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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地随处奔走,踩死了好几个跌下马背的士兵。
叛军统领,名唤翟伟者,眼尖地发现在空中来回低掠的“凤鸟”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仔细一看,倒像个人的形状,大声道,“诸位且莫惊慌!仔细看,那不是凤鸟,只是一架会飞的车架而已!有人在上操行着!诸位!”
然而众人惊慌的喧哗声,早把他的声音盖住了。一时城墙下满是鬼哭狼嚎之声。
在这个当口,窦宪带着一百名人马出了城。
他一身冰凉甲胄,仗剑拍马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一百名将士跟着,军容整肃,默然无语。
叛军方才等了半日,都不见有人出来,一个个心里憋着火,只等城门一开便要大杀一番,不想还没等到对方的人出来,己方却先乱了。行宫内又出人意料地只派了这么点人。一时心中惊疑不定,都不敢乱动。
窦宪悠哉地纵着马,绕叛军来回走动,口中喃喃有语。叛军见此,纷纷道,“这是什么咒诅?”
窦宪恍若未闻,骑马带着一百名士兵接着转圈,一边喃喃念着什么。等走过五圈后,他施施然带着人往城外走了。
叛军们摸不清他在想什么,纷纷问,“要追吗?”
翟伟沉吟了一会儿,道,“先别追。看看再说。”
这一看,便见窦宪一群人又做了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他们走到十里开外的一株大树下,全体解下马鞍,就地休息。
叛军们顿时哗然,“他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翟伟见那棵树虽普通,但它却卡在两座大山之间。他恐惧方才己军大乱时,有伏兵趁势埋在了那里,只等他们一过去截杀那百人军,便会突然涌出,转而堵杀他们。保守地说,“大部队先别过去,我去瞧瞧。”说完,催马而过。
他一边纵马过去,一边仔细谛听着前方有无伏兵。十里,九里,八里,渐渐地接近了。
履霜紧紧握着袖子,想仔细看看窦宪会如何应对,他会不会受伤,但又不敢。一时间心跳如雷。
而大树下的百人军,早受了窦宪秘嘱,无论如何不可变色。但如今眼见对方主将来探,一个个心中都惊惧不已,在心中埋怨窦宪装神弄鬼。一旦对方探得他们没有援兵,必就地剿杀干净。
这个当口,一直懒洋洋的窦宪,忽然在翟伟离他们三里之时,自地上拿起弓箭,一箭将对方射杀!
眼看对方中箭,向后仰倒,窦宪大笑了一声,以手做枕,向后大喇喇躺倒。
叛军们见主将被射杀,顿时哗然,又气又急,但见窦宪只率百人仍如此大胆狠辣,心中存了小心,只在后方观望着,没有一个敢上前。口里道,“对方如此大胆,必为大军之诱。小心埋伏,不要追击!”自发地后退了十里。
窦宪懒洋洋地看着他们,嗤笑了一声,转头睡去。
百人军见叛军不进反退,渐渐安定下来,心中信了窦宪大半,也学着他的样子,放松地靠在树上休息起来。
叛军的副首领林刚在十里外等待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惊疑不定,想了又想,对众人道,“为今之计,保守为妥。诸位,咱们不如先退回营帐,等。。。来了,再攻不迟。”众人早已乱了发方寸,闻言都说好。大军慢慢开始撤退。
然后,才撤到一半,林刚陡然觉得大地开始震颤起来,他在颍川郡驻守多年,早已练的感官敏锐,判断出对方来人不少,当下大喝道,“快撤!”
但已然晚了。
有一面竖着“河内郡”大旗的人马从东边而来。马蹄踏过之处,惊起尘烟无数。
跟随窦宪的百人见援军到来,都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想退守行宫内。窦宪挑眉扫视他们,“诸位皆为七尺男儿,难不成,就只满足于这坚壁以待之功吗?”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听了,立刻上前一步道,“窦大人还有何策?!”
窦宪扫视他们,朗声道,“历来武臣以征伐剿杀之功立威。然而勘定众乱,却由河内郡军代劳。”他振臂断喝,“幸而此战还有尾功可夺!诸位可愿随我伏兵于山下,尽剿反贼?!”
月明、星稀、杀伐烈。
河内郡太守闻知行宫被围,不敢怠慢,当即点了一万兵士,星夜来援。临近二郡的大军也陆续地赶来。合兵一处,杀的颍川郡叛军马匹奔走,兵尽矢穷。好不容易的,才有一小队伤病员护送着副首领林刚冲出重围。
援军本想亲自追击的,但星夜赶往这里本就疲惫,又经历了多时的血战,失力过多之下,不免阻拦不及。刘炟便同身旁的大皇子商量,“鸣金吧?”
大皇子想了想,说好,亲自敲起城墙上的铜鼓来。三郡援军便点整人数,收兵进行宫。
见他们全忘记了窦宪,履霜心里又是急又是担忧。因和刘炟有些交情,觑着空悄悄拉了他袖子一把,“殿下。”
刘炟本欲跟着大皇子下楼的,但见她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停了下来,温声问,“怎么?”
