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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亏欠爱情的 南在南方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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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听人说当年画飞天的画师,在敦煌的石窟里画的都是他们爱的女人。他想林小朵在画飞天时想起了谁?       
他半躺在阳光里,让心思再一次沿着时光一路后退,那时的憧憬,那时的心跳,那时的忧伤,那时他坐火车去西安,好像一下子都回来了。很突然地,他接到林小朵母亲的电话。她母亲用久违的白莲话说,小贺啊,我知道你喜欢小朵,可小朵,嗯,说实话吧,她喜欢上了一个同学,现在那个同学去加拿大了,她舅舅呢也在那边儿……她母亲又说,小贺,你是个好伢子,为小朵幸福……       
他打电话给林小朵,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问,她就说了爸爸妈妈想要她去加拿大留几年学,舅舅在那边联系好了学校,她不想去,问他是去好呢,还是不去好?她也许想听到他说别去,可是他说,去吧,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她说,你也这样觉得?他说,真的。她说,那我可能就不回来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那就不回来了吧。等将来我有孩子了让他去加拿大留学,可就有了熟人啦……       
她没听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木头一样地站着,像是魂丢了一样,他觉得她母亲的话得到了印证,可是那么不甘心。       
他决定去西安看看他,当天晚上就出发了。依然没有事先告诉她,他要如同神兵天降。       
她的画廊开在书院门。那里画店云集,他慢慢地走着,在那个飘着槐花香的早晨,他甜蜜而忧伤地走着。他看见了她的画廊,瘦瘦的两个字,白莲。她跟他说过,她喜欢白莲。他慢慢走进去,可他没有看见她,一个女孩坐在那里。林小朵呢?他这样问。女孩看他一眼问他是谁,他说是个朋友,从武汉来的。女孩就笑了,不会是贺年片吧?这话把他惹笑了,林小朵以前这样叫过他。       
女孩推开一幅山水画,原来那是门,画廊被隔成了两半。林小朵站在那里,他看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一个不大的画案,画案上有个笔架,垂着大大小小的笔,还有个笔洗。她站在画案前面,她的背影清瘦,给他一种想揽在怀里的冲动。可他没有惊动她。他站在她后面看她,她在画花,花是荷花。       
林小朵突然发现了他,失声地叫了起来,然后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捶他的肩。久久地拥抱,后来她微微仰起头,微微闭着眼。       
他就在那时想起《廊桥遗梦》的情景:音乐开始了,那个星期二的晚上,弗郎西斯卡的厨房。她完全陷进了金凯的怀抱,他也一样。他挪开了她的脸颊,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睛是黑的,他吻了她,她回吻了他,一直就那么吻着。就像一江春水一样的,浩浩荡荡。       
是的,他捧起了她的脸,那干净的,芳香的,凝脂一样的脸,和艳丽的红酒一样的唇,都让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可是最后并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吻住了眼睛。久久地吻着。她踮起了脚尖,可他没能亲吻她的嘴唇。很久,林小朵睁开有些口水的眼睛看着他,脸红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还没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除了那次在小镇,他为她做过的一次人工呼吸,那应该不算亲吻的。       
她给他煮茶,给他煮面条,然后看着他喝,看着他吃,忙得像个小妇人。吃了喝了带着他去看大雁塔看钟楼,然后上古城墙,从东走到南,从南走到北,再从北回到起点。笑着,跳着,追着,喜欢着。       
时间过得太快,他们在暮色中走到泡馍馆,西安的名吃。吃羊肉泡馍时,他看别人剥蒜,也跟着剥。她从他手里夺了下来说,别吃,吃了嘴里难闻死了。他隐约明白了这句话的意味,嘴唇像是掠过一阵风。       
从饭馆出来,她挽住他,回到画廊。店里的女孩做个鬼脸,调皮地说,今天她要加班。她笑笑挥手,女孩子连蹦带跳地走了,顺手关了门。(敬请关注《我们都亏欠爱情的》14) 
(连载14)林小朵沏了茶,茶是好茶,一会儿茶香就凫凫地浮起来。他们说起了小镇,说起了小时候的红凉鞋,说起了暑假她去河里游泳,说到那一次人工呼吸。她半躺在那里,足踝上系一个小铃铛,浪花一样的小腿看上去很性感。四目相对,眼睛都有了火星儿,他坚强地转移了视线。 
她问他看什么,他说他看墙上那块蓝布。她说,是土布,手工纺的线,然后在织布机上一梭子过来一梭子过去织的。她问他知不知道这布是怎么染的,他摇了摇头。她说是蓝,她说,你取下来看啊。他笑笑,就这样就好了。 
她突然问他大学有没有恋爱,他说没有,又问她有没有。她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笑了起来,笑了一下就收住了。他不想问她的恋爱,她母亲已经明说了,再问又有什么意思。 
