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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为免过于沉默,顾流年打开了CD,静谧的小夜曲如月光倾泻而下……童瞳很安静,默默听了一会儿,笑道:“你也喜欢托塞利?”
“说不上特别喜欢,随便听听罢了。”他没有什么特别迷恋的东西,更没有偏执的喜好,一切都是泛泛,只除了……只除了某个人。
“你啊……”童瞳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每次见面,都感觉你比以前更滴水不漏,是不是因为在律师楼做的关系?”
“有吗?”顾流年淡淡道,不置可否。做律师这一行,的确要六亲不认,戴假面具在所难免。
“有时候我很想念大学时光。”童瞳轻叹道:“自从毕业后,就觉得你离我们越来越远……可能是我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吧,毕竟职场不比校园,太多事分心,感情疏远在所难免,所以我才一有空就拼命拉你们出来喝茶。”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顾流年认真地说。
“一辈子的好朋友?”童瞳喃喃重复。凝视着车窗外渐浓的暮色,睫毛轻颤,像在掩饰什么……
“童瞳,你怎么了?”见对方神色有异,正好她家也到了,顾流年把车缓缓泊到公寓楼下。
“这辈子都只是朋友,再不可能是其他了吗?”童瞳抬起眼睑,眸色轻柔似水,带着几分哀怨。
顾流年怔了几秒,有点手足无措,“对不起……童瞳……我……”虽然心里隐隐有所察觉,邬兴华也一直在耳边念叨,可他就是刻意保持距离,好让对方知难而退。然而没想到,童瞳比他想的更执著。
“三年了,你一直没有交女友,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童瞳自嘲地笑了,“难道,你还忘不了心里那个最重要的存在?”
纪辉……想到这个名字,喉咙不由一阵发紧。顾流年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掏出后,才想到若真的点了,对童瞳不好。于是只能把烟夹在手指,呈僵硬的姿势。
“童瞳,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顾流年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为对方好,必须把话说清楚。
“你果然还爱着她。”童瞳美丽的笑容中不无苦涩,“可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见过她?”正因为顾流年身边一直没有固定女伴,她才会心存希冀,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因为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他有了很好的恋人,说不定会马上结婚。”顾流年缓缓道:“从头到尾,只是我在暗恋他,一个人自作多情而已。”
童瞳震惊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谁……”
“我不是什么白马王子,童瞳。”顾流年侧过身,看着她,“我对他的感情,就世俗标准而言,是禁忌的、见不得光的,一旦公布于众,肯定要遭受大家唾骂,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他一直是我心里最深的牵挂。”
顾流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苦笑道:“早在懂事之前,这个人的一切,就已经和我的身体、血肉和灵魂一起生长……你能了解这种感觉吗?恐怖极了!如果想过得轻松,也许我该选择遗忘……也许我最终还是会选择遗忘,可在真正淡忘一切之前,我不知道要花多久,更不知道结果会怎样。童瞳,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好女孩,我不能耽误你,你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比较好。”
童瞳低下头,微卷的长发覆盖了她的表情,好一阵子,才听她叹道:“顾流年,你果然是位很称职的律师,不给人一丝余地。我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
“对不起。”顾流年愧疚地说。
“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认识我。明知你对我没感觉,仍然抱着幻想。现在一败涂地,都是我咎由自取。”
“不……”
“好了,别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顾流年,再见还是朋友。”毕竟是现代女性,受过高等教育,又是未来的法官,知道大势已去,便坦然接受。手起刀落、干脆明快,这才是现代人的恋爱方式。
速战速决,你既无心我便休。勇敢做出尝试,也勇敢接受胜与败的结局,然后继续寻觅下一位适合自己的对象。谁会像他,爱一个人就像爱上灵魂与血液,载浮载沉,几番挣扎,就是游不出这片汪洋?
“当然,一辈子的好朋友!”
得到他肯定的回应,童瞳露出舒心的笑靥。目送她虽遭受打击却依然优雅的背影消失,顾流年才发动车子离开。
从此朋友归朋友,公事归公事。有空大家照常出来喝茶聊天,不露一丝尴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当邬兴华知道他们最终“没戏”后,不禁扼腕顿足,痛骂他是榆木脑袋,眼睁睁放跑条件这么好的女孩。顾流年知道邬兴华对童瞳一直有好感,想撮合他们在一起。只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感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更何况童瞳喜欢过自己,顾流年不好做得太露痕迹,以免增加不必要的误会,只能任他们自由发展。
对顾流年自己而言,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虽然身边不是没有人,追他的人很多,有男有女。有些是自己客户,有些是一掷千金的富婆,有些则是一面之交的陌生人。其中不乏优秀杰出、风趣优雅之人,可没有一个是心之所系,因为他们都不是纪辉。于是他渐渐习惯了独处,忙碌之后,常常一个人开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午夜街道,任自己穿行于清冽的风中……
车内流淌着天籁般的旋律,蜿蜒的路灯似银河遗珠,漫漫落了一地。上穷碧落下黄泉,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来生能否和这个人,以美好的开端和结局,重新演绎一遍?
