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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它了。最后他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要我留下来做他帮手,与他共享‘荣华’。第二要
我说出我所知道的义军秘密。两件事情,一个目的。总之是要我卖国求荣,助他加官进爵罢
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投鼠忌器,顾虑到母亲和妻子的安全,我还是不能不暂时吞声忍
气。我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我说你既然把我的母亲妻子‘接’来,我必须和她们见面。你
不让我们见面,那就什么也谈不上。
“他以为我已经有点动摇,便说:‘这个容易,伯母和嫂子就住在这儿。’我要求单独
和她们见面,他也答应了。
“但说句老实话,见面之后,又如何呢?我的母亲和妻子都是不会武功,我的武功虽经
苦练,自问也还比不上阳天雷,苦要硬闯出去的话,只怕自身难保,更不要说能够把她们救
出去了。
“说来惭愧,为了老母和爱妻,我当时的确是心乱如麻,毫无主意的。明知阳天雷设下
了陷阱,这陷阱可以令我身败名裂;但心里也未尝没有半点动摇的。
“想不到见了她们,反而是她们轻轻易易地替我解决了难题。唉,这四个字说来容易,
在她们可是委实不容易做到的啊!”
谷涵虚听到这里,心中很觉奇怪:“既然师父的母亲和未婚妻子都是不会武功,她们又
用什么法子脱身呢?”
耿天风斟了满满的一碗酒,一颗颗的泪珠滴在酒中。谷涵虚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个样
子,不觉大吃一惊,说道:“师父,你怎样啦?”他本以为所谓“解决难题”就是“脱
险”,此时已隐隐知道猜得不对了。
耿天风听了徒弟这声呼唤,好像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说道:“记得那天我也曾这样的
问我的母亲:‘娘,你怎么啦?’因为我见着她的时候,她的面色已经是很不对了。
“娘说:‘没什么,我就是等着和你见这一次面。不过,其实你是不应该来的。’我
说:‘娘和表妹都在这儿,我怎能够不来呢?’
“娘说:‘我知道你对我一片孝心,但你可知道应该先国后家的道理?’我说:‘孩儿
不敢忘记母亲的教训。’
“娘的两只眼睛忽地张开,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曾答应替
阳天雷做任何事情?’我说:‘孩儿并未上他的当。”
“娘这才好像稍稍放心,说道:‘好,你没有上他的当就好,但你现在一定是好生为
难,阳天雷用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要胁你,你不愿意屈服,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是吗?’
我给母亲说中心事,只好默然不语。
“娘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怕你一时把持不定,丧了名节。所以我下了决心替你解
决这个难题,只要你记着今晚我对你说的话就行了。’说到这里,娘的面上突然现出一片黑
气,声音也都嘶哑了。大惊之下,我连忙抱着母亲,再次问道:‘娘,你怎么啦?’
“娘的脸上现出笑容,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我口里已经含了一粒药丸。我帮不了你
的忙,但也不能做你的绊脚石。所以我先走一步,见你爹爹去了。你赶快闯出去,即使不能
成功,死了也是我的好儿子。但你可千万不要自己寻死!’声音越来越是微弱,但每一个字
却像巨雷打在我的心上。我这才知道娘是为我服了毒!我撬开她的嘴巴,但已经迟了,那是
一种很厉害的毒药,用白蜡裹住,作成药丸,咬破了外面的一层蜡,不消片刻,就会中毒而
亡。
“当时我惊得呆了,忘记了我的未婚妻还在身旁,忽听得她说道:‘你忘记了娘的吩咐
么?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蓦然一省,跳起来道:‘你呢?’表妹说道:‘婆婆求仁得
仁,做媳妇的岂能苟且偷生?’突然从楼上跳下去,我一把没有拉着,她撞在假山石上,发
出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喊。我跳下去,恰好赶得上听她最后几句话:‘大哥,请原谅我不能伴
你了,因为,因为我不想拖累你!’
“我本来是要赶回家完婚的,不料一夕之间,母亲死了,妻子也死了。但表妹说得对,
她们乃是求仁得仁,她们是虽死犹生的!我不必为她们伤心,我只应该替她们报仇!”
谷涵虚听得手心捏了一把冷汗,紧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心里想,“我只道我的遭遇已
经不幸,谁知师父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当时他的处境,只怕也要比我那晚的处境更为凶
险!”
耿天风继续说道:“当时的处境也没有空暇容许我伤心了,阳天雷的人在楼下看守,我
一跳下来,他们便即一拥而上。
“当时我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勇,一场恶战,给我击毙了金虏的七名高手,连阳天雷也给
我拼了个两败俱伤!”
谷涵虚抹了一额冷汗,方始松了口气,说道:“痛快,痛快!师父,你这一战也足以大
寒敌胆了!你的伤伤得重吗?”
