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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郎意念转动,忍了忍心里的气与急躁,缓缓说道:“玲珑,你可知道,咱们认识有多久了?”
俏玲珑美眸转动了一下:“没多久啊,三少爷。”
“那么,你可知道,华、韩两家认识多久了?”
玲珑沉默了一下:“恐怕有几十年了。”
这倒是实情。
花三郎又道:“不冲别的,单冲华、韩两家这份渊源,只要是能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不答应。”
“这有什么难答应的,两片嘴唇一碰,您说一句,不就行了吗?”
“话是不错,可是你知道,我说出口的话,我要负责任!”
“是呀,那当然,许下的诺言,当然要履行啊!”
“我不能许下这种诺言。”
“那不要紧,我并不敢勉强您。”
“玲珑,”花三郎不得不仍耐着性子:“你要知道,我叫你爹一声大哥——”
“那是您硬要叫的,没人让您这么叫,其实也八杆子打不着。”
“你得叫我一声叔叔。”
“我不愿意,也没这个必要。”
“玲珑——”
“三少爷,您才比我大几岁。”
“辈份在那儿,大一岁也就够了,既便是比你小,谁能不认辈份。”
“三少爷,如果是要论辈份的话,那您就不应该再有第二句话说,想当年,我爹在您府上,干的是听候差遣的事,直截了当的说,那是下人,您怎么能管个下人叫大哥——”
“玲珑,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应该清楚,华家没有所谓下人,也从没把谁当下人过。”
“事实上,象我爹那种样的一百多口,并不能跟老爷子平起子坐。”
“那是因为他们尊敬当家主事的老人家,老人家自己并没有作什么要求。”
“三少爷,您不认为您这种是强辩!”
花三郎有点忍不住了:“就算是,玲珑,即是你非认定你爹当年在华家是个下人不可,那么我这个做少爷的又怎么能娶个下人的女儿进门?”
玲珑狡黠地笑笑道:“三少爷,我爹是华府的下人,我绝不否认,可是那是当年,不是现在呀。”
花三郎一怔,差点为之接不上话,旋即道:“玲珑,既有了这层关系,那就是永远——”
“谁说的?三少爷,我爹可没卖给您华家呀!”
“玲珑,”花三郎实在是忍无可忍,站了起来道:“既是这样,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三少爷不怕落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自己想办法,未必一定不能成,即便不能成,或许不忠,未必不孝,何况我要是答应你,照样会落个大罪名。”
“什么大罪名?”
“衣冠禽兽,连畜生都不如。”
玲珑缓缓站了起来,两眼紧紧盯着花三郎,半晌才道:“这么说,您是真不能答应了?”
“真不能,玲珑,你要体谅。”
“这辈子不能,那么下辈子呢?”
“这……”
“怎么样?”
“玲珑——”
“难道下辈子也不行?”
花三郎暗暗叹了一口气:“玲珑,下辈子,那得你我都能再来到这个人世——”
“如果能呢?”
“如果能——”
“嗯!”
花三郎暗暗一咬牙:“我答应就是。”
玲珑笑了,笑着,笑着,突然神色一凄,流下珠泪两行:“我还能不知足吗,知足吧,即便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却是安慰自己的唯一办法了。”
花三郎为之猛然一阵激动,他忍不住伸手出去握玲珑的柔荑,可是伸至中途,他的手改变方向,抚上了玲珑那隔衣犹觉滑腻的香肩,轻轻的拍了拍,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玲珑眨了眨眼,举袖拭去了脸上的泪渍,以及挂在长长睫毛上的小泪珠,娇靥上浮现起些许笑意:“三少爷,时候不早了,委屈您进去吧。”
花三郎收回手,点了点头。
打开衣橱走进洞,玲珑也跟了进来,花三郎道:“你睡吧。”
“不忙,您来这儿是客,总得先把您侍候好了。”
点上了手里举的灯,擦过花三郎身边,当先行去。
花三郎只好在后头跟着。
洞里是条矮矮甬道,得哈着腰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约莫五六丈,到了尽头。
尽头有扇门,打开门。经灯光一照,看得花三郎一怔。
敢情眼前是个小小石室。
不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是极尽豪华、舒适之能事。
花三郎定了定神道:“这能叫委屈?”
