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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莲越想越气,为什么一个人前后反差竟如此之大?从前他对她的千依百顺、万般宠爱都是假的吗?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将她从池子里捞了起来,不由分说给她裹了条纱绢打横抱起!夕莲不由惊呼:“你做什么?!”
昭颜淡淡说:“做你所想。”
她看着他,眼前呈现众多缭乱杂芜的画面,大婚的朱红、夕阳的橘黄、夜幕的星光、灵堂的惨淡、乌镜台的昏暗……一幕幕最后汇聚成一只淌满鲜血的手,掐住她的咽喉。她紧闭双目,浑身禁不住战栗,韦娘……为了替你报仇,夕莲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背抵到了柔软的丝绒,昭颜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他在她颈间轻吮、啃啮,一手从枕下摸出红绡,遮住了她的双眼。
如果她的眸中真的充满柔情,他就不用多此一举了。白痴如他,也能看出她眼底究竟是什么,夕莲再藏心机也藏不住一向直白的眼神。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只能紧咬嘴唇,从开始承受身心的强压,到逐渐迷乱迎合……她睁眼也只能看见暧昧的红色娇艳欲滴,仅仅靠听觉、触觉、嗅觉来感受这一场盲目的激情。她的肌肤好似长满了细微的末梢,传递极致的敏感,她不由自主在他身下挣扎、呻吟,她开始后悔了,司马昭颜总是能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不愿被他操控,不愿做一只待宰的绵羊,因此翻身而上,靠一双纤纤素手代替眼睛,在他身体摩挲游走……
羽帘轻摇,不知是谁吹灭了灯盏,床前那阕屏风上人影不现,徒留一笔五言小楷风流正好。
夕莲醒时,发现红绡未解,昨夜就那么睡去了。抵死缠绵,一夜未绝。
摘下红绡后光线刺眼,她拾起薄衾遮在身前,转身惊觉司马昭颜还躺在床上,仍在熟睡!他没上朝?夕莲匆匆裹了身子跳下床,却感到浑身无力走不出几步,便在床沿坐着,唤侍婢。
昭颜听见动静也醒了,皱了皱眉问:“什么时辰?”
侍婢答道:“回皇上,快午时了。”
夕莲心中一惊,误了早朝,他会不会心中起疑?
“沐浴、传膳。”他平静如常,只是起床时盖着下身的薄衾滑落,夕莲脸红扭头,他面露尴尬。
福公公在帐外请安,又问:“皇上,顾大人来过,说今日太后主持早朝,驳回了漓江改道第五次拟的折子,皇上需要传召大臣详谈吗?”
司马昭颜颔首,回头见侍婢搀扶起夕莲,嘴角似是缀了丝笑意。
残冬篇 93、虚情
夕莲花似是要与骄阳斗艳,其它植物都蔫了,唯有它们将热烈和张狂显露无遗。可是灿烂到了尽头,以后的日子只会每况愈下。
那夜之后,某些细微的触感会冷不丁冒出来,扰乱夕莲的心绪。她没再搔首弄姿、他也没再欲望勃发,日日沉默以对。
一名宫女悄声在夕莲身旁说:“务必拖住皇上,三日之内不可上朝。”
夕莲忽然感到心跳乱了节拍,她又要做那样的事,或许以后还有很多……她要怎样才能不露痕迹?
窗外的蝉鸣一阵盖过一阵,闹得人心烦闷杂乱,她握紧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她闭目深呼吸,鼓足勇气却不知要如何打破这样沉默的僵局。昭颜,昭颜……她在心里默默念了许多遍,却不小心入睡了。
身旁有动响,夕莲惊醒,发现晨曦已经透进了窗。司马昭颜正半支起身子正要下床,她顾不得什么,伸腿勾在他腰间,凤眼微眯,梦呓般唤道:“昭颜……昭颜……”
昭颜怔住了,转身俯视她睡眼惺忪、撒娇耍媚。
“为什么要冷落我?”她伸臂环住他的颈,眼角眉梢遍布委屈,“你说你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现在连句话也不和我说……”
这句话说的太顺口、太自然,昭颜笑了,恐怕她自己也分不清何时是真情、何时是做戏。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探入衣襟在她胸前揉捏,“去喂喂……曦儿。”
夕莲柔媚的表情僵在脸上,木然答道:“他不是有奶娘么?”
昭颜邪邪笑了,“那就喂我……”说完,他埋头下去,夕莲心口顿时传来一阵刺痛,用力推开他,“你干什么?!”
“你是他母后,去喂他!”昭颜面部的线条在晨曦下不再柔和,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夕莲怔怔望着陌生的他,眼底生出一丝惶恐,他还是司马昭颜吗?还是那个白痴皇帝吗?
反应不及,她身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呼叫出声。
疼得浑身都蒙了层晶莹的汗珠,眼角渐渐湿润。
望着她煞白如纸的脸色,昭颜心疼了,她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或许不该这样对她的……他又蒙上她的双眼,细细吻过她的耳垂、颈侧、锁骨,轻轻含住了方才粗虐对待的那点嫣红,用舌尖去安抚,温柔吮吸。
她的面容渐渐恢复,冷汗被热汗轮换、苍白演变成潮红。疼痛隐去,她用力勾住他的腰身,迎合愈加流畅的动作,仿佛连指尖都充满了急于宣泄的欲望!
