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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过去安慰了几句。之后问他昨夜去了哪里,兰春归告诉他自己去了城外清醇馆饮了一夜酒,后来醉了就睡在了那里。一觉睡到午后,醒来听说了噩耗这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李太守听说过清醇馆,那是家新开了不到一年的酒馆,依山伴水而建,风景宜人。不过这家酒馆之所以如此出名,更重要的原因是开酒馆的女子苏冉冉原是苏州城里的名妓。她今年年方二九,才艺双绝,貌美无匹,不知倾倒了多少文人雅士。苏冉冉去年秋天脱籍,可是之后并未嫁人,而是在金陵城外开了间别开生面的清醇馆。开张之日异常轰动,连李太守都有耳闻。
李太守又把问过兰秋霁的问题问了兰春归一遍,同样兰春归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李太守隐约觉得他似乎对察访凶手不是很热心,一直在敷衍自己。李太守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带着王捕头与宁惜酒告辞离开了。
兰春归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捕头推着宁惜酒的轮椅消失在门口,默然了片刻忽然回头问谈怀虚道:〃轮椅中的是什么人?〃
谈怀虚回答道:〃他叫宁惜酒,金陵城从前有个光阳镖局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他是光阳镖局总镖头宁丰城的独子。〃
兰春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李大人怎么会让一个残废做忤作?还有光阳镖局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宁家世代经营家传的西阳镖局,可是镖局传到宁惜酒父亲宁丰城手上后连丢了好几趟镖,渐渐入不敷出。好在宁惜酒的母亲略懂医术,常给人看点小毛小病贴补家用,宁惜酒也不时上山采点草药回来卖给药铺,一家三口日子勉强也过得去。不料十年前宁惜酒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命虽救了回来,腿却不中用了。〃
谈怀虚叹了口气,接着道:〃可叹祸不单行,过了没多久宁丰城就病故了,镖局也就此关了。宁夫人心力交瘁之下很快卧病在床,家计一时艰难。恰好这时李大人调来金陵任太守,据说他与宁夫人有些沾亲带故,体恤宁家苦情,便让宁惜酒到了衙门任职养家。听说年前宁夫人也仙去了,如今宁家只余下宁惜酒孤身一人。〃
〃你说宁惜酒十年前摔断了腿,可是指吉庆二十一年?〃
〃对。〃
〃他小名可是唤做九儿?〃
谈怀虚有些诧异地道:〃正是,表弟是怎么知道的?〃乳名是相当私密之事,尤其如今宁惜酒已是成年男子,大概连父母也很少用了。若非宁惜酒小时候曾在藏花阁做过客,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此事。
〃。。。。。。偶然听说的。〃他岔开话题,与谈怀虚闲谈了几句,不久后谈怀虚也出门去了。
兰春归见房里只余下自己,他缓步走到父亲榻边跪下,望着父亲的面容沉默了许久,这才悄声道:〃爹,对不起,孩儿也是迫于无奈。〃
到了侯府外李太守坐上了轿子,吩咐王捕头送宁惜酒回家。王捕头推着宁惜酒走了一阵,来到一条小河边,他忍不住道:〃奇怪侯爷房里并无打斗的痕迹,侯爷与郡主都是被匕首一刀刺死,干净利索,难道他们竟没有反抗过?〃又问道:〃惜酒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宁惜酒道:〃首先是兰大公子,听闻他因为是庶出,其母又出身青楼,兰老夫人以及郡主时时欺凌他们母子。不久前他娘亲去世,也有传言说其实是郡主害死的,不过此事被侯爷一力压下,传言才渐渐消失了。由此来看,似乎大公子完全有杀害郡主甚至侯爷的动机。而且他昨夜不在府中,直到清晨案发报到官府后他才急忙赶了回来,问他去了哪里,他也说不大准,只说四处走了走,却又找不到人证明。〃
王捕头插言道:〃其实我也觉得他最可疑。郡主若是不死,他断无机会继承家业。只不过即便是郡主死了,有兰老夫人在,他也似乎没这个机会。这点我倒有些想不通了。〃
宁惜酒轻轻颔首,道:〃说起来我觉得兰二公子也有些可疑,据说他昨日傍晚时和侯爷大吵了一架,之后怒气冲冲离开了家。可是刚才大人问他为何事与侯爷争吵,他却说只是父子间普通的口角,不足以为外人道。可是听先前下人的描述,哪里象是普通的口角那么简单?〃
王捕头觉得有理,沉思着点了点头。这时宁惜酒忽然道:〃王大哥,你不是要去看韩姑娘么?到了这里你就不顺路了,不如我自己回去,你去晚了她又要埋怨了。〃
王捕头英武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搓搓手道:〃随她说去。男人在外面事情多,迟到一会也是正常的。〃可是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起来。韩姑娘是他的未婚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她。