耿天风道:“那一晚真可以说得是死里逃生!我的武功本来是不及阳天雷的,连接接了
三次他的天雷掌,其实我已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在我拼命反击之下,也中了我的两剑,
他这才不敢追我。”
“我躲到深山里自行医治,医了一年,身体方才复原。可是所受的内伤,迄今仍是未能
痊愈。”
谷涵虚吃惊道:“已经过了二十年了,现在都还未好吗?”
耿天风道:“你不必担心,对身体已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了。只不过师祖所传的上乘内
功,我只能教给你,本身却是不能练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到了江南之后,从来不敢在人前显
露过武技的原因。”
耿天风又喝了一碗酒,继续说道:“我不能再练上乘内功,这还不打紧,更遗憾的是,
在我养好了身体之后,北方的局面更为恶化,我和义军也失掉联络了。
“我已经列入金虏的‘钦犯’名单,阳天雷受的伤比我轻,早已好了。他正在亲自率领
征骑,到处搜查我的下落,我在北方已是没有容身之地。
“没奈何,我只好逃往江南。当时我年纪还轻,武功虽然受损,胸中尚有一腔热血。我
以为朝廷总是要谋恢复中原的,我对朝廷抱有很大的希望。
“谁知我到临安,才知道我想得太天真了,朝廷上下,只求苟安,主张抗敌的将领,不
是遭受贬抑,就是给奸臣害死。我心灰意冷之余,只好隐姓埋名,流浪江湖。
“可是我身负国仇家恨,我还是不能甘心就此埋没一生的。我这一生恐怕是不能亲自手
刃仇人的了,因此我就到处物色佳徒,希望我的徒弟能够替我了此心愿。我找了十年,才找
到你做我的徒弟。从此,我就把我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你的身了。”
谷涵虚大为感动,说道:“弟子实在惭愧,你老人家对我的一片苦心,我、我一点也不
知道。”
耿天风继续说道:“你的先祖本来也是北方人氏,你的祖父跟随宋室南迁,来到湘西落
籍的。你的父亲在逃难途中,上要侍奉老父,下要照顾幼儿,颠沛流离,一路上也不知受了
多少苦楚,因此伏下病根。逃到江南之后,不到一年,你的祖父去世,再过两年,你的父亲
也因病体虑弱,支撑不住,弃你而去了。所以,说起你的家世,也是与金虏有不共戴无之仇
的,你知道么。”
谷涵虚双目流泪,说道:“虚儿曾听玉峰道长说过,徒儿不敢忘记。”原来谷涵虚在
祖、父双亡之后,成了孤儿,幸得附近的一个道观收留,那个道观的主持是青城派名宿玉峰
道长的师侄。谷涵虚在道观做了几个月小厮,玉峰道长来到,见他资质甚佳,又可怜他的身
世,这才收了他做徒弟,带了他到青城山。
玉峰道长与耿天风相识,深知耿天风的武学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又知道耿天风正在物色
佳徒,因此把这个徒弟让了给他。
耿天风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忘记就好。”接着说道,“江湖武林人物之中,只有玉
峰道长知道我的来历。他认为你是可造之材,因此把你推荐给我,要我做你的师父,这固然
是想把你培养成材,另一方面,也是玉峰道长要助我完成心愿。
“玉峰道长法眼无差,你的确是天生的学武材料,资质远远在我之上。我教你的,你一
经指点,便能领悟。不是我夸赞你,以你现在的本领,已经是胜过我尚未受伤的当年了。
“但是,你的资质虽佳,却是令我好生失望!少年人情场失意,难免伤心。但我想不到
你为了一个女子,竟会颓丧如斯!事情过去都将近三年了,你竟然还是委靡不振,唉,真是
令我太失望了!”
谷涵虚听得汗流浃背,低下头来,说道:“徒弟实在该死,辜负了师尊对我的期望。”
耿天风这才展颜一笑,说道:“我只是想你振作起来,如今醒悟,为时未晚!你的性
命,留去与鞑子拼吧。”
谷涵虚道:“师父有甚差遣,弟子万死不辞。”
耿天风道:“好,你现在已经好了。那么明天你就动身,到北方去。我要你替我清理门
户!”
谷涵虚又是兴奋,又是担忧,说道:“多蒙思师宽宥,还把这样的大事付托给我,弟子
纵然粉身碎骨,亦当尽力去做。但只怕担当不起,负了恩师的期许。”
耿天风道:“你的武功在后辈之中已算得是出类拔萃的了,但要你去对付阳天雷,你当
然还是有所不及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因为本门还有长辈,清理门户这样的大事,他决
不会让你独自担当。”
谷涵虚道:“师父说的可是三师伯华天虹么?”
耿天风道:“不错,他虽然稍嫌懦弱,却也是侠义中人。他当年为了怕阳天雷,不知跑
到什么地方躲了起来。但我料想阳天雷绝不会放过他的。这二十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