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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香港人!还是一家什麽建设公司的董事长……」
他心一跳,「李麒吗?」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那麽果然是真的了。
得到年轻警探的确认後,程庭琛缓缓退到一边,两道剑眉蹙得更紧,神色亦凝重起来。
他想起约一个小时前在办公室里接到的电话——
「亚历,出事了。」
「什麽事?」虽然周围人声嘈杂,他仍认出手机另一端传来的是威廉的声音,「你不是正跟薇薇安约会吗?」
「我跟她约了去她家晚餐,可到的时候却发现……」
「发现什麽?」他低哑著嗓音,心脏因听到李曼如与威廉在家里约会一阵拉扯。
「李麒死了!」
「什麽?」
「李麒死了,被枪杀……」
李麒因枪击而致死。
当时正与客户讨论著案情的他一听到这句话便顾不得礼貌,立刻道歉告辞,匆匆赶来。
他不敢相信,上个周末在寿宴里还那麽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麽会忽然被枪杀了?究竟为什麽?谁干的好事?
曼如她——怎麽办?
一念及此,程庭琛才蓦地醒悟,令自己放下一切匆忙赶来的原因正是李曼如。
才刚到伦敦不久的她面对新工作已然是重大挑战,这会儿身为英宇集团欧洲区领导人的兄长又遭谋杀,心理与生理上的压力肯定难以负荷。
更何况,她和李麒兄妹关系一向不错,当初他跟曼如闹离婚,李麒还亲自登门警告他,差点与他大打出手。
对曼如而言,李麒是个疼爱自己的好哥哥,如今乍然失去他,她心中肯定苦不堪言……
该死!程庭琛忽地在内心诅咒,两道英眉愠怒地蹙紧。
这些干他什麽事?他跟李曼如早已毫不相干,她内心苦不苦干他阿事?她难过伤心自然有他人去安慰,根本轮不到他多管闲事!
他也不想多管。
他心里这麽想,可偏偏步履不肯听他的,仍是驻足於原地不肯离去,直到一对男女的身影在一群警探的护卫下在公寓外的雕花铁门处出现。
曼如!
他不禁上前一步,瞪著裹著一身米色连身长裙的李曼如在威廉的扶持下,缓缓走向一辆黑色警车。
她容颜憔悴,神色却木然,只有微微红肿的眼眸显示她曾经哭过。
程庭琛心一紧,看著她在镁光灯的不停照射下木然地坐上警车,接著,威廉也跟著坐上去。
警车呼啸而去。
他静静伫立著,望著逐渐淡去的车影,黑眸中的神情深奥难解。
「爸,你放宽心,这边的一切我会处理的……嗯,他们已经起诉嫌犯了……
我知道,我会好好代理哥哥的职位的……嗯,你好好保重,再见。」
挂断电话後,李曼如无力地滑落在地,她背靠著墙,墨密的眼睫跟著悄悄掩落。
她感觉很疲倦、很累,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把她累坏了。
首先是那天晚上回到公寓,上楼想找李麒谈南威尔斯的土地开发案,却惊觉後者横尸客厅。
望著哥哥不肯瞑目的惊恐面容,她当场崩溃,痛哭失声,连报案也忘了,还多亏与她约好一同晚餐的威廉替她处理善後。
之後的一切,更宛若一场恶梦。
根据公寓警卫指证,当晚有一名衣著轻便的灰发中年人亲临拜访李麒,而根据警方绘图的结果,发现对方正是英宇建设目前积极收购的一笔土地的地主——
麦克。葛林。
警方怀疑是因为英宇建设与英华开发行使手段恶意收购农家土地,导致麦克。
葛林怀恨在心,因而一时激愤开枪杀人。
检方在提讯麦克。葛林一整晚後,决定以涉嫌谋杀将他起诉。
消息传出,不仅没有安定市场大众惶惑不安的心,反而因为英宇集团形象受损,造成伦敦英宇集团关系企业的股票一律狂跌,连带影响香港的英宇集团,两地同时重挫,所有股东资产严重缩水。
连续几天,李曼如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从大股东到小股东,从李氏家人到小报记者,全都将矛头对准她。
远在香港的父亲一听到独生爱子遭人枪击的消息,当场便因中风入院,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来。神智一清醒,立刻打电话给李曼如,以集团主席的身分要她暂代李麒在英国的职务,负责挽救集团企业危机。
乍然被交付此项重任的李曼如,不但要面对李氏其他族人的质疑,更要面对所有於此役遭受钜额损失的股东痛责。
几天奔波下来,她心力交瘁,身体累,心更累。
谁来救救她吧!她才刚到英国不久,对伦敦这边的家族事业都还未真正了解,竟然就被迫接下这样的重责大任,被迫负起挽救企业形象的重担……
她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个将近三十的女人,就算再怎麽精明能干,也无法强装坚强。
她只是一个失去哥哥的妹妹啊!为什麽还没来得及为亲哥哥的去世感到哀伤,就必须挑起这一切纷然杳至的负荷?