宁惜酒微微一笑,道:〃其实我是觉得这边风景不错,想在这里呆一阵,王大哥你放心去罢。反正这里离我家不远,晚些我自己回去。
王捕头看看周围,今年的春年来得晚,三月的天气,两岸的柳枝才抽出尖尖嫩角,暗红的花骨朵儿在扶疏的桃花枝子上颤动着,咬着牙不肯落下。本来就萧条,偏生又下着毛毛细雨,哪来什么风景?可是自己是个粗人,这样的风景在宁惜酒眼中或许另有风貌,他不好多问,嘱咐他早点回去后自己便先行离去了。
等王捕头走远,宁惜酒将轮椅摇到一棵柳树下。在柳枝的嫩芽间,他凝目朝一座桥望去。纷飞细雨中,桥上一条模糊的人影,如风中之烛,仿佛随时要湮灭在凄风苦雨中。
(四)
秦斜川站在桥上极目看过去,雨丝蒙蒙中一座座石桥顺着河水延绵下去,象是一把把的刀子,将河水切成了一截截。可是抽刀断水,水还是流着。
桥下有人用竹篙撑着乌篷船经过,河水轻拍着两边长了青苔的石。已是傍晚,两岸的人家炊烟袅袅,追逐着雨丝,细风中缠绵。
看了看桥墩上的题匾,上书〃朝雨晚风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近十年未来金陵,这座桥还是一如往昔。十年一觉,雾里看花,可是此花非彼花,彼雾又非此雾。昔日双飞燕,今日各西东。其实纵使相逢,亦应不识,徒留满腔愤懑罢了。
站在桥上默然追想着前尘往事,正伤感间忽听见不远处有人〃啊〃了一声,随即是〃扑通〃一声落水声。他循声望去,看见桥下不远处一个人在河水里挣扎,岸上柳树下一个轮椅歪倒在了地上。他心里一惊,来不及脱衣便跳下了水,朝那人奋力游去。
片刻后他抱着一个湿漉漉的人上了岸,春寒料峭,衣衫尽湿的秦斜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怀里那人亦是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上下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斜川脱口骂道:〃既然瘫了就该好生呆在家里,别这么平白无故地连累人。。。。。。〃一句话未完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宁惜酒打着颤争辩道:〃我。。。。。。我。。。。。。我有要你。。。。。。要你救么?〃他面上沾满了水珠,眼睫毛上也是沉甸甸的。雨珠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泡得他淡红色的唇瓣略有些发白。
秦斜川一怔,道:〃敢情你是自杀?那我成全你。〃作势就要把他重新扔进水里。宁惜酒吓了一跳,忙伸手搂紧了他,口中忍不住喝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一气之下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秦斜川见雨势更大了,一阵阵冷风往心窝里直钻,感觉人象是泡在了千年冰窖里。他咬牙骂了一声粗口,然后道:〃你家在哪里?〃
〃城西凤尾巷。。。。。。往西。。。。。。往西走到底,右手边。。。。。。右手边那间。。。。。。〃
秦斜川抱着宁惜酒正要离开,宁惜酒连忙道:〃我的轮椅。。。。。。〃秦斜川看了看歪倒在地上的轮椅,不禁皱了皱眉头,终于他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提起了轮椅。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到了宁家,进了门,里面黑洞洞的。秦斜川放下轮椅,草草打量了一下屋子。一共只有狭小的两间,厨房与厅合用一间,另一间是卧房。虽然简陋,收拾得还算干净。房子有些漏雨,墙角处放着一只木桶,接住从房顶渗漏下来的雨水看起来宁家相当清苦。
秦斜川抱着宁惜酒进了卧房,将湿漉漉的宁惜酒往床上一扔,宁惜酒〃哎〃了一声,坐起身后一边除下身上的湿衣一边抱怨道:〃我可就这么一床被子,这么冷的天弄湿了叫我怎么睡觉?〃见秦斜川身上也是湿答答地滴水,又道:〃秦庄主不如也脱了衣衫到床上焐一会儿。庄主要是病了,肯定需要一堆燕窝人参的,我可赔不起医药费。〃说话间他已脱光了衣衫,伸出赤裸的手臂剔亮了床边桌子上蜡烛。
小小的火焰在白蜡油中跳跃着,窗户边吹来一阵风,便矮了下去,缩在了白汪汪的油里。宁惜酒忙伸出手遮住,秦斜川疾步走过去关上了窗。一点黄在宁惜酒手心里又渐渐长大,成了小小的火叶子。房里便是惨淡淡的光。简陋的家具在地上投下影子,一个压着一个,叠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秦斜川扫了一眼宁惜酒光裸的身子,下意识别过了目光。宁惜酒看了他一眼,见秦斜川沉着脸,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指了指柜橱道:〃你去橱里拿件干衣服。〃
秦斜川忍不住喝道:〃我是小喽啰么?请我帮忙至少也该用个‘请'字。〃
宁惜酒〃噗哧〃笑出声来,道:〃那小人恳请秦大庄主移尊去一下柜橱,找件干衣衫换上,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