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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风寒、有的讲痨病……述者各不相同,开出的药物也大相径庭,气得田归农不如如何是好。
田归农昨晚一夜没睡,想着是不是进药王谷中的毒,但他只是身体不适,胸口咳嗽的时候疼痛而已,与往日见识过的毒性没有相似之处。无况,他入药王谷一没吃过东西,二没闻到过奇怪的香味,除了胭脂盒没有碰过任何东西,药王石无嗔即便要对他下毒,从何下手呢?而且,药王若是看他不顺眼,何必给他断魂膏?
田归农右手压着胸部止疼,暗中顾虑着自身的病情,百思不解。正在他反复思量的当儿,胡一刀、苗人凤已拔出兵刃,竖起三尺青峰,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坚毅的目光。风摇影移,胡苗二人冲向对方举剑迎刀,兵刃交触之间,发出梆梆的激响。
苗人凤、胡一刀各自用着对方熟悉的招数对招,一招接一招斗意连绵不绝,连连交手中,彼此产生了默契。回首笑望,刀剑相迎之中,心头不仅冲出一股豪气,再度把对方视为知己。也许是打得太过起兴,两人不经意间使出了绝招。直到出了手,兵刃即将刺到对方,两者才骤然察觉。
胡一刀倏地一惊,立刻抽剑回身,苗人凤却慢了一步,只能险险的移开青峰,避过胡一刀的要害,但仍是划破了他的臂膀。
“胡兄,你的伤势如何?”经过那么多天的相处,苗人凤心底早没了杀意,他见胡一刀没有害自己,自己反而伤了对方,心下黯然,赶忙出声询问。
冰雪儿亦从旁侧抱着孩子跑来,担心的拉住胡一刀的胳膊细看。
胡一刀与苗人凤换过兵刃,豁达一笑,扬了扬左臂道:“不要紧,我……”话刚说到一半,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红润的双颊退了血色,颜面浮上青白的死气。
冰雪儿看了胡一刀的伤口,原是松了口气。没想境况直坠而下,胡一刀好似要说什么,身子却僵硬了,他一个踉跄跌到在地。冰雪儿瞪大了眼,望着倒在雪地中的丈夫,她搂着孩子跪倒于胡一刀的身旁,盯着丈夫那青紫色的嘴唇,心仿佛裂开了一般,空荡荡的。
突然,太突然了!
冰雪儿哪里想到胡一刀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瞬竟会连话也说不出口了?冰雪儿想大叫,想嘶喊,想发泄,想夺过胡一刀手边的宝刀砍杀眼前所有的一切……
但是,她不能。冰雪儿冰雪聪明,她知晓胡一刀中了剧毒,也明白这毒就是那道伤口所致。但是,刀是胡一刀的,她就是想找苗人凤拼命,也没有因由。冰雪儿知道这事并非苗人凤的错,可是她恨,恨所有能看到的东西,恨所有可能害胡一刀性命的仇敌。
冰雪儿瞅着胡一刀颓败的神色,看着他渐渐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他一张一闭颤抖的嘴唇,心头的痛苦无法言语,好似硬生生扯去了她的心脏,使她置身入冰窖,除了冷,再无所觉。
冰雪儿睁大了双眸,怕下一刻丈夫就闭上了眼睛,她握上胡一刀伸出的手,微笑着轻声道:“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胡一刀闻言,紫色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眸子掠过苗人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妻子,须臾间含笑而逝。
苗人凤凤目含泪,痛哭失声。他如何能想到胡一刀会去的那么突然?前一刻还在比武,此时却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而他的死因,却是因自己的失手造成了。苗人凤肯定胡一刀不会下毒,要不,怎么会提出交换兵刃?苗人凤不傻,他明白是有人设计想害死他,对方却没料到,他们会互换兵器。可以说,胡一刀是替他死的。
苗人凤仰头闭上双眼,泪流满面。他的知己、他的好友、他的生死之交,就死在了他的剑下。苗人凤双手握拳在心底发誓,就算穷尽一生的时间,他也会找出这背后的真凶,带到胡一刀的墓前杀了对方,以祭他的英灵。而胡一刀最后看向他的眼神,他明白,就是希望他照顾冰雪儿母子。苗人凤暗暗承诺,只要有他一天,就没有人能欺辱胡一刀的妻子和儿子。
冰雪儿茫然起身,她没有哭,她的天已经塌了,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冰雪儿抱着孩子交给苗人凤,嘱托说道:“苗大侠,胡斐就拜托给你了。”说罢,还未等苗人凤回神,她俯身一冲,抱住胡一刀的尸首,拔出他的宝刀,扬手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劲风穿过风雪,袭上冰雪儿的睡穴,冰雪儿应声而倒,宝刀也落入皑皑白雪之中。
“幸亏云弟了。否则,为兄又将失信于胡兄了。”苗人凤看向慢慢走近的赏云鹤谢道。
