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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缘不由自主地笑。她和他的婚礼总算是等到了。这是她最后一个在戚家渡过的早晨。阳光却很灿烂,穿过白色的窗帘,洒满一室。一会儿何祁便会带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赶来,将她带离。
“这么长时间都逆来顺受,现在能离开,竟好像突然得不知怎么反应了。”淡缘喃喃。
“小姐…”诺姨梳头的手变得更轻。“这么长时间,总算熬到头了,之后有何家和戚家双重的保护,小姐再也不必担心了。”
“是吗,”淡缘应着,声音浅浅的。却逐渐安心。
总算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而在新的生活中自己可以尽情的展露所有喜怒哀乐,不需要担心,也没有束缚。
可是心里像是少了块什么,像是有人将那一块撕开拿去了。
母亲,应医生,舅舅,还有许多戚家的人都已经到了。淡缘在楼上准备时,戚玺敲敲门进入房间,手里是一捧洁白的花球。
他脸上的伤痕似乎愈合了些,却仍旧明显,突兀。而所有人都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将那道伤忽略了。
“淡缘,你一会儿捧这个下楼。”戚玺说着,将手中的花球递给她。白色的小花芯部有些粉色,还泛着崭新的露珠。淡缘轻声说了“谢谢。”
戚玺前三天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可是经常坐到她身边,若有若无的目光牢牢的固定在她身上。
像是只有这几天时间可以好好看她了。
但也没有其他的动作,甚至不多说话。
戚辛也回来了,得知了何璐莹怀孕的消息。似乎因此而安静下来。他或许想要主动避免碰撞,很少出现在淡缘面前。不得已碰面说话时,口气也疏远而礼貌。
这才是戚辛应有的样子吧,理智而冷漠,还有隐隐的残忍狠决。
他们至此,不会再有交集了。
戚玺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穿好合适婚纱的淡缘,身上被阳光照出一层圣洁的薄光。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他说,“诺姨,请让我为淡缘做头发吧。”
诺姨不好决定的看看他,又看看淡缘,见她迟疑的点点头,才慢慢步出房间。
戚玺的手指便熟练的捧起淡缘的头发。无数青丝柔顺的依附在他的掌心,泛着黑色的浅光和清香。他用卡子固定了一缕缕的发,在碎钻的小皇冠旁别了几朵新鲜的花儿。
淡缘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察觉了此刻除了他动作的“沙沙”声,一室的安静,觉得还是说些什么好。
她轻轻开口,“谢谢你。”
戚玺安静了一会儿,待完全装饰好后扶了扶她头上的沙盖,嘴中说,“最后一次了。”
他说完便大步迈出房间。
淡缘坐在原处不动,时间还没有到。她不愿离开这一室静谧。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新娘装扮,微微的莞尔。迈着脚上舒适的鞋子步到落地窗边。
淡缘伸出双手,拉开左右两边的窗帘,让阳光毫无阻拦的冲刷进她所在的房间。
一瞬间周围亮起。她微微抬头,看着澄澈的蓝色天空,微微眯起了眼睛。
戚辛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幅景象:宛如天使的新嫁娘,沐浴在从天而降的阳光中,头上衣上璀璨的钻石折射出一道道光,射进他猝不及防的眼中,伤出了几点泪花。
嫉妒,可又羡慕,想毁掉,又不忍心,还有无法克制的欲望……许多杂念混合在一起。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他知道,她微微眯着眼睛的慵懒模样。他熟悉,她五官与身体的线条。但她突然在此刻变得很遥远。他好像再也抓不住了。
戚辛的双腿在脑海反应过来前自主的行动了。他走近淡缘,在她毫无防备的一瞬间握住她的腰,用力扯进怀里。
“啊,”淡缘惊呼着抬起头,便看到戚辛专注的望着她的黑眸。
“放开我!”她下意识的挣扎,心里抗拒的尖叫着。她不能在这样接近自由前再次堕落到他的深渊。
可戚辛不放,双手紧紧的禁锢着淡缘。她自觉地停下容易惹火的挣扎,冷静的一动不动。
他们便融洽的紧贴在一起了。他的手认真地抱着她,像是永远不会再放开一般。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抽气声。
他们同时转过头,看到何璐莹扶着门框,双眼直直的看着他们。
周围定格的安静了两秒后,她转身跑开,一只细手还保护性的放在小腹处。门被用力的合上。
何祁的姐姐…她能明白她的无辜吗?淡缘心里如翻了五味瓶。而戚辛不知什么时候松开她了。
他的眼睛仍旧深沉的望着她,沉着的似乎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的小插曲。
淡缘理了理胸前的别花,抬眼看他道,“你还是追去看看的好…我要下去了。”
他没有动,似是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还是望着她。
