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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过去的好多事情,包括生辰时能吃到一只小小的寿包,包括在月末时爹娘拿了少得可怜的工钱,也会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带回一点零嘴,像是一袋花生、像是一包瓜子。
也许正是因为日子清贫,很多东西都显得弥足珍贵起来,而放到现在,哪怕是有人把全天下最好的糕点美食都放在她面前,也及不上曾经粗糙简陋的食物。
因为那一切都是她童年最珍贵的回忆,因为蕴藏其中的亲情千金不换,是任何昂贵的东西也取代不了的。
而眼下,容真泪眼朦胧地看着这间藏满童年记忆的屋子,再也忍不住肆意流淌的泪水。
她想到了已故的亲人,想到了那些充满温情的清贫岁月,想到了本应白发苍苍安享晚年的爹娘,心里某个地方生生地疼,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她总算做到了,只是时间太晚,来不及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来不及让弟妹过上好日子。
可是她终归会踏上权势的顶端,至少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岁月,不让他或她走上自己曾经的道路。
在她无声地流泪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纳入其中。
顾渊的声音显得朦胧温柔,充满无奈,“朕是为了圆了你的心愿才带你出宫的,眼下哭成这个样子,叫朕如何是好呢?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不行。”她一面抽抽搭搭的,一面斩钉截铁地说,摸了擦擦眼泪,“臣妾是太高兴了,皇上您不要误会。”
眼下没人了,她又一次恢复到宫中的称谓。
顾渊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逝者已矣,你若能坚强地把今后的日子过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了。”
声音在这里迟疑了片刻,他终是提起了曾经令她心伤的事情,“……若是朕早知道今日会将你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当初也许……”
也许就不会见死不救了。
容真看着他沉郁的眼睛,那是一片复杂难测的深潭,波涛汹涌,刻骨铭心。
她好似看到了他的挣扎,他的遗憾,他的懊悔,他的沉恨。
顾渊当然是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他从前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这样喜爱一个小姑娘,因她欢笑而喜,因她流泪而悲。
当初他眼睁睁看着她的亲人惨死,无动于衷,于是今日终于受到报应,因为原来看着她痛苦,他心里更不好受。
在这样的一片寂静里,顾渊轻轻地帮她拂去睫毛上透亮的泪珠子,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沉郁顿挫,“当初是朕的一念之差,害你错失亲人,而今,朕只希望以余生的时光来弥补你失去的亲情。朕希望和你生一大群儿女,他日承欢膝下,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他在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向她表示歉意,向她许诺。
容真破涕为笑,“一大群?皇上当臣妾是什么?老母猪么?”
她在为他找台阶下,顾渊心知肚明,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抱得很紧很紧,声音却很轻很轻。
“朕只希望不会辜负你。”
容真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一言不发,眼眶依旧湿热,却不知是因为前一刻的悲伤还是眼下他的这句话。
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心动了么?
可是她答不上来。
她所以为的依赖也好,眷恋也好,都是来自于他的真心以待,他给她一片不曾示人的净土,给她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而她在发现自己无法无动于衷时,选择了给予他那么一点点回应。
可是终于,在他越来越多的给予中,在他盛情关怀的爱恋里,她好像终于还是陷了进去,不知不觉投入了比预料中多一点的感情,于是多一点,再多一点,终于走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他说不希望辜负她,已经是一个皇帝最后的底限了,因为他拥有的不只是一两个女人,而是一整个后宫。
要如何做才能不辜负她呢?
难道要为了她,抛弃所有被关在红墙绿瓦内的可悲女人么?
容真不得而知。
只是在这样的深夜里,面对他坚定的誓言,容真终于一点一点收紧了手臂,也用力地回应着他。
——我也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因为就如我曾经所说的那样,当一个人把她的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另一个人时,也就同时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在我终于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戏还是真动了感情的时刻,却依照本能选择了你,那么从今以后,唯有祈祷我的选择没有错。
………………………………
马车回到宫里时,天边都快泛起鱼肚白。
顾渊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得很沉的女子,温柔地撩开遮住她眼睛的一缕青丝,那双眼睛因为哭过而有些肿,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他轻柔地在她紧闭的眼睛上印下一个吻,在马车无声无息地停在宣明殿外时,抱着她走下了车。
“皇上,可要送容充媛回若虚殿?”郑安打起精神来,问刚踏下马车的人。
顾渊头也没回地抱着容真往宣明殿走,“不用了,大半个晚上没睡,就让她在这里歇下吧。出宫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了,你叮嘱好今晚值守宫门的人,要他们把好自己的嘴。”
“奴才领旨。”
顾渊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容真如今圣眷在身,地位也一步一步高了起来,但毕竟前一日是沐贵妃的生辰,他既然放话说自己喝醉了,要好生休息,可转眼间又叫人知道了他带容真出宫的消息,这不是明摆着给沐贵妃添堵么?
