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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易龙龙便看见了蹲在门口的林琦。
双手抱住膝盖的美少年,漂亮光洁的脸容一半浸没在阴影中,以一种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孤独姿态沉静地靠在门边,宛若黑暗里的水晶雕像。
隔着几米远,易龙龙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先前看着迦南的手书,那个人与她来自同一世界,他的感想和思路,与她是那么地贴近,因此她也不能避免地受到了感染。
迦南的自传是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在叙述的,可是全文字里行间,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她看到的全是寂寞和遗憾。
那个孤独的人,他来到这里,玩闹地换用各种古怪地名字,走过白山黑水,他身边或许有伙伴,又或许曾去过最繁华地地方,当他建立起学园时,站在演讲台上,前方都是人,那些学生和老师仰慕着他,尊敬地叫他校长。
可是不管何时,当他垂下眼眸时,都只是失去故土,回家不能的独自凄凉人。
易龙龙能感受到。透过羊皮纸上地黑色墨迹,她甚至仿佛能伸出手来,穿越七百年的时光,触摸那个荒芜的背影。
他学识满腹,他站在辉煌荣光之中,但是他这一生都不能完满。
受到迦南的感染,易龙龙自己的心情也忍不住低落下去,虽然知道不应该,可她忽然有一种厌倦的感觉,她这一生,就算再怎么努力,又能怎么样?再怎么了不起,也不过就是第二个迦南。
正消沉地想着,易龙龙注意到林琦的变化。
瞥见她回来,林琦黑琉璃般的眼眸一下子透亮起来,他仰起头,嘴角跟着上扬,如同羽翼一般舒展地张开双手,朝易龙龙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抱抱。”他笑吟吟的,眼睛里荡漾着晶莹的光,好像天上的星子都落入他眸中。
易龙龙顿时笑起来,迈开脚步,毫不迟疑地冲进为她敞开的怀抱中,紧接着被一双手臂温柔地搂紧。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怀抱。
什么迦南啊,什么身份危机啊,都瞬间抛诸脑后。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不是迦南,她在地球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牵挂,而在这个世界,迦南也没有一个林琦,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一直地等待着他。
林琦一把抱起易龙龙,便转身朝外走去,易龙龙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林琦,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变得情绪化了一点。”好像这个改变从她变身后,他们在湖边重逢,便不知不觉地开始了,只是非常细微的差别,一点一点积累下来,变成了今天这样。
“嗯……龙龙不喜欢?”
“呃,不是不喜欢啊,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林琦,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哦?”趁着现在赶紧拐人吧。
“嗯,永远不离开。”
“说定了?”
“说定了!”
很小的时候,易龙龙曾听窗外的小朋友们唱歌,清脆的童音一起合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改变。
那个时候,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可以:一百年,不改变。
一百三十九章 翡翠·月见草
易龙龙曾对精灵说过,她会再次来访,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学生的身份暂时请了假,现在是作为迦南学园的董事,享受她所拥有的权力。
站在长长的走廊前,易龙龙扬起小手,笑眯眯地冲精灵打招呼:“你好,我又来了!”在她身前,斗篷下高挑的身形,是一直掩藏着形貌的精灵。
这是第八天。
与前几天不同,今天精灵对于她的到来,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不耐地发出哼声,而来到展厅之中后,进去之后,易龙龙发现墙角根上摆放着藤条编织成的精美圆形篮子,篮子里盛满了四季新鲜水果和蔬菜。
迦南学园内有植物系,其中有一项研究是使用魔法阵控制环境温度及作物成熟的时间,使得即便是在冬季,也能吃到鲜美可口的新鲜蔬果,这一项创意是当年由迦南提出的,并由后人继承发扬起来,反季节蔬果成为许多贵族展现自身气派的手段之一。
虽然历史上大家众说纷纭,但是有一项说法普遍不为大众承认:迦南只是忽然想在冬天吃新鲜水果,才想出了这个点子。
篮子里各种季节的蔬果都有,毫无疑问是迦南学园里植物系四季园出产的,但易龙龙看着藤篮还是一愣,不知道精灵让她看见这么多蔬果是什么意思。注意到易龙龙的眼光,精灵轻咳一声,走过去拿起一只用树叶编织成的袋子。里面放着新鲜地白葡萄和草莓,他动作有些僵硬地,将袋子递给易龙龙:“假如肚子饿了,你可以在这里吃午饭。”