夜已深了,她在地板上铺了被子躺了下来,把床留给了他,她说棉絮是新棉做的,关中的棉也很暖的。他不肯睡床,说他睡地板上。她说,要不都睡在床上?说着把地上的被子卷了起来,跃上了床。他的心快要跳出心脏了,她熄了灯,他坐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能看见她眼睛里微微的光芒。很久,她轻轻地说,睡吧。把手伸向他,他最后还是躺在了她的身边。 
还是吻了,笨拙地吻了,吻了又吻,都觉得不够,可是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我们睡觉吧。她说,好吧。 
过了一会儿,他装睡着了,还来了一点儿鼾声。某个时候,林小朵钻进他的怀里,他揽着她,她的瀑布一样的头发散在他的胳膊上。后来月光从窗户洒了进来,她在他怀里像婴儿一样,肌肤散发着神秘的芳香,他就那样看了一夜。他走时,她说,你爱过我吗?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伟大。后来他想,那不是伟大而是懦弱,爱从来都需要勇气需要大声说出来。她一直记得她的眼睛一点点地黯淡下来,她说,原来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我以为…… 
体温36。7℃的界限,成为2003年春天留给人们的永恒记忆,他一直记得她的体温,和他的体温,那滚烫的体温,不是非典,疑似爱情。 
他后来又去西安看了她一次,在她办好去加拿大的签证之后,那一次比前两次刻骨铭心……   
这个午后,贺年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而舒展时而拧结,后来大喊一声,不…… 
他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竟然起了一层薄汗,那是他的梦魇,一直埋在他的心底,无法言说。 
那个下午他心神涣散,坐在电脑前打网上麻将,那种开口翻上不封顶的武汉打法。不想手气奇好,赢了200万分,玩得正兴起时,小保姆春香来电话了:叔叔,厕所下水道堵了。她说拿水冲了,拿棍子捅了,都没通,臭烘烘的。春香说话很好玩,特别说臭烘烘三个字时,他能想象她撇着嘴的样子。春香的老家在大别山里面,才16岁,管他叫叔叔,管米月叫阿姨。他轻言细语地跟春香说,让小区物业公司的人来帮忙就好了,电话号码就在电话机边上的小本本上。又说,晚上不回来吃饭。鱼蒸好了,得把刺挑得干干净净,米月最喜欢吃鱼了。春香嗯嗯地答应,末了说,早点回。他学她的语气,也嗯,嗯得也比较婉转。春香刚来他家做保姆时,刚中学毕业,说话干干脆脆的,半年后变了,像城里女孩那样,说好耶,说拜拜。 
有一回还听到她跟同乡打电话说,我靠。看了一些韩剧之后,吃饭喜欢用不锈钢勺子,用牙咬勺子。有一回他看见她腮边有泪痕,他没惊动她,他想成长中的女孩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每一天都是新的。米月好像也满意春香,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当然,米月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对于坐办公室的人来说,下午的上班时间相对早上容易得多,像是一转眼就暮色沉沉了。 
贺年下电梯遇到来上夜班的李小成,好像有点事想跟他说,可一下又没想起来,就挥挥手走了。等他把手放在方向盘时就想起来了,他想跟他说有时间去考个驾照,他公司的送货司机不干了。到同济医院门口时,夏苏已经捧了一大束康乃馨站在那里,于是就去了病房。肖虹正等着他们。 
她姐姐肖莲正躺在那里,眼睛睁着,也会眨,甚至有时还有一丝微笑,但是没有意识。夏苏问肖虹为什么会眨眼睛却没有意识,肖虹正要说,贺年抢答似的说,那是因为睡眠、觉醒、眼球运动等活动是不受大脑皮层和丘脑控制的,它们可以在意识丧失的情况下发生…… 
肖虹惊奇地说,贺总怎么也懂医学啊?贺年说,也是听医生说的。夏苏盯着贺年,贺年的目光避让了一下,这让她好奇。 
正说话时肖虹的姐夫林兵来了。贺年和他一见面就握手,边握边在脑海里搜刮记忆,原来他们在一个场合吃过饭。 
虽然见过面,肖虹还是介绍了一下贺年给林兵,于是他们又握手,林兵道了谢,蹲在肖莲的床边,拿棉签蘸水抹她干裂的嘴唇。 
贺年和夏苏就告辞了,在医院门口,贺年说他还有事情,不能一起吃晚饭了,他送她回家。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可也没有让他送。 
贺年走了。夏苏跟着上了一辆的士跟着贺年,她看着他的车开进了小区,她让司机调头回家了,她的心里烧着一团怒火,她无法发作,人家回家陪老婆吃饭难道是罪过吗?过了一天,夏苏问贺年是怎么知道人在丧失了意识之后还会眨眼微笑,贺年说他有一个朋友,妻子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朋友每天都要俯在她的耳边喊她的名字,给她讲那些他们恋爱时的事,丈夫记得所有的细节,风花雪月就像是在昨天。妻子脸上有了笑意,他以为他创造了一个奇迹,结果医生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夏苏问后来呢,贺年叹一口气说,没有奇迹发生,三年了,那位朋友依然没有放弃。前不久他还遇见他,说了心里话,说在很多夜里他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她不死,他受不了了。他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是她活着。他说,盼着她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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