赏云鹤略一点头,也不说话,示意属下抬走胡一刀。天佑上前欲接过大声哭啼的胡斐,苗人凤本不愿意把胡斐交由他人,但他如何哄得住啼哭的婴儿?只得把襁褓中的孩子递给天佑,自己紧跟在一旁守护。
众人回客栈安顿好,胡一刀的尸体也停在客房内。客栈原是不让进的,赏云鹤掷了两锭银子包下客栈,苗人凤亦坐于‘雪留人’客栈的堂屋内未走,说是要为胡一刀守灵。
晚间,天佑、赏云鹤等人用了膳,唯独苗人凤因误杀义士吃不下饭,悔恨于自己收刀过慢,害了胡一刀。天佑让春、秋两个丫头喂胡斐喝了些米粥,复抱入客房内歇息。上下楼之时,好几次平四近身,想说什么。天佑都快步离去,没有搭理。
天佑知道《雪山飞狐》原著的剧情是,胡一刀死后,冰雪儿殉情,把胡斐托付给苗人凤。但苗人凤一不小心,孩子被平四抱了去,一路艰辛的抚养长大。平四以为苗人凤是杀害胡一刀的凶手,而他则是为了报恩,才养大胡斐的。虽说他是忠义之人,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胡斐好。但是,却亦是他,把事情弄得更为复杂。
如今,胡斐在她手里。天佑是不会再让平四得手,把事情弄得满场风雨的。天佑吩咐春丫头、秋丫鬟守着房门,别让人接近,自己进入房内,守在冰雪儿身旁。
“唔。”时至三更天,冰雪儿终于恍惚着醒来,她木然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不知身在何地。冰雪儿心头一喜,以为胡一刀的死,不过是梦境。可是,她摸了摸身侧,没有孩子,没有丈夫……冰雪儿那充满期望的眸子再次暗淡,她跌入棉被之中,丧失了所有的气力。
冰雪儿把头埋入被中,双手紧紧扯着棉被,悲痛的呜咽,仿佛要流尽一生的泪水。冰雪儿狠狠砸着被絮,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你那么想死吗?”
正哭得伤心的冰雪儿,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心头一窒。
嘶——!
客房内响起火石的击触声,随即黄豆般大小的火点渐渐壮大,在油灯中袅袅飘逸。
“天佑?”冰雪儿抬起头,望着天佑,看着她臂弯中的孩子,再度留下眼泪。天佑走向床畔,把孩子送入冰雪儿怀里。冰雪儿颤抖着接过胡斐,她低头打量着熟睡的儿子,温柔的摸着孩子的脸蛋,稍息哀声道:“小妹,你何必救我?为什么不让我随着你大哥去了?”
天佑哼声一笑,在冰雪儿诧异的眼光下,说道:“我没有救你,我救的是胡大哥。”
什么意思?冰雪儿冷冷盯着天佑的脸,觉得她嘴角的笑意极为讽刺。
“胡大哥还没死,你却死了。我若是把胡大哥救活了,岂非就是为了叫他再次自尽,随你而去?”
“什么?大哥没死?真的,真的吗?你没骗我?”冰雪儿猛地起身,抓住天佑的胳膊喝问。
天佑蹙着眉峰,扫开冰雪儿的手爪。冰雪儿好似也知道自己的指甲弄疼了天佑,赶忙收回指掌,急问:“妹妹,大哥真的没事吗?”
天佑拉过座椅,在冰雪儿床前坐下,正色道:“大哥有没有事,就要取决于大嫂了。”
冰雪儿看着天佑,心头一沉道:“小妹这是什么意思?”
天佑不答反问:“大嫂,胡大哥对你而言,价值几何?”
冰雪儿不明天佑的用意,但为了胡一刀的安危,仍是认真的答复道:“胡大哥是我的丈夫,对我而言,他是无价之宝。”
“既然,大嫂视大哥为宝,你要救大哥的性命,自然要用等价的东西来换取。”
冰雪儿疑惑的觑视着天佑,眼中慢慢聚起恨意,她冷言道:“是你在大哥的刀上下的毒?”
天佑讥嘲的笑道:“我为什么要下毒?苗人凤,或是胡大哥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你究竟想要什么?”冰雪儿追问。
“我要的东西自是你知道的,在笔锋山庄之畔,在那雪山之中,在你心头所系!”天佑迎上冰雪儿的眸子,淡淡道。
冰雪儿心头震动,愕然的注视着天佑,不知说什么好。她怎么也没想到,天佑竟然知道了闯王当年藏匿的财宝,而此时,正想用这笔宝藏威胁她来换取胡一刀的生机。
冰雪儿不在意钱财,她只想丈夫活着,一家呵呵乐乐的在一起。可是,雪山中的宝藏不是她的,若是她为了救丈夫而说出了藏宝的地点,胡一刀就算活了,也会心头难安的。但是,她明明可以救丈夫的,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眼睁睁看着胡一刀死亡,让自己心死陪着丈夫而去,留下孤苦无依的儿子,她……她怎么甘心?
天佑挑眉道:“大嫂,你想得如何?”
冰雪儿定定的凝视着天佑,问:“你真的能救大哥吗?”
“不必多问,你只能信我。”天佑翘起唇角道:“大嫂可以先答应我,等我救了大哥,你再履行诺言不迟。”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冰雪儿意有所动。
天佑莞尔笑道:“救一个人难,要一个人死,却容易的多。”
冰雪儿心中一凛,她明白天佑的意思,对方是摆明了告诉自己,不怕她违背诺言。若是她毁约,那么,天佑能救胡一刀,自然也能杀了他。冰雪儿吸了口气,闭眼道:“我身边除了儿子这个宝贝,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