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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易无痕举臂相拦,“冯侍卫,你久在宫廷,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你应该很清楚。”
冯时彦脸色一沉:“易将军可忘了家中发妻?”
“冯侍卫何出此言?”
“若是不忘家中发妻,怎能做出如此悖德之事?”
易无痕先是一愣,继而眸光一闪,忽然笑了起来:“冯侍卫莫非认识内人?否则何以言辞中充满指责之意?”
注意到冯时彦的不自然,他再逼近一步:“说起来,内人和冯侍卫同宗,还真是巧呢。”
冯时彦神色一变:“天下同姓之人多了,只是巧合而已。我只是为尊夫人摆不平。”说是抱不平,可话音里一点都没有应有的理直气壮,只剩下心虚的慌乱。
易无痕冷笑道:“那倒不劳冯侍卫费心。实不相瞒,我和她之间,只是挂名夫妻罢了。她曾有恩于我,给她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也算对得起她。”
冯时彦全身一震:“你、你怎能如此对她?这分明就是误她青春!”
“阿舍到二十岁尚未出嫁,我只是不忍她受人耻笑,这才将她迎娶进门。”易无痕顿了一顿,又道,“误她青春的自有人在,可不是我,那人心里其实最清楚不过了!”
冷冷地抛下一眼,易无痕大踏步而去,冯时彦会不会揭穿他的秘密,他竟是毫不在意。
而留下的冯时彦却只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被什么震惊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三十九
一到晚秋,不知为什么,晴天变得特别少,太阳总是喜欢用一块乌云挡住脸,象个幽怨的思妇。
每到这种时候,澹台仪隆就莫名奇妙的没有好心情,今天似乎更加烦躁一些。
皇帝的病还是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太医都说,只怕是挨不过冬天。泰安之乱给这个本就病重的老人的,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生命也如树上枯黄的叶子,渐渐要走到尽头。
即使现在昏迷的父皇也不能给他什么帮助,可一想到今后自己将要独自挑起天下的重担,澹台仪隆心中便觉得七上八下。看看桌上那一摞等待批阅的奏章,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秉殿下,平……”
“平南将军来了?快叫他进来!”澹台仪隆喜上眉梢,昏昏欲睡的脸又精神起来。
“回殿下,不是平南将军,是凭州刺史进京面圣。”
“什么?凭州刺史?他不好好在凭州呆着,跑到京城做什么?不见,不见!”
可怜那内侍都没有多做解说的机会,便被太子殿下挥挥手,象轰蚊子似的轰走了。他暗暗纳罕,近来太子殿下似乎对平南将军很是倚重宠幸,一听说平南将军的名字,脸上的线条便舒展开了。可奇怪的是,相比于其他重臣,平南将军进宫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而太子殿下就算十分想见他,也不肯下旨传见。
这情形实在是诡异莫名。直觉上,太子的心绪不宁八成跟这位将军脱不了干系。
他想的不错,另一个让澹台仪隆烦恼的便是易无痕了。那天在太子府,他借着酒劲儿强留住易无痕,主动剖白献身,成了两人春宵一度。事后,他虽然暗责自己太过莽撞,倒也不怎么后悔。
真正让他烦恼的是易无痕的态度!
那晚之后,易无痕就再没在他眼前露过面。上朝,称病;议事,但凭殿下和诸位大人做主。别说事后的温存,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这算什么?吃干抹净就想走人?
虽然始乱终弃是澹台仪隆的拿手好戏,可现下受害的人是自己,心里却是万分不是滋味。
恼怒之外,更多的是不安,易无痕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人没办法猜透他的心思,就好像六月的天气一样,前一刻才觉得天朗气清,一转脸就阴云密布了。
难道是我会错了意,表错了情?他心里爱的其实还是他的娘子?
不,不可能,他从七年前就倾心于我了,现在又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怎么会不爱我?
可是他现在又刻意回避……
满脑子胡思乱想,澹台仪隆简直要被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折磨疯了。后来干脆一咬牙,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倒要看你敢不敢见我!
虽然上次大难不死,但他这种人是很难接受教训的,依旧轻装简从,大剌剌的出了门,直奔将军府。
那将军府看门的家仆吃过他的亏,对这位美人王爷印象深刻,战战兢兢的禀报:“我家将军出门去了。”
澹台仪隆不为所动:“那我就进去等。”也不等那人说话,自顾自的进了门。
不知道这家仆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搪塞,澹台仪隆也不去客厅,直接往后院闯。心想我搞你个鸡飞狗跳,不怕你不出来!
