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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的叔叔杜凤梧分家以后,急于盖房子,正好是热天,不能碾坯铲坯,制不成土坯墙,就采取了另一种办法,板打墙。
板打墙是用两只厚木板,一头有堵头,一头是空的,靠空的一头用活木棍扎成的四边形卡着。每打一板,把四边形打开,把压在土墙内的那一头木棍抽出来,再换一个地方打另一板。下一板与前一板的空隙,用一些砖头或者石块填起来就是了。打墙的时候,先用铁锹把土铲上去,填满后,用木制的榔头锤打,先掖边,再打中间,打实后,再向上复土,直到打成鼓鼓的上表面为止。板打墙的厚度与土坯墙厚度相当,因为上下一体,实际上比土坯墙还要结实一些。
此外,他盖房子的时候还没有黄白草,就用了麦秸。麦秸是平摊在房坡上的,铺好后,要全部把这些麦秸泥上,防止大风刮走,所以叫做麦秸糊儿房子。我们这里的人,想了好多办法,解决房子上边的铺草问题。除了麦秸,还可以用谷秆、稻草等,只是这些柴草不耐沤,有一些草到了夏天,还容易生一种肉虫,叫做蛴螬。生了这种虫,破坏屋面,是很让人讨厌的事情。
后来,寨子里盖房子的人家,根据经济条件不同,房子的差异就显了出来。从支部书记刘庆典家开始,盖起了一种叫做海青房的房子。海青房的墙角、门框和窗户处都是用石灰和砖头砌起来的,其他地方仍然用的是土坯。房坡的下檐使用了一米多长的小青瓦。
刚开始盖这种房子时,杜凤翔他们几个比较能干的泥巴匠,谁也不知道如何上瓦,刘庆典只得从外处请来了师傅。那个师傅并不保守,很快就教会了他们。那个师傅说:“上瓦不用学,一个抬俩,俩抬一个。”杜凤翔一点就通,很快掌握了上瓦的技术。到了后来,他们盖瓦房时,再也不用请外地的匠人了。这种海青房外表要好看得多,只是土坯和砖头不是同一品种,结合得并不牢固。到了1975年8月,我们老家发了历史上罕见的大洪水时,海青房倒得最多,还不如草房坚固,让刘支书等几户人家后悔不迭。
无论盖什么房子,和泥的、掂泥兜子的、向房坡甩草把子的工作,才是脏活和重活。这当然是那些只有力气没有技术的人干的。年轻一点的,都是通过掂泥兜子,抽空学习砌墙的技术,慢慢地当上了泥水匠的。
若干年后的一个深秋,杜小宝带着家人,回到阔别了数年的老家,忙忙碌碌拜访了一些久违的乡亲以后,一心想到山上看一看。至于看什么,脑海里突然泛出黄白草坡的影子。
他们几个人走了十几里山路,爬到了祖师顶上。放眼望去,那一道道的山坡上,当年的黄白草一片金黄,长势实在喜人。这种曾经为多少代人挡风避雨,做出突出贡献的黄白草,年复一年,头年的草变成了次年的肥料,地下的腐殖质越来越厚,难怪它们的长势如此旺盛!可是,令人惋惜的是,再也没有人割它用它了,原来极其有用的东西现在竟成了废物。他心里想,他退休后一定要带着妻子回到山里,像当年他凤梧叔一样,在山里找一片宅场,盖一栋草房子。当然,没有茭草地了,切土坯垒墙是不容易办到了,就自己亲自打板打墙,割很多很多的黄白草,把屋面摊得厚厚的,住上这冬暖夏凉的草房子,安度晚年,那一定是一件令人非常惬意的事情。他又一转念,可笑自己为什么忽然产生这样古怪的念头,难道自己连七太爷都不如,不向前看而向后看吗?因而发出了诸多感慨。他想,要是他们的老前辈也有他这么严重的怀旧情结,难道要回到穴居的年代里去吗?真是拉历史的车轮倒转,逆潮流而动。伟人毛泽东曾在他的《水调歌头·游泳》里叹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过去的都过去了,留不住,留不住啊。
第28节 电报
从解放初期一直到七太爷失踪的日子里,我们马寨大队乃至马寨公社,传递消息、通知开会一直都是“四类分子”们负责传送的。元叔由开始替他妈送信,后来干脆成了专职送信人。顺便一提的是,送信是“四类分子”的一种义务劳动,生产队里是不给记工分的。
从古到今,传递消息是社会化了的人类,相互关联的一项基本需求。用“四类分子”送信,是时代的特征,也是一种无奈。这比起周幽王他们那个时代,用点燃烽火台的办法报警,到后来的历朝历代用驿马送信,差不了多少。人们之所以对盛唐时期的美人杨贵妃有气,其中的一条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她这个女人过于奢侈腐化,竟敢动用为国家报信的驿马给她运送荔枝,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为了保鲜,从广东到长安城,使用接力赛的办法,不知跑死了多少驿马,简直是太不像话了!驿马跑得再快,也得经历一定的时间,在我们这个幅员辽阔的泱泱大国里,从古到今,误过不少事情。