履霜几乎要哭出来,“家兄贪图立功,带着人去追击叛军了。。。”
“没事。”刘炟安慰道,“宪表哥武艺高强,必能阻截叛军,你放心。”
履霜含着眼泪摇头,“叛军虽损伤严重,到底还有千人。万一狗急跳墙,家兄他。。。”
“你太小看令兄了,他可是天生的将才。再则,有些功业,只能通过他自己流血流汗地挣。”刘炟静静地看着她,说。
履霜听了,心中半是发寒,半是惶急。几乎可以确定,他是知道的。。。她做过的事,他全部都猜到了。攥着帕子,勉强地止了哭,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起来。
但刘炟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他连话都不想说破,只是安慰道,“叛军到如今虽仍有千人,可泰半都是伤兵,只需因衅击之,其众必离。你放心地跟着我一同回去吧。兴许咱们还没回颐志殿,便能听见捷报传来呢。”
仅剩的一千多名颍川郡叛军,相互掩映着,退到了山下。他们一个个又累又渴的,好不容易地才找到一处小水潭。忙都下了马,也顾不得水干净不干净了,拿手捧了便往口里送。
清水入口,方才厮杀带来的疲倦、血汗一下子都被洗去了,他们的精神慢慢回转过来。
林刚看着剩余的残兵,叹息道,“我早就同翟大人说过,对朝廷有不满可以徐徐上书。他非要兵谏。。。”
“呕。。。”身旁的一个亲卫忽然以手抚胸,跪倒在地。
林刚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语音未落,便见越来越多的士兵跪倒在地,往下呕吐起来。他忙走过去细看,“。。。血!”细想了一回,脑中激灵灵的一阵清醒,走到河水边去看,果见月光下,河水上漂浮着一点还未溶化的、微不可见的青色粉末。
他持剑在手,对那些没喝过河水、尚且完好无缺的人大声喝道,“你们几个,一个都不许动!”
那几个人顿时立在了原地,举起两手,讷讷道,“怎么。。。”
林刚此刻看谁都觉得可疑,拿着剑抵住他们胸口,神经质地一个个问,“是你下了毒吗?是你?还是你?!”
几人都茫然无措。
林刚见了更觉可疑,把刀又往前递了几分。不想脚踝处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他整个人往前一跌,刀顺势刺进了面前那个士兵的胸膛。那士兵满面的不可置信,“大人。。。”
林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住了,想惊叫,但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
身后不知哪个士兵先起了头,叫道,“林大人要杀了咱们投往行宫!”伴随着那个中刀士兵的倒下,众人都喧哗起来。
林刚无措地辩解,“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眼见着好几个中了毒的士兵都挣扎着站了起来,满面愤恨地持刀剑冲了过来,他一边后退一边道,“不是我!”
然而背后陡然传来剧痛。他转头去看,不知是谁的刀插入了他的后背。
究竟是谁。。。
这是他临死前唯一在想的事。
第26章 兵变3
窦宪带着人躲在草丛里,满意地看着叛军们反目成仇。等他们陷入大乱、自相残杀时,终于吩咐了一声,命众人冲出去截杀。
这次被充入百人军的,多是家境贫寒、毫无根基之人。因此被选中,充为死士。他们心中都憋着火,更兼心中牢记着窦宪所说的“尾功”一事,一个个都使出了平生的所有武艺。直杀的叛军们彻底散架,屁滚尿流地抢马夺路而逃。
窦宪也不追赶,只是挽弓在手,瞄准,顿时一箭射杀三人。叛军见状,忙都分散开了,带毒忍痛逃命。
然而窦宪早已命人埋伏于前方草中,拦了一根细细的银线。叛军们催马过去,俱被拦截,翻身滚落。窦宪高呼一声,众人顿时随他手起刀落,一颗颗头颅提溜溜滚在地上。他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血花,振臂大笑。众人杀的兴起,齐声响应。窦宪心中一时间热血涌动。
杀戮、战场。。。置身此间,他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
或许他自与生俱来便是属于这里的。这样想着,又一次举刃指虏,身后的百人兵跟随奋呼,争为先登。
河边哀鸣遍地。
半个时辰过后,满地都是叛军尸首。只剩下一个穿戴着叛军服饰的人,从茂密的大树上爬下。他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笑道,“将军智计百出,在下佩服。只是这又是带他们来水潭边,往里头下药。又是推他们首领杀士兵、挑唆众人的,在下可都提着一颗心呐。”
窦宪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邓叠,此战你当记首功!”
邓叠忙道不敢,“计策是将军定下的,在下不过是稍尽薄力。”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若非在城墙下,将军当机立断地杀了一个叛军,命邓叠穿了他的服色混进去,这一战可有的打呢。”
窦宪带着百人军回到了行宫。第一件事便是去圣上所居的颐志殿,将斩获的首级尽数献上,“臣等仰仗陛下洪福,将溃围而出的颍川郡叛军剿杀殆尽!这是他们的首级,一共一千零二百三十一人。”
“很好。”圣上朗声笑,亲自走下御座去扶他,“辛苦你一夜,可有受伤?”
窦宪起身道,“一点轻伤,不碍事。”
见圣上皱起了眉,满脸都是关切神色,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