淡缘便在那目光下缓步迈向房门。每一步都很沉重,很认真的迈着,拉开的距离使她的心脏轻快的跳开。她就要彻底的离开了,就快自由了。
打开那扇门时,心脏却又矛盾的空落了一下,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淡缘下意识的停顿了脚步,缓缓回过头。
戚辛站在原处,他的眼睛还是像两潭黑色的池水,深不见底,深深地望着她。却有两滴细小的水花从那两潭水溅出,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动,似是什么都没发觉,始终望着她。
淡缘垂下视线,望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声音很轻,“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淡缘坐在白色的加长跑车内,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象,有了做梦的错觉。
车门打开时,一身白色西装的何祁向她伸出手,将她拉入满满的阳光下。
他身上的白色反射着亮眼的光彩,他眼中的笑意融融。淡缘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
怀抱是温暖的,暖得她嘴角洋溢起满足的微笑。
从此不会再有午夜的噩梦,不会再有阴沉的戚家,不会再有那两个无血缘的兄弟。
她的幸福,她的缘,才刚刚开始。
何禾
一夜好梦,淡缘不舍得醒来。却还是在太阳射进窗帘,照过眼皮时幽幽转醒。
身旁的人没有离去,反而沉沉的睡着。淡缘觉得心悄悄的柔软下去,再次闭上双眼。眷恋着身旁的暖源,迟迟不肯睁开眼睛。
旁边的人动了动,一手将棉被沙沙的掀起,然后动作静止。似是柔柔的望了她一阵,才慢慢的俯过身,在她额头印下轻吻。
淡缘在他的唇离开自己额头的瞬间伸过手,圈住他的肩,拉向自己,嘴唇轻轻的吻上他的。
“早安,祁。”淡缘微笑着,顺了顺他乱掉的头发。
他深蓝的眼睛中印着小小的自己,他的眼中是向她溢出的爱意。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到他,在他的微笑中度过一整天,晚上再伴随他暖暖的体温进入梦乡……
淡缘觉得自己幸福的想要叹气,伸手用力的抱住眼前的人。
何祁刚睡醒,头脑还有些昏沉,此刻却突然被妻子投怀送抱,软玉温香盈了满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淡缘背后披着的长发。低头细细看怀里的她。
她刚睡醒的样子有些慵懒的妩媚,衬着柔顺的黑发和洁白的皮肤,却更显无辜。何祁看着看着,眼睛突然变成深色的黑。刚想抱过淡缘好好温存下,她却像一条鱼一样滑下大床了。
何祁不解的抬头,却见她脸上是得逞的满意微笑,“我要去洗漱了,不要等到小禾醒来叫我们呀,你可是大人了。”
何祁眼神可怜的看了看淡缘,像是糖果被抢走的小孩子,请求着怜悯。但见她还是在一旁偷笑,不禁也咬咬牙轻笑起来,出声提醒,“亲爱的,晚上别忘了按时回家。”
淡缘却笑意更深,偏偏头道,“当然,亲爱的,今天是小禾的生日,你忘了吗?小禾要我们一起陪她睡呢。”
后面传来几声懊恼的叹息,淡缘听到了,心情却变得异常的好。轻盈的走进了卫生间。
淡缘的指尖在蒸气氤氲的镜面上随手画一个smiley face。
这样几年了呢?
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了。
她一直很幸福,生活很圆满,而那些噩梦真的、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
戚家那座阴暗的,地板上铺满地毯的房子。她再也没有去过了。因为戚家与何家偶尔的家宴都是在外面举办的。
她会见到戚辛,他和他的妻子与孩子坐在一起,带着无边眼睛,看上去稳重而斯文,但又有令人自觉安分的威严。他已经有稳稳掌控了整个戚家的权利。他的妻子温柔的抱着他们的儿子。那是小禾的表哥,两个孩子玩到一起时,他会静静的看看淡缘,目光像是在端详一个陌生的妇人。然后很快淡淡的转开。
何祁一直搂着她的腰,在她身边,如同一层不可摧毁的保护。他的身份是何家下一届唯一的继承人,他已经开始着手负责一些子公司的业务。而淡缘便在牢固的温室屋顶下过简单的生活。比如在假期同何祁一起到世界各地去蜜月,或陪同他的母亲做一般贵妇人生活中不可少的奢侈活动。
舅舅和母亲则陪着各自的恋人悄悄离开戚家,去过二人世界中的理想生活,逐渐没了音讯。
好在何祁的父母都是很和蔼的人,对淡缘如对自家人一般亲切自然。而淡缘名义上也是同戚家关系最近的千金,他们的结婚便没有任何反对票、一直顺利下去。
然后她怀孕,生下女儿,渐渐习惯了平稳而幸福的生活,而生活似乎也要一直这样延长下去了。
只是婚礼后再也没有见过戚玺。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周围也再没有人提起他。
淡缘化妆时,偶尔会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笑。
她的眼睛经由镜中的反射直直的回望着自己。那是两潭墨色的深水,没有折射出光,只是幽幽的泛着糅合到一起的复杂感情,复杂沉淀到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