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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南在她面前蹲下,扳起她的脸。
她目光中的抗拒是这个世间最残酷的清醒剂,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声线前所未有的冷酷:“我宁愿你恨我。”
“……”
“对……就像这样,"他深深望进她的眼睛,看到那里的恨意逐渐涌动、堆叠,最终潮涌般淹没了一切,"恨我……”
她对他最后的那半点情意也终于被他亲手摧毁……
他终于做到……
这场蓄谋已久,这份欲壑难填――是欣慰?是苦涩?蒋南微微一笑——
☆、第 62 章两年后。
大雨延绵不绝。
许久不见天日的早晨,炎凉披着睡袍下楼吃早餐。
餐厅亮着顶灯;一侧的玻璃墙面被大雨持续洗刷;花园中的绿植在这盛夏时节的雨水摧残下提前迎来凋零。
如今的徐家大宅早已按照蒋彧南的喜好重新装修过一番,炎凉在这个装饰一新的家里生活了两年,却没能生出半分熟悉感。而她这两年间在家用餐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也不能怪这些这两年间新请的佣人至今还不熟悉她的忌口,炎凉低头看着这一叠一叠被端上桌的早点,煎饺、葱油饼、小葱米粥、葱花鸡蛋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碰,只拿起那杯蜂蜜水喝。
佣人见她表情冷淡,下意识地看了看炎凉对面那张空置着的座椅;自顾自的领会了一番之后;会错意道:“太太,先生还不知道你已经从新西兰度假回来了,他昨晚加班,所以才……彻夜不归……”
炎凉对此却似乎充耳不闻,放下水杯,拿起另一旁那叠熨烫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一边随意翻看一边问:“我的行李呢?”
“已经帮你收拾好;全部放回更衣间了。”
炎凉点点头;正欲把报纸放回,目光却是一怔。
她愣了两秒之后又把报纸拿回,逐字逐句地看起这则险些被她错过的娱乐版新闻。
自丽铂集团成功收购徐氏之后,相关人士在报章杂志上沉寂了两年,但不妨碍丽铂的现任CEO蒋彧南与神秘女子共同出入私人会所这一新闻,一经发出就霸占了娱乐版头条。
新闻最末,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截止记者发稿时止,还未见二人离开会所。”
照片的拍摄时间就在昨晚,虽是夜间,还下着雨,照片拍摄的不算清晰,教人看不太清那女人的容貌,但那绰约身姿也可以令人想象出、这是什么等级的尤物。
而蒋彧南的样子,就算化成灰,炎凉也辨认得出。
佣人当即声音都哆嗦起来:“太太,先生他……”
炎凉依旧什么也没说,把报纸放回原处,脸上的表情也还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可愣是一个没注意,竟夹了只煎饺塞进嘴里,葱香味当即盈满齿间,炎凉醒过神来,只得勉强咽下,佣人还站在一旁焦躁地看着那份报纸似想将它拿走,而炎凉这时已经放下了筷子,这就准备起身离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糟糕:“记住,我不吃葱的。”
她打算回二楼,可刚调头朝楼梯走去,耳畔传来一声:“蒋先生……早!”
炎凉下意识得顿住脚步。
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炎凉以为他要坐下来吃早餐,正准备重新提步离开,却在这时,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一起吃早餐。”蒋彧南的声音就在她背后极尽处响起。
“我饱了。”炎凉头也不回,只腕间用力,试着挣开。可蒋彧南再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他拉坐回了座椅中。
蒋彧南随后在她一旁落座。
佣人忙备好一套餐具,蒋彧南的头发和外套上都有淋雨后的片片湿意,他却不管不顾,接过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炎凉也不走了,就坐在那儿看着他吃,冷笑:“昨晚加班加到哪个女人床上去了,现在胃口这么好?”
蒋彧南拿筷子的手一顿,就在炎凉以为他要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动筷子用餐时,他却把筷子搁下了。
佣人这回终是按捺不住,猛地欺身过来,端起整叠报纸抱进怀里,一个劲地道歉:“是我的疏忽,我……忘了把报纸筛选过之后再端过来。”
相对于佣人的急切,蒋彧南则是极度的从容,拿餐巾试了试嘴角,动作缓慢而优雅,目光却如刀,冷硬地剜在炎凉身上。
蒋彧南安慰佣人似的一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这位口口声声说去新西兰看望母亲的太太,不也被人拍到和别的男人同游纽约?”
