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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个睿玉,小小年纪就操心如此多的事儿,只怕是要未老先衰了!
看够了两个小的互相尴尬的使眼色也笑够了,方才清清嗓子道:“行了,姐姐不逗你们了!改明儿有空了,去月府给我讲讲你五岁以前的事儿吧。”
五岁以前?睿瑛黑气弥漫的脸上又添了一层皱,她才我自己五岁之后不结巴,这位姐姐就要听五岁之前,摆明了是拿她开心。不过她也看出凤君性子大概不会计较,于是气哼哼道:“五岁之前,心智未开,都不记得了。”
“无妨无妨,记得多少说多少。”凤君摇着手走开,走出两丈又加上一句,“睿瑛妹妹也很漂亮,若生做男儿定是倾国倾城的。”
“哧~~~”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嗯,是做外衣的上好云锦!没听见没听见……
再转两个弯就是皇帝寝室,凤君看到通传紫林手势,悄无声息的进去。
凤床的帐子整齐的束在四角,华丽的流苏在明珠映衬下闪着微微的眩光,金线绣的凤凰牡丹纹样仿佛浮雕一般。
梦境一般的奢华只让人觉得冷,似乎人气都给这些光华灿灿的东西趁的少了几分。
凤君越走越近,待看清那深陷在厚软锦被里的女人,不由叹了一口气。
想三姐妹匆匆见面匆匆分别,几句话里竟是谁也没提及她们正在病重的母皇。自己笑得开心,睿玉盘算着利害关系,睿瑛忙着尴尬赌气,皇家亲情凉薄至此,自己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紫林既然放了自己随意进来,就意味着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吧?凤君想着,挪到凤床旁边的矮凳上坐下,掀起被子找到枯瘦的手上去搭脉。
脉象只比平常略微快些,不至于导致昏迷啊?
“天枫……”嘴唇微微翕张,吐字只比呼气声大不 多少。
凤君心神一动,那女人竟然记得父亲的而名字。眉头紧缩,心脉异常,想来是陷在噩梦里了。
三生劫的第三劫,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第三劫与自己父亲有关,她当年害的父亲遁入深山,与自己父女分离十八年,今日终于遭到报应了么?
凤君冷冷一笑,将掀开的被子扔回去,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中响起,“长公主殿下就要走了么?”
凤君浑身一阵,向声音发源处望去,自己侧后方的榻上盘腿坐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妇,一身神官袍服,衣边领口绣着精致的星图滚边,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
榻中的矮几上随意放着一盏已经没有丝毫热气香茶,看来是坐在哪里很久了。
自己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四处观察,但是凭灵觉也能确定屋里根本没有人。那么,这个可以隐藏自己气息到毫无迹象的神官是何身份。
以前见过的神官诸如季礼之流,不要说坐在两丈之内的地方,就是走到殿外都会被自己觉察到。
“我想问长公主,就这样放着您母皇的病不管么?”那老人见凤君怔愣,好脾气的又问一次,声音如禅音佛唱,听的人肺腑都舒畅无比。
她用了“我”,可以在皇族面前不用卑称,凤君脑子飞速运转。阴暗的予金宫内殿里,老人身上似乎发着柔和的白光,透过淡淡的光晕,大概可看出衣料质地精良,纹饰是金线所绣。
司天监神官虽然只算是半个庙堂之人,但归根结底是天宁子民,领天宁俸禄,所以即便神官里,有权利不用卑称的并不多。
有如此修为的更是屈指可数,凤君赶在老人再次开口之前躬身行礼,温声道:“月凤君参见大神官。”
老人目光中赞赏一闪即逝,在刚才强大的精神暗示下仍能自如思考的人,举世间也是屈指可数。只是,她的背景实在有些麻烦。
考官
“我不良与行多年了,长公主大礼,愧领了。”神官的声音带了笑意,不再是方才那样遥远的慈和。
“大神官客气了,晚辈对长辈行礼理所应当。”凤君眼角一转,就看见木榻旁边放着的张精致的木轮椅。
初夏时候穿的衣服已经极薄,看那盖在袍服下的双腿俱是十分瘦弱。全天宁的人都知道大神官英明睿智,温柔慈爱,神官的任何点滴事迹都被广为传送。这不能行走一事,怎么会没有丝毫传闻呢?
大神官微微一笑,似乎看穿她心中想法,柔声道:“大神官也只是凡胎肉体,数十年受万民供奉,接众神旨意,皆以精神力为根基。我至今已有百岁高龄,到晚年方只是不能行走,已经是上神眷顾了。”
凤君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任何一个世界,得到都与付出等价。获得万民尊崇,拥有其他人想都不能想的能力,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凤床上的皇帝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待凤君疾走两步过去查看,又安静如初。
大神官见她仍旧站在床前没有动作,耐心的又重复一遍前面的问题,“公主当真不想救皇上了吗?”