他忽然停住了,将她捧起,肢体交缠而坐,在她锁骨轻吻、慢念:“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娇喘未歇又迎来了更加狂烈的情欲。如瀑青丝泻在后背,有节奏地拍打。
他愿意讨好她,哪怕用身体为筹码。他愿以最卑微的爱恋臣服在她脚下。
这殿与其他处所都不同,布置简洁,线条明快。
昭颜从摇篮里捧起孩子,脸上才展开了憨傻的笑容,夕莲看得有些呆,竟然怀念、怀念他的傻笑么?!
“来,抱抱他。”
夕莲手足无措,刚从昭颜手里颤颤巍巍接过曦儿,他就“哇”地一声啼哭开了。夕莲吓得急忙唤奶娘,昭颜却制止了,淡淡说:“他饿了,你喂。”
夕莲眼里恨意凛然,一想起他是司马昭颜强占自己的产物,一想起他出生时旁边就躺着韦娘温热的尸首,她心里的复仇之花便疯魔得很妖艳。不过她还是勉强笑了笑,解开衣襟。
奶娘在一旁说:“皇后娘娘第一次喂奶,肯定不习惯,离生产也有一个月了,奶水或许出不来、或许有些疼,不过以后就好了。”
夕莲颔首微笑,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昭颜忽然开口:“左边。”
夕莲愣了愣,脸上忽然一阵发热,转身背对他。她一次这样打量怀里的曦儿,他有了吃的便闭上了眼,一脸安详。其实他的脸孔长得像司马昭颜,那样真诚。夕莲感到左胸一阵痒、一阵麻,心里却无端端生出暖意,没想到幼小如他也能温暖母亲的心呢……她真的笑了。
从不远的琉璃镜中映出夕莲的倒影,司马昭颜站在她身后长吐了口气。
残冬篇 94、避暑
一声惊雷,昭颜从梦魇中醒来,衣襟湿透。夜风吹灭了灯烛,闪电的光一阵一阵将寝殿衬得这样阴森。他侧目看着熟睡的夕莲,忽然就扑过去狠狠抱住了她,这些天的欢爱,甚至比不过观星台上她懵懂接受他的浅浅一吻、甚至比不过她真心待他时的一个温暖相拥。
夕莲被箍得喘不过气,嘟起嘴嚷嚷:“你干什么……”
她又蹬了几下腿,在他怀里撒娇,皱着眉发出梦呓:“好热啊……”
他不想干什么,只是拥她在怀。这样任性娇蛮的夕莲才能让他体会到丝丝细微的幸福。
闹过一阵之后,她静下来了。她一向睡得沉,雷声再大也不会醒,昭颜轻轻抓起一大把她散落在枕的青丝,将脸深深埋了下去。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昭颜渴望已久的生活,便是这样整日陪伴妻儿。曦儿对昭颜远远比夕莲亲热,夕莲不知道,自己在看着孩子的时候,看似冰凉的眼底还会闪过避之不及的温馨。就如她对他极尽温柔、关怀备至,可在转瞬间还是能看透眼底的恨意。
司马昭颜面无表情的脸,看到曦儿的一刹那恢复了痴痴的笑容,夕莲在一旁贪婪盯着他,却不知何时,他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了心里。他却知道,韦娘说的没错,她是爱他的……爱之深、恨之切,可惜所有爱恨都没有机会了。
他怀抱着曦儿,看似随意说了句:“立太子吧。”
夕莲一怔,眼神慌乱了几分,搪塞道:“这么小,急什么?”
昭颜不语了,早已绝望的心,是不会再碎的。
夕莲娇笑着往他肩头一靠,“快入秋了,还是这么热,不如,我们上骊山行宫去避暑?”
昭颜木然点头,“好,去吧。”
卢太后神色憔悴了许多,即便用脂粉也盖不住苍白,她眼色微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挥挥手:“他在里面,进去吧。”
夕莲微微颔首,冰绡水袖随风轻摇,宛若蝴蝶翩飞,只是心越来越沉。
卢予淳不敢正视她,将她轻轻拢在怀里。“夕莲,对不起……”
往生如梦,他只期望今后,会有真正属于他们的美好幸福。胜者为王,从前的一切伤痛都将过去吗?还是败者为寇,他们要共赴黄泉?
夕莲脑里一片空白,目光滞在一处。“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你们打算何时动手?”
“立秋那日,有月蚀,是个好日子。辰时,皇上在骊山驾崩的假消息会四处流传,皇城北门兵动,我们毫不费力即可占领金陵。骊山在辰时也会有响应,就等司马昭颜落入圈套。”
夕莲牵强一笑,“别忘了,司马昭颜要交给我的,你们不许伤他性命。”
“嗯……到时他是已死的帝王,我们将他囚禁在乌镜台。”予淳犹豫半晌,愧疚道,“夕莲,你知道我早已成婚,所以事成之后,我只能许你除后位之外的任何要求。”
夕莲心里好像有小石子敲了一下,无力笑道:“好。”
她已为人母,还有什么资格当予淳的皇后?
卢予淳心底一窒,她不在乎……夕莲怎么可能不在乎?!她从前最在意的便是名分,她曾说过要做他的妻,若当不成妻,她死也不要作妾!原来她已经不在乎了么?还是她的心……他不敢想了,越想越心慌,只要夕莲是他的,一切都好。
逶迤的骊山树木葱茏,远远望去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日渐西斜,四周所有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