他不知道。
怕只怕自己要的太多太贪心,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无法实现。
听到噩耗的时候,顾流年正在上班的路上。一接到母亲的电话,不禁面沉似水,马上向事务所请假,急速开回老家。赶到医院已是中午,他三步拼二步,还没等冲到急症室,就听到一阵阵哀痛欲绝的哭声,心里不由一紧。充斥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房间,母亲、大舅妈和纪明抱头痛哭,父亲及别的亲戚在旁边不断劝慰两人。房中的急救床上,护士正将床单罩上大舅舅灰败的脸,引发大舅妈更凄厉的哭喊……
刚才电话中母亲说,大舅舅发生严重车祸,逆行和一辆载货大卡车相撞,车头严重变形。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妙,却不敢往坏的方面想,可大舅舅最终还是没能挺住。事实上,顾流年后来得知,大舅舅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因头部的重伤停止呼吸。他才五十六岁,就此抛下大舅妈一家人,撒手人寰。大舅舅平时少言寡语,一心扑在塑胶厂上,和亲戚们都不甚亲密,但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顾流年的心里一阵悲痛,不禁红了眼睛。
斜对病床的墙角,有一团人影瑟缩蹲着,双手抱膝,头深深埋在膝盖中……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痛哭的大舅妈和纪明身上,没有人在意安静得近乎诡异的他。
“阿辉?”顾流年走过去,半跪在他身边,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这才发现,他抖得厉害。
“阿辉,是我,我在你身边。”顾流年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凉薄的脊背。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他碰碎。
“别难过,我会陪着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流年一遍遍低喃这些类似誓言的安慰。不知道过了多久,纪辉才勉强抬起头,满眼透明的泪……
接触到他眼神的一瞬间,仿佛风云际会!顾流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哪怕此刻天塌下来,他都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分担他所有的悲喜哀愁!
反覆挣扎的,不过是一颗爱他的心!他不管他明天会不会结婚,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不管自己的感情有没有回应;他想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呵护他,就像儿时那样,当他一个人的避风港湾。说他痴也好,说他傻也罢,他就是没办法抛下他,眼睁睁看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哭泣!
他的心疼得厉害,也柔软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在逆天行事,会不会遭到天罚,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没有理由也没有什么借口,只是带着决绝的心意,带着一份酸涩而甜蜜的温柔。
“阿年……”纪辉像是不会认人的孩子一样,茫然盯了他半晌,才从胸腔发出破碎的声音,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是我。”顾流年向前一步,跪着抱紧他。纪辉先是发出细细啜泣声,全身抖个不停,然后渐渐变大,如孤狼般嚎啕痛哭,就像儿时一模一样。顾流年一直替他顺背,不断抚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安慰他。
“我什么都没有了……”纪辉哽咽着说。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
“我不会!”顾流年的回答斩钉截铁,然后,他更紧地抱住了怀中消瘦的身体……
接下来是一段马不停蹄的忙碌期:处理车祸事宜、办理大舅舅的丧事……大舅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忙上加乱;纪明要念书,帮不上忙;纪辉虽然从Q市回来,却神思恍惚,不能再刺激他。于是大部分事情,都落在顾流年及父母身上。
顾流年的事务所还有不少案件要处理,他每天奔波在B市和老家之间,不到一个月,人就瘦了一圈。但这些身体的疲累都不算什么,只要每天能看到纪辉。
大舅妈被父母接到家中养病,于是纪辉也跟着过来。他白天在塑胶厂帮忙,晚上就在顾流年的父母家吃饭。饭桌上的气氛相对沉默,双方都避开敏感话题。纪辉吃完后,每天问候自己母亲的近况,却从来不曾踏入她的房间,大概怕一见面就会想到大舅舅吧。然而,当顾流年某晚无意听到大舅妈的咆哮,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妈,爸的事我也很难过,可我……”从薄薄门板传来的,是纪辉虚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