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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有要求任何婚后财产,只要带走他一书房的藏书。
绝情看着母亲帮着父亲,将整整四面墙壁的藏书,一一装进精致镶有珠母螺钿的樟木大箱子里。两人之间并无交流,只是沉默地将书从书架上取下来,摞成一摞,叠放进箱子里。可是,绝情看在眼里,却觉出淡淡的默契与融洽。
只是,这一点点默契与融洽,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相对过完下半生。
那四面墙壁的书,收拾了一日,连午饭,他们都在书房里,草草吃一点三明治作数。
那些书,装满了十二只樟木箱子,大抵,也装载了母亲对父亲若有似无的一缕情愫。而,随着这十二只箱子被卡车载走,母亲对父亲的那一点点爱恨,便真的彻底了断了罢?
那样爱,也终于成了陌路。
男子读懂女儿眼里的情绪,俊雅的脸上,有一丝歉疚。
“绝情,我和你妈妈,不是因为憎恨厌恶彼此,才走到今天的。而是因为,我们太爱彼此,不忍心见彼此继续为对方退让。你是月竞寒的女儿,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一个能陪在你妈妈身边交际应酬,在她需要人在背后支撑时,给她帮助的人。百无一用是书生。爸爸就是这样的一个书生,除出教书育人,别无所长。”
月绝情几乎要流下泪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竟然是这样的吗?
教书先生的父亲,不能给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母亲带来任何的利益,所以,就必须和母亲离婚,远远走开么?
竟然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女儿,不是你想的这样的。男子有千言万语,终于化成一声叹息,伸手,拥抱一下少女。
“绝情,答应爸爸,替我好好照顾妈妈。她晚上睡前,喜欢喝一杯滴两滴白兰地的热牛奶……”
“承冬……”站在一旁,美丽贵气逼人的女子,终于动容,轻轻唤了一声男子的名字。
男子放开少女,直起身,走到美丽女子身边,捧住女子的脸庞,在伊的额头烙下轻轻一吻。
“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竞寒。可是,我在那里,一直都会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听从你的召唤。”
女子眼眶中的泪,一点一滴,落了下来。
不是不爱,只是爱情抵不过现实的摧残。
温柔的沈承冬,就快要被这豪门深宅的勾心斗角磨折得失去他最让她心折的清俊谦和了。她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所以,在他们争吵和彼此折磨之前,她放他走。
放开妻女,他拎起放在地上的小小行李箱,决然转身。
承冬。那一声叫了十二年的呼唤,这一次,没有在身后响起。
月绝情厌烦了这一切。
这就是爱么?
因为爱,所以不能让对方为自己再多受一丝委屈,所以宁可放开彼此的手?
可是,母亲的哀伤,终究有限。明日一早,伊又会得一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模样,出现在属于伊的舞台上。
伊再爱父亲,也离不开万众瞩目的商场,离不开那种众星捧月呼风唤雨的神一般的感觉。
趁母亲沉浸在短暂的忧伤当中时,月绝情推开书房的门,跃下露台,跳进花园。
偌大的月邸,仿佛沉睡在暗夜中的古老神兽,守护着传承千百年的月氏一族。
花园里暗影憧憧,全不似白日里花木扶疏,树枝摇曳的宜人景色。
月绝情在幽静的鹅卵石步道上慢慢前行,忽然被一个小小声音吸引。
“玖姐,玖姐。”
一丛大叶黄杨木后头,小小人儿探出一点点头来。
“十一,你怎么在这儿?”月绝情微不可觉地蹙起眉来。
月氏,是一个独特的家族,千百年来,都以女性为家族继承人,不论长幼,只看资质。所有月家出生的女孩儿,都要从月姓,而男孩儿,则可以选择从月姓或者是从父姓。所以,月家的女孩,按出生先后顺序,从月一到月十一,彼此之间,这样称呼。
绝情行玖。
而蹲在灌木丛后头的小小女孩儿,则是这座巨大宅院现下最小的孩子,月十一。
绝情抬眼看了看暗无星月的夜空,又垂眼看向小女孩儿。
这个时候,小小月十一,应该老早在床上睡觉才是,怎么会在这里?
“玖姐,到这儿来。”小女孩儿压着低低的声音,让了让身体,给绝情空出一个位置来。
绝情走过去,蹲下身来。
“玖姐你看。”月十一拨开一点点大叶黄杨的树叶,指着不远处。
远远大宅里的灯光照过来,照在花园里。
绝情透过树叶缝隙,看见一对男女,紧紧搂抱在一起,上下其手,吻得啧啧有声。
绝情忽然伸手,捂住月十一的眼睛。
隐约灯光下,那对在花园里幽会的男女,竟然是六姐的父亲月竞成同十一的保姆许小姐!