他说的明明是安慰佣人的话,目光却一刻不离炎凉。炎凉被他直勾勾盯着,再也忍不住锁紧眉头。
此时此刻的炎凉心下万分焦急,面上却要粉饰的一片太平。两年前强尼韦尔曾为徐家引荐财团,却因周程在机场被捕而错失了那次机会,时隔两年,此事惊现转机,她和周程双双前往纽约,就是为了与财团负责人——纽约华人商圈中赫赫有名的梁瑞强见面详谈。
恰逢一众大学同学邀请她前往纽约参加一年一度的聚会,有同学聚会做掩护,即便被这个男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也能轻松圆谎。
只可惜原有的徐氏旗下的产品早已被江世军逐一雪藏,她手头现在只剩下“雅颜”,品牌价值低低微,前景也不被看好,想要以此拉到梁瑞强的资本,何其难。她与周程在纽约呆了足足两周,却一直只能和梁瑞强的营运总监洽谈,连梁瑞强的面都没见上。
炎凉收拾好心境,对无辜受累的佣人说:“你先下去吧。”
佣人显然不愿卷入这对夫妻的纷争,点了点头之后当即一路跑开,这时候的蒋彧南已经好整以暇地交叠着双手垫在下巴下方,似笑非笑的打量她:“怎么愁眉不展的?看来你和周程在纽约玩的并不愉快。”
辛辛苦苦辗转新西兰、纽约两地却终没获得一丝进展,她怎能不愁眉不展?该用什么来掩饰满腔失落?只能是她硬着语气的质问了:“你找人跟踪我?”
“我这么忙,哪有空管你的私生活?是那家报社总编和我有点交情,替我把新闻压了下来。”
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和周程同游纽约的真正目的,炎凉本以为自己能够狠狠地松口气,可不知为何,看着他心情甚好的样子,她只觉得顿时喉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令她整个人都分外压抑。
脑中忽的闪过报纸上的那张照片,那两个人……相视而笑。炎凉几乎是坐立难安,原本早已设想好的同学聚会的幌子,顷刻间就被她抛诸脑后,可偏偏还得做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看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怪谁。”
炎凉话音刚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要走:“我还要回公司上班呢,就不打搅你用餐了。”
这回蒋彧南并没有出手拦她,任由她一路急走,几乎是转眼就上到了楼梯中央。他始终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她,却在这时突然开口:“过两天一起参加个朋友的订婚礼。”
炎凉脚步一缓,又很快恢复:“蒋先生不是已经有现成的女伴了,还用得着我陪同?”说话间她已上到二楼,从蒋彧南的角度看,这女人已经快要走出他的视线,这时,他才悠悠地补充道:“那可是你我共同的朋友。”
“……”
“路征。”
炎凉的脚步生生定住。
此景此景落在稳坐于餐桌旁的那个男人眼里,该有多讽刺?以至于他低了低头不愿直视,而当他再度抬头时,二楼的走廊已失了她的踪影。
炎凉进更衣间换衣服,打算回公司上班,拿起挂在衣架下的一套黑色套装时,动作却是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耳边也不由得回响起一个声音:过两天一起参加个朋友的订婚礼……
路征……
仿佛上辈子认识的人,如今再想起这个名字,炎凉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愣在衣架前不知多久,身后突然响起蒋彧南的声音:“抽空去买身礼服,出席订婚礼用。”
炎凉猛地抽回神志,呆了两秒,终是头也没回。
蒋彧南觑一眼衣架上挂着的清一色的黑白灰:“我都快忘了你穿职业套装以外的样子。”
炎凉充耳未闻似的,当即脱了睡袍,准备换衣服:“我不会去的。”
被彻底忽略的蒋彧南却不见半分失落,反而斜倚在门边,“你不好奇么,那个对你如此钟情的男人,最后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女人?”
看她背影,似乎正在做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果不其然,等她调整好了呼吸,竟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十分礼貌的笑容:“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
“……”
他眉梢一挑,看着她,不为所动。
炎凉短促的嗤笑一声,也不推他出去,只是背过身去,直接脱了睡裙,换上衬衣套上半身裙。
瘦削的肩颈,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
与两年前相比,这女人清瘦不少,可每一寸肌肤上,都淬着他曾熟悉的凝白。蒋彧南倚在那里,动作不变,目光却几度晦暗下去。
直到最后她“哗——”地一声拉上裙侧的拉链,转头从玻璃柜里拿了只皮包出来,之后朝门边走来,自始至终没再看他半眼。
只蒋彧南倚在门边,堵住了她的前路。
炎凉只得偏垂下头去,兀自拨一拨头发,等他让路。他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不咸不淡地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无视——蒋太太,这两年来你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炎凉这回真是忍不住笑了。
她悠悠地抬起头来,失笑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爱?别拿这个字恶心我,当初我选你,仅仅是因为你能帮我击垮徐子青。只不过最后我自食了恶果,被你害的家破人亡。我们都扪心自问一下,自始至终你我心里有‘爱’这个字么?”炎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胸口,“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炎凉收回指着他胸口的手,强行擦撞过他肩膀,离开。
肩膀擦撞那一刻,些微的疼痛感顺着奇经八脉迅猛地直抵内心,蒋彧南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