沐贵妃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可是这个前提也是建立在他不把对方弄得绝望的基础上。若是顾渊做得太过,偏心太过明显,恐怕容真也会有麻烦。
他是皇帝,自问可以为了容真洒脱一次,肆意妄为一次,叫天下人都看到她的尊贵与荣宠。可是这份宠爱之外,他也不能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沐贵妃进宫这么多年,虽说多半是因为沐青卓的缘故才走到今天,可是顾渊对她也算是有几分敬重的。
毕竟一个知进退又识时务的女人在后宫里还是弥足可贵的,尤其是不论朝堂上发生什么事情,沐贵妃永远都能保持良好的姿态,不影响到自己半分半毫,这是顾渊最为满意的地方。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个道理——进宫以后便是皇上的女人,不再是朝臣的千金,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皇上,哪怕担心娘家,也绝不能干政。
而她亦做得很好。
顾渊把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叫来宫女为她脱下外衣,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轻点,不要吵醒她。”
他自己没有躺上床,只是坐在床沿处靠在床柱上眯了会儿眼。
再过不久就要早朝了,这会儿躺下去也睡不了片刻就要起来,索性作罢,打个盹就行了。
于是容真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再睁开眼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场景。
那个皇帝昨日忙了一天,晚上又带着她出宫去“浪迹天涯”,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宫,却又不能睡,仅仅打个盹以后就要上朝,
她心里顿了顿,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喘不过气来。
看他连打盹时眉头也微微皱起,像是困倦至极,又像是有些冷,容真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点,岂料这点轻微的动静直接把他吵醒了。
顾渊忽地睁开眼来看着她,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醒了?”
容真手里还捏着被子的一角,无奈地搭在他身上,“皇上熬了这么久,不如今日就不要去早朝了吧,身子最要紧啊。”
他唇角微扬,前一刻还微微蹙起的眉头一下子松了开来,“朕没事,早朝回来再睡也是一样的。倒是你,有了身孕还跟着朕熬夜已经叫朕心头紧巴巴的了,现在再不睡的话,朕才真的要一直提心吊胆了。”
容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减轻他的负担,乖乖地点点头,闭眼睡去。
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她又不放心地睁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说话算话,早朝回来以后就睡,哪怕有折子也得先搁下!”
顾渊忍俊不禁,“行行行,容充媛今非昔比了,又是太后的娘家人,说话有分量,朕必定谨遵谕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走阴谋路线,小言也会穿插着来,免得太单调。
因为下章的存稿已经写好,我看了看,觉得稍微细致了点,节奏不快,所以从再下一章开始,会放快阴谋出现的节奏,环环紧扣要刺激点。
猜猜看接下来的阴谋论会把谁拉进来╮(╯_╰)╭猜对么么叫皇上裸奔给你看。
第97章。充媛三
第九十七章
容真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顾渊已经早朝归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边看着什么册子;一边疲倦地喝着醒神茶。
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惊动了窗边的人。
顾渊温柔地问她,“睡醒了?”
“醒了。”
“朕叫人进来替你洗漱。”顾渊放下册子,朝着门外喊了句来人,御前宫女之一的暮雨恭恭敬敬地推门而入,奉命替容真穿戴洗漱。
容真有点尴尬;要她蓬头垢面地当着皇帝的面换衣洗漱……这事儿挺稀奇的,可是顾渊毫无自觉地拿起册子继续看,间或用笔批注一下,好似压根没在意她这边是什么情形。
容真略微释然,以很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裳。
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哪怕顾渊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册子,但听觉却格外灵敏地捕捉到她衣衫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响动,窸窸窣窣的,叫人情不自禁想起她衣衫尽褪的模样。
唇角慢慢地扬起,看似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脑子里忽地冒出些旖旎的念头,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是可惜,心爱的小姑娘身子处于特殊情况,他已有好些日子温香软玉在怀却不得不发乎行止于礼。
这滋味真是……没法说。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会儿太医来替她请脉时,一定要问个清楚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于是在容真洗漱完了之后,正在桌边坐着喝粥时,太医奉命来给她请脉,顾渊看她似乎饿得慌,狼吞虎咽的,便让她继续用膳,太医把脉也没什么影响。
因为是皇上亲自派人前去太医院通知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