玲珑回眸一笑:“由此,您也可以知道,他对我确实不错了吧。”
她举着灯走进去,把几上的另一盏灯点上,然后又道:“既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我就不给您铺床叠被了,请早安歇吧,我走了。”
她转身要走,忽又停住:“别急,无论吃用,任何一样不会缺您的,最迟三天,我一定把您要的送进来,交到您手里。”
花三郎道:“玲珑,我不说什么了。”
玲珑看了看他道:“其实,您又能说什么。”
举着灯走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花三郎望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呆呆发怔,良久,他才缓缓坐了下去。
玲珑回到了房里,吹熄了手里的灯,关上了衣橱门,猛可里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了。
醒来满眼金光,天已大亮,猛地想起了花三郎,急急坐了起来。
刚坐起,门外有人轻轻敲门。
“进来。”
两名侍婢推门进来,施了一礼,一名道:“启禀公主,婢子们一早来过了,见公主还在睡,没敢惊扰。”
玲珑没答理。
两名侍婢都用孤疑的眼光看着她。
玲珑沉声道:“看什么,九千岁找过我没有?”
两名侍婢忙低下头去,齐声道:“回公主,还没有。”
“那正好,侍候我梳洗,把饭给我送进来吃。”
恭应声中,一名侍婢施礼退出,留下一名侍候玲珑梳洗。
往妆台前一坐,玲珑吓了一跳,一双美目红肿得象两只熟透了的桃儿。
怪不得两名侍婢在看她,
侍候着梳妆,站在身后的侍婢当然没敢说什么,可是玲珑从镜子里看得见,小丫头是一脸想问个明白神色。
玲珑道:“想说什么就说,别那种脸色,看得我心里不痛快。”
那名侍婢吓得差点把手中牙梳掉了:“婢子、婢子——”
“说呀。”
“是,您,您怎么了?”
“心里不痛快。”
“您有什么心事?”
“心事多着呢,你们解决不了。”
“公主——”
“别忙嘴了。手底下快点儿吧。”
“是。”
让人家问,又让人家问不出什么了。
殊不知,玲珑有她的用意。
那名侍婢还真灵巧俐落,很快地侍候玲珑梳洗好了,正是时候,饭也送进来了。
玲珑吃的,自然是错不了。
可是对一桌的精细不下御膳房做出来的美食,玲珑看也不看一眼,板着脸道:“你们去吧,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来吵我,也告诉他们,今儿个我谁也不见。”
两名侍婢恭应着退了出去。
门一栓上,玲珑就开始忙了,忙把吃喝送了一大半到石室里。
花三郎早起来了,正闲坐着呢。
玲珑没跟他说什么,只坐一下就离开了。
既然不许人来打扰,何以如此匆忙。
不许别人打扰,刘瑾一定会来。
那两名侍婢,就是拦都拦不住的传话筒。
玲珑是料事如神,回到房里坐没一下,有人敲门了。
玲珑拿起筷子往桌上一拍,没好气了:“告诉你们不许来吵——”
只听门外有人说道:“禀公主,是九千岁驾到!”
玲珑故意默然地坐了一下下,然后才过去开门,果然,刘瑾带着两名大档头站在门外。
两名大档头忙施礼:“见过公主。”
玲珑向刘瑾施下礼去:“义父。”
刘瑾微一怔,旋即含笑道:“乖女儿,不能让我老在门口站着吧。”
“义父请。”
玲珑又施一礼,侧身让路。
刘瑾进来了,两名大档头留在门外。
看了看桌上的吃喝,刘瑾似乎神色微松,坐了下去,道:“怎么了,乖女儿?”
“什么怎么了?”
“听说你今天谁都不见。”
“没什么,心里有点烦。”
“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做女儿的怎么敢。”
“不是?”
“不是。”
“那今儿个怎么跟我生分,往日都叫爹,今儿个怎么改口叫起义父来了。”
“爹跟义父,有什么差别么。”
“当然有,而且我爱听你叫我爹。”
玲珑没说话。
“做爹的怎么得罪你了,昨儿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谁说您得罪我了。”
“那究竟是——”
玲珑小嘴儿一噘,道:“不想说。”
“秋萍——”
玲珑有点发急:“您不要问,行么?”
刘瑾道:“不行,普天之下的事,只要我想问,还没有人敢不让我问的——”
玲珑娇声道:“我也是大明朝的子民,您要是认为我犯了您的规法,您爱怎么办,就看着办好了。”
刘瑾说上句话的时候,原是绷着脸的,一听玲珑这么说,马上赔上了笑脸,拉过玲珑的手,把玲珑拥在了怀里:“爹的乖女儿,爹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是这普天之下唯一的例外呀。”
“既然您这么宠我,那您就听我的,不要问好了。”
“乖女儿,就是因为爹宠你、爱你,所以爹才是非问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