绕过影壁,直穿前庭,一路来到后花园,望着前面横在水面上的长长的回廊,澹台仪隆脚步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去,忽听身后女子柔柔的声音道:“臣妇给王爷,不,太子殿下见礼。”
澹台仪隆心中一动,慢慢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衣着典雅的女子,正是易无痕的夫人冯氏。
四十
“原来是嫂夫人。”表面上虽然平静,澹泰仪隆心里却早已踏翻了五味瓶。第一次见到阿舍的时候,他曾经仔细打量过这个女子,不为别的,就为易无痕差到家的眼光。这等姿色,若是换做了他,连看也懒得看上一眼。
她到底凭什么迷住了易无痕,还坐上了将军夫人的宝座?心中一股妒意翻滚,越看此女越觉得相貌平庸,殊无动人之处。
“殿下如此急迫的来寻找我家将军,可是有要事商议?”见澹台仪隆点头,阿舍接着道。“真是万分不巧,将军不在府中,累殿下屈驾到此了。”
以将军夫人的身份,说话应该不会有假,澹台仪隆兀自半信半疑:“那他去了什么地方?”
“好像是说去了京畿一带,至于到底做什么,将军不说,臣妇也不好追问。”
“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问的?这么说来,易将军对嫂夫人还是不够推心置腹啊。”终于从对话中发现了什么,澹台仪隆兴奋得眯起眼睛,很不客气的追问起来。他却不知道,他这般极力挑拨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妒妇一般。这个天之骄子,平生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顿时手足无措、丑态毕露。
阿舍微微一笑:“将军要做的事,是攸关天下的大事,臣妇不能为他分忧,多问也是无益。至于‘推心置腹’,这词当是用在至交好友身上,我和他夫妻一体,心意两通,何必‘推心’?何用‘置腹’”她看来斯文柔弱,说话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轻轻的几句话掷回去,让澹台仪隆一时哑口无言。
澹台仪隆干笑两声:“嫂夫人真是心思敏捷,好口才!怪不得易将军万紫千红不爱,偏偏选中了嫂夫人。”尾音微微拉长,让人听出其中含义无穷。
一句话明褒暗贬,意指阿舍相貌不美,旁人那有听不出来的?以他皇家之尊,如此调侃一名臣妇,实在是不符太子身份。阿舍眉心微蹙,淡淡的道:“不瞒殿下说,臣妇相貌平庸、无才无德,当年将军上门提亲,实在大出意料。不过将军私下曾跟我说,他平生最恨的便是美貌之人,说越是美貌,心肠越是狠毒,害人的花样越多。这样的人,便是自己送上门来,将军也是不屑一顾的。”
阿舍的话似是无心,又似是有意,在在的戳中澹台仪隆的痛处。他顾不得理会话中的嘲讽,心里一阵阵发慌。易无痕真的这么想么?他对自己的恨意竟比想象中的还要深!难道他这些日子总躲着自己也是这个缘故?他若是永远不理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又急又气又怕,一时间六神无主,只想求证这话的真实性,澹台仪隆哑着声音追问:“他真的这么说?真的这么说?”
阿舍见他脸色铁青,双眼露出直愣愣的凶光,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过来,心中一阵害怕。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若突然发狂行凶该如何是好?于是慌乱的向后退了几步。
她身后正是荷塘,退出几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一绊,一声惊呼,整个身子向荷塘里倒去!
澹台仪隆一惊,回过神来,便想伸手去抓住她。哪知这手方才抬起,便有一股大力在他后领上狠狠一拽。慌乱中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人便随着这股力道飞了出去,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由于是侧面着地,被一旁的花坛蹭伤了额头,顿时鲜血长流,眼前红艳艳的一片。
就在这模糊的红幕之中,他看到原本应该落入水中的阿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靠在身旁一个高大男子的身上,那男子正在柔声安慰:“你没事吧?”
亭台之下,绿水之边,男的英挺,女的娇柔,还有几丛盛放的菊花随风轻曳,映衬得这景象如诗如画。
澹台仪隆一愣之下,忽然明白,原来是易无痕及时赶到救下阿舍。因为自己挡了他的路,他便想也不想把自己扔在地上!
心里一阵刺痛——这心痛的感觉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愤怒。易无痕,你怎能这样对我?怎能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我?
怒火上涌,顾不得疼痛,伸袖抹掉脸上的血渍,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责问出声,易无痕的质问已经来了。
“太子殿下,不知内人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对她下此毒手?”
四十一
万万料不到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不是询问自己的伤势,竟是兴师问罪来了!澹台仪隆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我没有!”
易无痕冷冷地道:“太子殿下还要狡辩?若非微臣及时赶到,阿舍早已落入荷塘之中,性命不保!微臣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不成?”
澹台仪隆气得眼前一片眩晕,从来没被