术就能搞定的了,必须得博古通今,把有史以来最顶级的皇帝们的心术都摸清楚了才行……

王爱卿,想好了吗?”四顾无人时,赵恒问。“朕得怎么办,才能挽回颜面,让万众敬仰啊?”

“容易,”王钦若一脸的轻松,胸有成竹。“哪儿跌倒的哪儿爬起来,您可以再来一次亲征。这次远点,直接收复燕云十六州,只要您大振神威,一战成功。那样不仅契丹人会拜服在您的脚下,就连您的父皇太宗陛下,开国太祖陛下也都比不上您。千秋伟业,盖世名声,就此唾手可成!”

……赵恒只想唾他一脸唾沫。他的脑子瞬间闪回到两年前冰天雪地里的澶州北城头。再回到那个鬼地方,甚至到更远的幽州,再去和契丹野人拼命……很好,可以把王爱卿精确摆放到澶州北城外七百步的地方,然后架起“一枪三剑箭”,本皇帝亲自瞄准,轰他一炮,以解俺心头之恨!

竟然敢恶搞我……可赵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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