凤君沉默半晌,坚定道:“不想。大神官觉得我应该救她吗?再者三生劫这种称得上神鬼莫测的异毒,即便我想救也是有心无力。”
这三生劫中最后三劫不比寻常,劫难为天命,只能看她自己造化。依清羽以前的教授,即便是爹爹亲来,能给的帮助也极其微小。
大神官叹息一声,“这倒问住我了。无论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她你就不能来到这个世界。她与你是骨肉至亲这点不说,东方潇然也算是个好皇帝,在位二十年,天宁国泰民安。但是你与她之孽缘,实在不可强求……”
“所以,您根本就是知道我的决定。”凤君叹气,何必多次一问。
“我是知道你的决定,”大神官安然道:“但是,你觉得该做决定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吧?”
“当然是我一个人,”凤君想反驳,忽然顿住。世上有资格与皇帝计较的人唯自己与爹爹二人而已。众人都道月天枫葬身火海,大神官却有此一问,应该是知道爹爹还活着的事情。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思,悻悻道:“爹爹连我也不愿意见,我觉得谁有能力请他出山呢?”
大神官叹息一声,当年见到月天枫的时候,他不过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却已经成为净雪宫的主人,负担起天下苍生福祉。
说起来,他后来的大劫难,也是自己失察之下,有高级神官心性不纯被物质腐化,走漏了风声,甚至提供助力有关。
否则,栖凰山天险,没有任何军队能进的去的。
如今实在不能强求他什么了。她侍神多年,心性通达明锐,知道多数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想到此节,也就不再计较,万民有福,太女睿瑶会是个好君主。只道:“天枫那孩子真放下了也好,一人自在胜过两人难过。你去吧,她若能度过此劫,是大造化;若不能,帝星将陨,我还要送一程。”
凤君好奇她口气突变,言谈之间也似乎是认识爹爹的,却不好在这个时候继续追问,微微躬身行礼,自行离宫。
只是走到宫门口,又被宫侍急急召回去,这一次却是太女睿瑶相请。
御书房里熏着浓郁的檀香,凤君进去险些没给熏的窒息。
皱着鼻子望睿瑶一眼,见她看着房里的两个老夫人眨眨眼,想来是为了她们的喜好才这么做的。
“微臣参见殿下。”
“皇姐平身,”睿瑶知道她最讨厌跪人,何况是跪自己,见她进来的时候已经绕过桌子出来,此时趁势一扶,凤君腿没打弯就给托了起来。
“谢殿下,”凤君便顺着行了半礼,态度仍旧是恭恭敬敬。那两个老夫人想必是睿瑶弄来的学究,最讲究礼义的,不能被揪了小辫子去。
她这边话音才落,那两人已经一齐离座跪在地下,齐声道:“微臣张洁(李同辛)参见长公主殿下。”
这礼行的迅速,凤君竟没来得及扶。让两个老人跪着,实在是浑身不自在,赶紧道:“两位大人请起。”
那两人又磕一个头谢恩,规规矩矩起来,微侧坐在凳子上。
睿瑶笑道:“我今日召姐姐来,是为了给姐姐引荐这次科举的两位副主考官。张大人与李大人都是我天宁著名的大儒,不过她们平日在翰林院,一旬才上一次朝议,竟都跟你错了过去。到如今也互相不认得。”
凤君神色尊敬道:“那以后就请两位大人多多指教了,凤君此次担任主考官,是为了肃清考场风气,杜绝营私舞弊。至于学问方面,只能劳烦两位大人把关了。”
两位夫人都是目不斜视,笑容恰到好处连声称是,其实直到听了这几句,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们就怕长公主担任主考官是为了要在今科士子里面挑几个门生,或者是借机提拔自己的人。若是她不动试卷,最后见到优秀的考生也得到殿试的时候,有太女在,总不怕她做了手脚去。
毕竟长公主只是在行军打仗方面颇有天赋,这也得到了全天宁人,甚至是全月之大陆人的承认的。连最桀骜不驯的蛮族都尊其为战神,言其有生之年绝不再犯天宁边境。
但是自从她与各科学问方面的才能确实丝毫未露,贵族大臣之间常做的对联、五绝、七律也从未流传出来过一星半点儿。
只有一个不能确定是否是真的传言,说是公主亲口承认自己对于这些文字游戏一窍不通。
当时听到这传言的大儒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虽说那些东西简单,也不是治学正途,好歹是蒙学基础。长公主竟称之为游戏,直言对这些都一窍不通,如何当得主考官?
至于经算、刑律那些杂学,本身学的人就不多,长公主懂不懂,就更无从考证了。
今日她们两个过来,多少带着些代表下面的阅卷官试探上意的目的,若是长公主真如传言那么不堪,拼着一条老命也要死谏让太女殿下换主考。
这会儿见她当着太女的面说自己不会管阅卷的事儿,终于放下心来。
睿瑶笑道:“正是这么一说。本来我还犹豫姐姐够不够格当这个主考。可巧今早去琅嬛苑巡视,还遇到几个告状的凌州士子,不但被平白夺了考试资格,还被一路追杀。张大人李大人做学问是一等一的,只是论起来跟那些老奸巨猾的贪官污吏斗法,怕是不行了。”
剥夺考试资格!追杀!
两个老夫人一惊,互相对视一眼,科场内竟有如此黑暗的事!当真是为所未闻!
凤君细观她两人神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