天!谁来救救她吧?
「……你还好吧?曼如。」微哑的嗓音刷过李曼如耳膜,她蓦地全身一凛,扬起头来。
是程庭琛!他什麽时候进来的?
她瞪著他,半晌,不知哪来的气力忽地一骨碌站起,窈窕的身躯傲然挺立。
她瞪著他,抹去面上所有疲惫神色,只馀平淡无痕,「你来做什麽?」她锐声问道,恨方才有一刻被他逮到自己的脆弱。
他没立刻回话,只是递给她一只保温杯,「我在楼下买的,你不是最爱喝Espresso吗?」
她一怔,半犹豫地接过温热的保温杯,眼神仍是防备,「你怎麽进来的?」
「我告诉你的秘书我跟威廉同一个事务所,她就让我进来了。」程庭琛淡淡地说,「显然她过滤访客的技巧还有待磨练。」
李曼如瞪他一眼,接著低下头,打开保温杯盖。
一股香浓的味道立即扑向她鼻尖,跟著,眼前缭绕淡淡烟雾。她瞪著看来香醇好喝的咖啡,心弦蓦地一扯,眼眸微微酸涩。
幸亏咖啡的热气为她掩去了瞬间脆弱的神情,再抬头时,已是一贯的平静淡漠。
「你今天来就是特地送咖啡来给我喝?」她低声问,语音略带嘲讽。
程庭琛眸光一闪,俊容在制那间似乎掠过犹豫,可只一转瞬,又是面无表情,「你真认为我会那麽好心,专程送咖啡为你打气?」他不答反问,语气漠然。
「如果你是来确认我是否撑得下去,告诉你,我可以应付得来。」她扬起下颔,强迫自己冷淡地回应,告诉自己他绝不可能纯粹来表达关心。
他今天来肯定另有动机也许是为了看笑话……
一念及此,李曼如蓦地抿紧唇,清丽睑庞堆上淡淡阴霾。
「我不是来看笑话的。」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他主动开口道。
「那你究竟来做什麽?」
湛幽的黑眸掠过一道光,「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要为麦克。葛林辩护。」
「什麽?」保温杯伴随著尖锐的厉喊掉落在地,棕色的液体迅速流溢,满室咖啡芳香。
可李曼如完全感受不到,甚至没察觉出自已昂贵的西装长裤也沾染上几滴咖啡液体。
她只是瞪著程庭琛,瞪著那张平静无痕的俊容,心海毫无预警地翻腾滚滚浪潮,漫天狂啸。
「你、说、什、麽?」
「我要为麦克。葛林辩护。」
「你要为麦克。葛林辩护?你该死的竟要为杀死我哥哥的凶手辩护?」她厉声锐喊,神智濒临发狂,「这是某种报复吗?程庭琛,你真恨我恨到如此地步,以至於竟然要为杀死我哥哥的凶手辩护?你真的……真的这麽恨我吗?」
「随便你怎麽想,曼如,但我认为他不是凶手……」
「他是他是他是!他该死的就是凶手!」她锐声喊,双眸泛红,完全失去了冷静,「而你这个没有度量、小气又自私的男人,竟然宁愿为一个凶手辩护,竟然为了报复我宁可赚这种黑心钱……」
「住口!」
「你以为你出面帮他,就可以帮他逃过罪刑了吗?你别作梦了!我警告你,我不会让你如意的!」黑眸怒睁,燃烧著熊熊烈焰,「我李曼如发誓,即便用尽一切手段,都绝不让你打成这副如意算盘!」
「那麽你尽管做吧!」程庭琛忽地低吼,也被她挑起了漫天怒气,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逼临她,「尽管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吧,李曼如,我不在乎!」
黑眸灿灿,射出两束慑人怒焰,「告诉你,我程庭琛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你要跟我斗,谁胜谁负还不晓得呢。」
「我……我会要威廉将你逐出事务所,让你当不成合夥人!」
「请便!我早有心理准备,大不了自行开业。」他睥睨她,语气既嘲弄又冷傲,「这里不是香港,曼如,只要我的律师执照没被吊销,我不怕没案子接。」
「你——」她气极,杏眸圆睁,纤纤玉指一扬,指向办公室门口,「你滚!滚出我的办公室,滚!」
他冷冷瞪她一眼,「我会离开,可绝不是用滚的。也许你的眼睛不灵光,可请你看清楚,我是人,不是一条你可以呼来喝去的狗。」
「是吗?」她回瞪他,怀疑似地朝他上下打量,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调甚至比他还冷淡几分,「在我眼中,你比一条狗高贵不了多少。」
「尽管逞口舌之利吧。」他不怒反笑,「等这桩案子开庭,你自然明白我程庭琛是不是一个能任你讽骂怒责的男人。」
她蓦地蹙眉,呼吸因他阴森至极的神惰紧紧一凝,「你……究竟想怎麽样?」
「何不走著瞧?」他冷冷回应,黑眸阴沉合郁,教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