易龙龙没去接,只笑着扬起眉毛,觉得颇有意思,来看书已经有八天,她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前些天可是不管午饭的,她肚子饿的时候问精灵。回答却是不耐烦地让她自己解决,不吃书就好。
想了想,易龙龙接过精灵的午餐袋子,伸手往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四块用漂亮的塑料纸封装起来的杏仁软糖,递过去礼尚往来:“这是谢礼。”
精灵迟疑地接过软糖,动作却是如临大敌的谨慎,先低下头翻来覆去仔细观察,又用修长的手指揉捏,接着拿到鼻子下轻嗅。易龙龙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禁不住失笑:“没毒,吃吧。”
精灵瞥了易龙龙一眼,目光有些古怪。他没说话,也没有真地听话吃糖,只手掌一拢,将软糖收进斗篷的口袋里。
虽说精灵准备了丰盛的水果午餐,饱满鲜美的水果散发着香味。一直在引诱易龙龙的神经,但她却一个都没敢吃,只也学精灵那样,收到东西便暂且放好。
精灵或许是怕她下毒,但她何尝不是怕精灵加点什么有的没的?这个世界的奇妙药剂可比地球上更加难以想像。
又随意看了两本书,易龙龙便提着一袋子的草莓葡萄往外走。
精灵两三步追上来,似是有些惊异,但是又好像怕打扰了什么似的,低声问:“今天这么早就走了?”听声音。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挽留之意,而前些天,他却总是恨不得她早点儿走,他也方便收工休息。
易龙龙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这些天看书地过程中,她一边向精灵搭讪打探更多的讯息。一边还要做出假象迷惑精灵的判断。让精灵认为她看不懂迦南留下的那种不知道来自何方地文字,但一直过了这么些天。再怎么伪装也终于到了尽头。
精灵应该是看出来了什么,心里有了怀疑和猜测,但是不能确定,今天的态度才会这么反常。
快步越过长廊,穿过小屋,林琦照旧是在门外等待,安安稳稳地让黑发少年抱起来后,易龙龙又听到精灵的声音:“你明天还来吗?”
先前在展厅内,因为林琦不在身旁,易龙龙还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却不同了。她靠在林琦怀里,笑嘻嘻地半转过身,稚嫩的脸容对着精灵,飞上眼梢的笑意却异常镇定:“假如你愿意合作地话……精灵先生。”秘密藏书室内少了龙族的那部分,对她而言,等于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但究竟是谁抢走了那些书籍,又是要做什么用,易龙龙这些天反复询问,但精灵却始终守口如瓶,翻来覆去也没问出些新东西来。
继续在这里停留,也不过是多学习一些迦南抄录的其他各族辛秘知识,因为这些种族现在大半都已消亡,她记住了还不一定能用上,相当于平白耗费时间精力。正好,精灵开始怀疑,她也需要正式摊牌,询问精灵一些事。
虽然早就料到精灵不会那么平静的接受,可是“精灵先生”话音还未落下,对方的反应却已经激烈得超出易龙龙的预料。
一段简短的咒文从精灵艳丽的嘴唇中冒出,重力骤然落在两人身上,易龙龙顿时觉得自己地身体沉重了许多,好像超出十多倍的重量压在身上,让她几乎要脱出林琦的怀抱,直直往下掉。
而与此同时,精灵的斗篷之中猝然亮起一缕锐利的银色流光,直直朝她刺了过来。
但是林琦对此的反应,甚至更加简洁,他抱着易龙龙,站立不动,编成发辫地长发陡然挣开丝绸发带,在空中飘散了一下,易龙龙便立即觉得,那强大地重量不见了。
而精灵刺来的银色细剑,此时也被阻挡在看不见地魔法屏障外一剑没有成功,精灵立即飞速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才停下来,依旧防备地看着易龙龙:“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交锋,但是精灵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林琦潜藏的可怕力量,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便完全掌控住空气中的魔力流动,强行从本源解除他的重力魔法,同时默发魔法的魔法屏障能挡住他的破魔剑,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魔法师或许能做到这一点,但是绝不像林琦这么轻松。
看来……出现了一点儿误会,可能被认为是什么仇家了。
易龙龙揉了揉胸口,那里心脏还在猛烈跳动,虽然相信林琦能保护她的安全,但精灵的激烈反应却吓了她一跳。
指了指眼睛,女孩外表的幼龙无奈地解释:“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是精灵,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样子,我的眼睛跟普通人不大一样,能清楚地在黑暗中看见事物。”她并没打算表露本身种族,只用特殊这个词敷衍过去。
听到她的话,精灵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反正身份已经暴露,他也没必要掩藏身份,索性一把摘下斗篷,顿时,晶莹剔透的碧色长发瀑布似的流泄出来,宛如上好翡翠削成细丝,从肩头垂过胸前,几乎垂落在地面上。精灵面上依旧戴着布满符文的面具,露出来的妍丽嘴唇撇了撇:“不错,我确实是精灵,说出你的目的,人类。”
这就好了,肯安静地对话就是好的开头。
易龙龙望着精灵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