第二章 就让我们虚伪(2)
月十一是极乖觉的孩子,见绝情不欲她看见不远处的那一幕,便静静任绝情捂住她的眼睛,只是嘴巴里仍小小声音嘀咕。
“我要告诉六姐去。”
绝情另一只手又轻轻覆在月十一嘴巴上。
小小月十一自然再不说话,蹲在绝情身边,身子温暖,带些奶香。
绝情心底有一些莫名情绪。月家的女孩子,大抵从小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她们不仅仅背负一个姓氏,更承担着月氏一族繁荣兴盛的责任。十一这么小的孩子,最大的叛逆,不过是趁晚上保姆出来偷情时,悄悄溜出来玩而已。
“快回去睡觉,如果被奶奶发现,有你苦头吃。”绝情放开手,摸了摸月十一的头。“你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没有?”
哦。月十一无声地点头,然后猫着腰,沿着绝情来时的鹅卵石步道脚步轻捷无声地离开。
绝情望着月十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回过头,继续望着不远处的一对野鸳鸯。
三伯月竞成,在月家,是极有能力的,生有一个女儿,在所有与绝情同辈的女孩子里,行六。目前是下一任月氏大家长继承人的有力候选人。
三伯因身为男性,一早已经注定,丧失竞争族长之位的权利,这在男性处于主导地位的社会,不是不教人遗憾的。
连外头的世界,都已经大肆宣扬男女平等,这古老的月氏,却始终秉持着女子为尊的古老传统,实在耐人寻味。
绝情曾经试图寻找家中族谱同文献典籍,想找出令这个古老氏族千百年来都维持着女子继承家业的最初原因,可却始终没有头绪。
母亲曾经抱着她说,绝情,妈妈希望你能登上那个位置,为了妈妈,也为了你自己。
绝情并不觉得成为族长,于她,有多少吸引力。
现在的族长,是绝情的外祖母,精明得近乎冷酷。除了对年纪尚小,几乎是由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十一,还有一点点祖辈的温情以外,她只是一族之长,而不是某一个孩子的母亲或者祖母。
绝情有时候会想,母亲那么执著,要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是否,仅仅是想引起自己那个冷静淡然的一家之长的母亲的注意呢?
男女纠缠在一处的喘息声,唤回了绝情一点点神游而去的注意力。
绝情冷冷地透过树叶缝隙,看着一对偷情男女表演,眼神平静无波。
豪门深宅里,总不免会有一些令人不齿的苟且之事,时刻上演。
只是——
“你想个办法,赶那个孩子走……”男人一边满足自己的欲望,一边对沉浸在肉欲中无法自拔的女人说。
“……为什么……”女人沉沦欲海,只是勉强问了一句。
“你不用管。”
暗淡光线下,男人的脸色冷酷狰狞,然而沉醉于交欢的女子,并没有注意。
绝情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要赶谁走?
这座宅院里,有什么人,威胁到月竞成,令得他要假借小十一的保姆之手,将之赶走?
少女敛睫,掩去了伊眼睛里所有的光芒,然后,悄悄离开。
防不胜防,弗如不防。
既然他们已经忍不住要动手除去阻碍他们道路的人,即使今次可以阻止得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下一次。
少女嘴角有一朵小小冷笑。统统争破头,削尖脑袋要往上挤。挤上去又怎样?像她的父母?相爱却不能相守?像她的外祖母?一生冷酷决绝?
月氏族长的位置,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惹得所有人都仿佛丧失了人性?
这时候的月绝情并不知道,命运是如此难以捉摸,她的人生轨迹偏偏以她最不屑的方式,脱缰而去。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
隔了几日,绝情放学回来,才进了大宅的客厅,已经发觉气氛凝重迟滞得叫人窒息。
老祖母面色沉冷,看不出伊心底的喜怒,端坐上首。一个男孩子静静站在下首,微微低着头,敛目垂睫,亦看不出此时脸上的表情。月十一的保姆许小姐浑身湿淋淋站在男孩另一侧,初夏微热的天气,竟不能阻止她不停地打冷战。而所有其他在场的,母亲,三伯,月五诸人,都噤若寒蝉。
“外婆,我回来了。”绝情声音轻轻,礼数要到,却不准备打断这三堂会审的场面。
月老夫人淡淡挥手,示意绝情回房间去,竟没有多看绝情一眼。
绝情晓得,一定是,三伯要赶走的人,就是站客厅当中的,这个男孩儿了。
这个男孩儿,是二伯的儿子。
二伯母,是一个来路极其神秘的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莫测气息。
深宅大院里,到处是秘密,却,也没有任何秘密。
绝情就曾经听佣人窃窃私语,说父执辈里,二伯是最受看重的,即使是男子,即使二伯从来没有雄心壮志。而三伯,不晓得因此多么妒恨二伯。
二伯一早便已经搬出月宅,在外头独立,然后娶了身份来路神秘的二伯母,生下了在所有男孩子当中行七的这个男孩儿。二伯尊重长辈,孩子出生时,送了报喜帖。二伯在信里说,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