到了清朝末年,当广州附近三元里的老百姓们掀起的抗英运动已经如火如荼之时,在北京的金銮殿里的大清皇帝,还只是靠读到驿马刚刚送到的“塘报”,才了解到英军的炮船大举侵犯,刚刚逼近了离广州数百公里的珠江入海口处。还有一首动人的诗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仔细分析,这抵万金的家书,很可能是在前线的战士写了家书以后,三个月才能传到家里。等家里人接到烽火中传来的家书时,一定忧心如焚,说不定写家书的人已经战死沙场了。抗日战争时期,人们用放“消息树”的办法传递情报,在小宝他们的课本里,抗日小英雄海娃还把十万火急的“鸡毛信”,拴在绵羊的屁股下边。幸亏这些历史典故,在七太爷的脑袋瓜子里并不存在,要不然,他那一颗总想飞翔的心,一定不会仅限于对交通工具的热衷,说不定还会对通讯设施产生痴迷。
在这些故事发生的年代里,邮政和电信还没有分家,叫做邮电局。县里的邮电局在高楼街设了一个邮电所,地点就在区政府的墙外边。所里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一个男的叫小蔡,一个女的叫小郑。这个女小郑比那个男小蔡长两岁,长得不怎么样,但声音清脆,负责管分机的活儿,属于电信业务范畴。男的自然是管邮政的,穿一身老油绿工作服,骑一辆油绿色的加重自行车。这辆自行车,负荷了多少重要信息和多少期待。车子前边的梁上,有一个大袋子,专门装信件、汇款单和收到人的签字夹子,后边衣架上,驮了两只邮袋子,装报纸杂志,分列在车架两边,底下有铁托板支撑着重量。两只邮袋子上分别印有毛主席的真迹:“人民邮电”,由于他老人家用的是繁体字“人民啵щ姟保吹糜植荩枚嗳巳喜坏茫胛颐钦永锏睦涎Ь克锬松缋慈希饫纤锿反髯爬匣ň担可先タ戳税胩欤源蠹以尢舅担骸懊飨淖终婧冒。嗣褛锩饧父鲎中吹酶站⒂辛Γ煞镂瑁 毙〔倘炭〔唤勒担骸按笫澹遣皇恰嗣褛锩侨嗣裼实纾 彼锬松缢渌挡幌嘈牛膊桓易匀险罚皇且桓鼍⒍厮担骸昂檬榉ǎ檬榉ǎ 薄�
小蔡和小郑刚调到一起工作时,谁也不认识谁,没有立伙,下了班一起到区政府的食堂吃饭,只要小蔡在家,两个人亲热地并着膀子,说说笑笑,就像一对恋人。大约过了三个月光景,两人的铺盖卷到了一起,其中的一个住室变成了厨房。他们从此不到机关食堂吃饭了。在没有登记结婚之前,无证经营,过了一段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只要一身尘土的邮递员回到单位,女分机员立刻扑上前去,拍拍打打。然后端上温水,伺候男邮递员洗头洗脸洗脚后,两人立即关门上床,闹腾得昏天黑地,小郑才收拾起缱绻的玉体,到厨房给小蔡端出做好的饭菜,坐在床上,你喂我我喂你地吃。
这事儿让区政府领导知道后,非常生气,区委书记让区委组织委员和区妇联主任二人,分别找他们谈话。领导们狠狠批评了他们的未婚同居行为,两个人写了深刻的检查后,马上登记结婚了。正所谓结婚是爱情的坟墓,两个恋人在洞房花烛夜里,就没有了未婚前的那份甜蜜,生出了不少隔阂。后来,两口子因为给各自家里老人的孝敬钱分配不公,整天打架吵闹。生了一个孩子以后,才平静下来。到了邮政和电信分家时,小郑已经人老珠黄,退休了,小蔡成了县邮政局的看门人,两口子到底没有离婚。
女小郑管分机,除了插插接接全区十几部摇把子电话外,还管理一部长途电话。这方面的故事,已经让小说大家刘震云的著作《手机》写套了,也让当红导演冯小刚的电影《手机》演火了,我就没有必要拾人牙慧,况且也缺乏他们那种高超的艺术功力。所不同的是,这部连在分机以外的摇把子长途电话,是个废物,我们山里人根本没有用过,就连高楼街的人也很少用过。这是因为外边来的长途电话,没有办法找到接话人,当然不会打;而从这里向外打这种洋玩意儿,对方如果没有同样的条件,依然没法沟通。所以,这部电话并不像他们描写的那样,老百姓排着长队乱打一气,而是整天像一只黑色的懒猫卧在柜台的角落,连呼噜也不会打。由于这项业务开展得不好,小郑没有少挨上级的批评。
小郑另有一项重要业务,就是从县邮电局抄收或者发送电报。
电报又叫莫尔斯电报,是一个叫做莫尔斯的美国人在1838年发明的,1844年达到实用阶段,得到大面积的普及。莫尔斯早年是个画家,1832年的一天,他从法国回美国时,同行的一个医生杰克逊(这两个人都有点不务正业),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向他们一行人反复讲了电磁铁这种神奇的东西。41岁的莫尔斯听出了其中的奥妙,遂萌生了发明电报的念头,在以后的生涯中,他一边给大学生们教美术课,维持生计和科研经费,一边潜心钻研电磁学理论。“十年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